左央名有一點臉紅,道:“大理寺多有奇詭案件,公主特別愛聽這些傳奇故事。”


    原夕爭哈哈大笑,道:“那大理寺卿說起來自然是跌宕起伏,甚為好聽了。”


    “駙馬,你可以說小臣有非分之想。但倘若你想因為公主聽了小臣說了幾則故事,便要玷汙了公主的清名,說公主有甚私情,那小臣願意脫去這一身宮袍與你打這樁官司。”


    原夕爭微微沉默了一下,道:“你喜歡的是瑞安,還是公主?”


    左央名不禁怒道:“你當左央名是何許人也,我也許不是什麽剛正不阿之士,但我喜歡瑞安,是因為喜歡她的慡直不造作,喜歡她的瀟灑,喜歡她的樣子,喜歡她的……她的溫柔……”左央名見原夕爭聽到此處微微一笑,不禁有一些囁囁地道:“可能在你駙馬的眼中,瑞安跋扈任性,可你們這些俗人又怎麽能懂瑞安的好。”


    原夕爭長嘆了一聲道:“世俗之人無法聆聽最動聽的音律,領略最美妙的佳人,但世俗之人通常都能活得長久一些……活得長久一點,難道不是你左大人的宗旨之一麽?”


    左央名輕嘆了一聲,道:“自我遇見瑞安,便覺得此生足矣!”


    “好一句此生足矣!”原夕爭冷笑了一聲,道:“你可知道今天晚上瑞安已經連夜出逃,隻怕明日瑞安便不再是南朝的大公主,而成了南朝的逃犯。你未必不會受到牽連,你還能嘆一句此生足矣麽。”


    左央名大吃一驚,道:“瑞安從來不過問朝政,為何要出逃?”


    原夕爭悠悠地道:“原因我不會告訴你,不過誰能逮住瑞安,必定大功一件,我有瑞安的去向,但礙於跟她是夫妻,不便出麵,恰巧最近你跟她走得比較近,就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立這一功!”


    左央名勃然大怒,指著原夕爭道:“瑞安對別人或者一般,但對你原夕爭卻絕對無挑剔之處。你跟瑞安身為夫妻,不懂得保護她也就罷了,你還要置她於死地!”


    原夕爭坐在窗台上,閑閑地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沒有親手出賣她,已經算是對得起這份夫妻感情,免得她到時候聽了心裏難受,這也是我的一番好意!”


    左央名張口結舌,像是氣得發悶,瞪著原夕爭,暗恨天地下居然有如此無恥之人。他一個堂堂的大理寺卿,自以為圓滑,跟眼前這人比起來,才是小巫見大巫。


    “如何?”原夕爭皺眉道:“別怪本駙馬沒提醒你,要是瑞安犯事,憑我與皇上的關係,絕對能置身於事外。可你就不同,不提你當年與楚昪走得頗近,又多方討好楚暠,現在又與瑞安牽連,這個大理寺卿的位置是坐不牢了,但命你也可以不要麽?”


    左央名吐了一口氣,像是被原夕爭這番話擊倒了,他猶疑地道:“駙馬為何不去找別人去?”


    原夕爭微笑道:“我方才不是說了,你與瑞安最近走得很近,坊間都已經傳出說你給本駙馬戴了一頂綠帽子。”


    左央名連聲道:“駙馬明鑑,公主是清白的。”


    “自然我是相信的,否則我怎麽會挑你來立此功呢?!”原夕爭淡淡地道。


    左央名嘆了一口氣,道:“那請駙馬屋內說話!”


    原夕爭從窗子上跳了下來,往屋內的椅子上一坐,左央名賠笑道:“不知道駙馬爺想讓小臣怎麽立這個功勞!”


    “想通了?”原夕爭悠閑地道。


    左央名苦笑道:“時事比人強,瑞安與皇上作對,自然是自尋死路,小人又能奈何。再說小臣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事,豈能因私廢公。”他說起來洋洋灑灑,倒把原夕爭聽愣了,半響才道:“大理寺卿果然明白事理比別人要強上幾分。”


    “駙馬謬讚了。”左央名笑道:“小臣去套件衣服,再給駙馬爺弄點好茶,給您泡上,您慢慢說。”


    原夕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左央名到床前披了一件外套,轉身取出一隻竹罐,殷勤地替原夕爭將茶泡上。此時雖已經是過三更,但左家蒲團倒是編織的結實,倒出來的水依然還滾熱。


    “果然好茶,倒像是蜀地的青城茶,別有一番滋味。”原夕爭細長的手指斷氣茶碗品茗著,邊悠悠地道:“明兒你就去跟皇上說,說瑞安前幾日曾經跟你說過逃跑的路線,她恰巧……就是去蜀國,你隻需這麽跟皇上說,抓到了瑞安,本駙馬包你大功一件。”


    “謝駙馬抬愛,謝駙馬抬愛……”左央名他連連點頭哈腰,突然爆喝一聲:“你去死吧!”


    他一邊喊道,一邊整個人撲過來,而剛才,似乎低頭茗茶的原夕爭不知道怎麽騰出一隻手輕描淡寫地捏住了左央名的手腕,掃了一眼左央名手中的匕首,輕哼道:“這匕首倒是不錯。”


    左央名見自己被製,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絕望,他咬牙道:“原夕爭,你不要以為出賣了瑞安,便能換來你終生的榮華富貴,似你這等忘恩負義的小人,必然不得好死。”


    原夕爭眼裏流露出一絲怒氣,冷笑道:“可惜了,我這小人還沒死,不過你這癡情人今天就要上路了。”說著,原夕爭奪過左央名手中的匕首就這麽一揮。


    左央名閉上了眼睛,隻覺得脖子處一道寒意,他以前收這把匕首的時候就聽了賣家說過,這把匕首雖然不能吹毛斷髮,但也是極為鋒利的一把利器。左央名慶幸著,總算沒有死得太痛苦,可惜的是他沒能為那女子做過什麽,那女子看起來跋扈不可一世,可是他左央名知道在那看似剛硬的外表之下,不過是一個害怕受到傷害,一個渴望了解外麵的女孩子,一個讓人愛也讓人憐的女人。


    左央名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他靜靜地等著死亡那一刻來臨,隔了一會兒,才聽原夕爭悠然地道:“地麵這麽涼,你還能躺那麽久?”


    左央名猛然睜開了眼睛,爬了起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毫髮無損,他沉吟了一下,道:“不知道駙馬究竟意欲何為?”


    原夕爭站起來,鞠了一躬道:“讓左大人受驚了,實在是子卿有一事相托,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大人?”


    左央名心中一鬆,道:“你說什麽瑞安被皇上通緝原來是騙我的,對不對?”


    原夕爭搖了搖頭道:“此乃真事,你明日早朝就會知道。”


    “那、那瑞安到底有無逃脫?”左央名急道。


    “現在還沒有,但是如果你助我辦成了此事,她便能逃脫!”


    原夕爭微笑道。


    左央名也顧不得,起身也給原夕爭鞠了一躬,道:“請駙馬吩咐。”


    原夕爭看著眼前這個有一點滑頭,有一點迂腐,也有一點本事的文士,心裏微微一笑,瑞安,這個大理寺卿每年要看上千個案卷,這左央名當了十數年的大理寺官員,省著點給你講,大約也能講一輩子的。


    第二日早朝,左央名便聽說了楚因的震怒。他雖說與當年的梁王不熟,可也一直聽有傳聞,說梁王文質彬彬,溫和有禮,等楚因登基之後,雖然覺得他與傳聞有一些不同,但人體上也是處事不顯聲色。而今天的楚因卻是雷霆震怒,還未上朝便大聲暍斥了東方大人,另將南城門的守將連同守衛一起杖殺。


    整個暖閣裏都在傳瑞安公主私逃,因是多年前與德王楚昪暗自勾結,裏通外國,意圖篡位的證據被發現了,所以連夜叛逃。這等人罪顯然即便是瑞安身位堂堂大公主,也免不了鴆酒一杯,白綾一條,至於駙馬原夕爭,由頭到尾就沒人提起他,畢竟原夕爭同楚因的關係非同小可,又是幾個月前才令得北齊大敗而歸的功臣,沒人知楚因心中何想,自然便沒有人會提。


    到了五更天,所有的大臣們出了暖閣,陸續進了金鑾殿,楚因才陰沉著臉上殿,掃了一遍均都垂著頭的大臣們,沉聲道:“想必各位對瑞安之事已然有所耳聞,不知各位對這件事情可有什麽處置的辦法?”


    大廳裏一片沉寂,這瑞安公主名聲不太好,可要說她謀朝篡位,裏通外國,卻是有一點欲加其罪的味道。至於這瑞安為什麽要出逃,這些大臣裏麵有些人心知肚明,有些人卻懵懵懂懂,心知肚明的人不能說,懵懵懂懂的人不知從何說起,囁囁了一陣子,隻有刑部一人說了應當全國發出榜文通緝,關閉各個關卡防止瑞安出逃,便再也沒有什麽更新鮮的玩意。


    楚因冷冷地道:“榮威將軍可在?”


    湯刺虎連忙上前道:“臣在。”


    “朕在荊州的時候,聽說你有一項本事,很擅長追蹤,可有此事?”


    湯刺虎做過多年的土匪,要說這追蹤的本事還是當了土匪以後學的。有些商隊頗有經驗,路途當中經常能用脫這些土匪們的探子,又或者變出其它計謀逃出生天。天長日久,湯刺虎便算是練得了一身追蹤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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