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陽大喜,跪伏於地道:“彎陽謝過娘娘賞識。”


    曾楚瑜俯視著伏於自己腳下的彎陽,心中不由想起了原夕爭曾經跟她說過最愛浪蕩江湖,不由冷笑著心道,這江湖人士,聰明的,有本事的,還不都匍匐在皇權腳下。


    她心裏是這麽想著,但人卻彎腰將彎陽攙扶了起來,道:“彎陽,我有一個任務給你,不知道你辦得到辦不到?”


    彎陽抬頭道:“請娘娘吩咐。”


    “有沒有辦法,能令得原夕爭身上一直攜帶著像如影隨形這種毒,在我需要的時候,就可以令它暴發?”


    彎陽微微遲疑了一下,道:“如影隨形之所以令人難以防範,便是因為它雖是毒藥,但卻不致命,所以才能做到無聲無味無形。可是如果想要毒死原夕爭,這種毒藥必定強烈刺激,很難辦到真正的無色無味,要知道原夕爭本身是一位高手,他的五官極為靈敏,隻要有一點破綻,便極有可能被他查出端倪。”


    曾楚瑜坐了下來,纖細的手指端起茶碗,微微笑道:“你錯了,我並不想毒死原夕爭,我要的便是如影隨形的效果,隻要能令原夕爭失去知覺便行。”


    彎陽看著曾楚瑜,頗有一些不解,遲疑了一下才道:“娘娘,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曾楚瑜輕笑了一身,道:“我已經當你是心腹,你有什麽隻管說,沒有什麽當講不當講的。”


    聽了她的承諾,彎陽方才接著道:“我覺得如果能令原夕爭死得不明不白,那是最好,若是別的手法令原夕爭暴斃,以王爺對原夕爭的信任跟愛護,隻怕到時候王爺會查到娘娘的頭上來。原夕爭死,娘娘也會跟著受牽累。”


    彎陽大著膽子將話說完,微抬眼簾見曾楚瑜全然沒有不悅之意,鬆了一口氣之餘,也不免有一絲疑惑。即便彎陽進梁王府的日子不長,但以她的身份,楚因與原夕爭的那些緋聞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曾楚瑜憎恨原夕爭,難道不就是因為這個嗎?彎陽困惑地看著曾楚瑜絲毫不動神色,直到曾楚瑜品完了茶,抬起頭,她才恍然自己有一些失態地一直盯著曾楚瑜看。


    “我問你,如果你恨一個人,要怎麽報復他?”曾楚瑜似乎沒有責怪彎陽的失禮,反而是悠然地與她閑聊了起來。


    彎陽自然很快便想起了圓月慘死的模樣,她咬著牙道:“我會令這個人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曾楚瑜笑了,她一笑,便如同一朵花苞全然綻放,轉眼便是艷色無邊,花容天下,連彎陽身為一個女子都不禁看直了眼。


    曾楚瑜悠悠地道:“我若是恨一個人,我絕不會讓他死,我要讓他活著,活著,每一天都痛苦。”


    滿心恨意的彎陽聽著她的這句話,突然間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


    第三十一章


    南朝昌元二十六年,榮王楚嵩發動兵變,他策反了禁衛軍首領賈騰,聯合大司馬陳昂文,突然挾製了昌帝逼宮,同事陷入榮王之手的還有留於宮中探望母妃的瑞安大公主。楚嵩逼迫昌帝召見梁王楚因,昌帝無奈之下隻得應允。等得梁王楚因深夜趕入宮中,才知道局勢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他未見如何驚慌,反而安撫昌帝,斥退繼續逼迫昌帝的楚嵩手下。


    昌帝見楚因不擔心自己,反而對自己多方維護,不由心中更是愧疚,楚嵩擬好了聖旨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帝王印鑑。昌帝似乎也知道若是拿出印鑑,他或許會被楚嵩軟禁,但是與楚嵩素有罅隙的瑞安與楚因則必死無疑,因此堅不吐實。楚嵩既焦急又憤怒,對昌帝說他若是再不拿出印鑑,他現在便殺了楚因,再過一個時辰再殺瑞安,然後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殺宮中一個妃子,氣得昌帝吐血大罵逆子。


    而就在兩邊人馬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禁軍來報說是由一個宮女知道帝王印鑑在哪裏,並且已經拿來了。楚嵩隔著窗子看了一下門外,見門口果然站著一位宮女,楚嵩隻覺得這女子雖然衣著隻是普通的宮女打扮,但即便是這麽遠遠的一望,也覺得她姿容絕色,堪稱人間殊麗。楚嵩知道昌帝雖然體弱,卻是個風流種子,但是他一來性子軟弱,難免有一些懼內,二來喜歡與皇後在人間扮伉儷,因此他即便貴為帝王,對很多漂亮的女人他卻隻能遠觀,不能近賞。楚嵩猜測這宮女多半是昌帝私藏起來的禁臠,也難怪她會知道昌帝將印鑑收藏於何處。


    宮女得到了首肯之後,便托著木盤跨進了大殿,她看起來走得很慢,但卻很快便近在眼前,姿勢如同行雲流水,楚嵩不禁暗想單論這氣質,隻怕是皇宮上下都再難挑出一位能與這女子匹敵。那宮女慢慢抬起了頭,衝著楚嵩微微一笑,楚嵩不禁有一些心神搖曳,可陡然間隻覺得這女子分外眼熟,他猛然想起了另一個人,不禁心中大驚,連聲大呼:“快捉住她!”


    原本看守昌帝瑞安梁王的人都立即朝著那宮女湧去,隻見那女子將木盤一掀,如白雲過隙一般從禁軍中一晃而過,匕首一閃將楚嵩格殺於當場。鮮血噴出,濺了昌帝一身,昌帝頓時便昏厥了過去。


    梁王見狀,起身喝道:“各位將士是受叛逆楚嵩之誤,隻要各位現在放下刀劍,我楚因承諾絕不會動各位的性命!”


    原本楚嵩一死,這些一起謀反的將士們早就慌成了一團,聽梁王這麽登高一呼,頓時紛紛將刀劍丟於地上,宮外衝進了楚因的衛士將這些束手就擒的叛軍紛紛緝拿。梁王將叛軍拿下之後,立即便著人密審同黨,一時之間,皇城禁軍人人自危。皇宮中的禁衛軍也都悉數換成了梁王府的人馬,此事牽連甚廣,除了陳昂文以外,很多大臣因受牽連而被拿入獄。


    三個月之後,昌帝聲稱體弱,不堪國事,將皇位禪讓於了梁王楚因。


    同月,梁王楚因登基,年號聖武。


    聖武一年,武帝大赦天下,除了真正的叛逆之臣楚嵩,陳昂文以外,受到榮王謀逆之案牽連的大臣們悉數被放,大多官復原職。朝堂上下齊頌武帝英明。同年八月,武帝嵩山封禪,出行之前卻是賜死了榮王與滅了陳昂文九族以祭天地。即便赦免了絕大多數有牽連的罪臣,這次所殺的人流出來的鮮血也是浸透了整個斷頭台,令人望而戰慄。


    此時已然又是近秋,瑞安看著渝苑後山裏飄來的紅葉道:“十哥這麽一放一殺,便在南朝之間建立起了威信,將過去的勢力連根拔起,……我真沒想到原來十哥是這麽了不得的一個人物。子卿,這一次是不是超出了你原本想要的計劃。”


    原夕爭本來在閉目打坐,最近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原夕爭一直都未能有充足的時間閉關來去除身上的如影隨形。今天好不容易總算有了一點清閑,可瑞安公主卻似乎實在想找一個人來傾訴,原夕爭聞言隻是微微嘆息了一聲。


    瑞安苦笑道:“我一直有一種猜想,是否正因為我也被三哥拿住了,你才不得不徹底幫著十哥,殺了三哥,助他登上帝位。”


    原夕爭睜眼,淺淺一笑,道:“你想什麽呢,這原本就是湊巧的事情,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瑞安迴轉頭,道:“果然是湊巧麽?可是我的人一直找不到緊緊統領賈騰,我不信一個犯下如此重罪的叛徒就這麽連同家人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搖著頭,道:“子卿,我甚至有一種想法,會不會是十哥下套讓三哥逼宮,然後他再逼得你不得不刺殺楚嵩救我於危難,再以清繳叛臣為藉口,架空了父王,逼他退位。”


    原夕爭下了床,倒了一杯茶遞給瑞安,含笑道:“書說的挺好,口渴了,喝一杯吧。”


    瑞安接過茶碗,頗有一些慍怒的看了一眼原夕爭,道:“你同父王一樣,故意插科打諢,不過就是都想對我隱瞞事實罷了。”


    “事實是梁王已然登位,號聖武。”原夕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盤腿坐到了床上,瑞安還要說什麽,原夕爭的細長手指一伸,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


    瑞安沒好氣地將杯子往桌上一放便要走出門去,這時候又一個衛士匆匆走了進來,先叫了一聲公主,然後對原夕爭道:“駙馬爺,皇上召你入宮。”


    “又召見?”瑞安道:“他就不能讓我的駙馬休息上哪怕是一天?”


    衛士見自己的公主對當今聖上口出怨言,不由嚇得囁囁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


    “好了,你別為難自己的手下。”原夕爭已經出了門,笑著對衛士道:“你下去吧。”


    衛士如蒙大敕,連忙掉頭匆匆離去。


    瑞安依然怒氣難消,道:“我真不知道十哥是怎麽想的,你對他恩同再造,沒有你哪裏來的今天的聖武帝。可是他倒好,既沒給你什麽實際的好處,偏偏整天還要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弄得你疲憊不堪。”


    原夕爭聽了莞爾,道:“你想要什麽實際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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