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女子立於原處,她望了一下已被賜座的曾楚瑜,轉頭便看向原夕爭,道:“子卿哥哥,你為何總是這麽偏心?”


    原炟知道此事必定有古怪,原夕爭肯定脫不了幹係,但卻不能當眾發作,隻沉聲道:“宛如,還不快退下!”


    那女子不但不退,反而將自己麵紗拉下,指著原夕爭,道:“爹爹,是子卿把我與姐姐們都騙去臭水溝的!”


    她將麵紗一拉下,露出了一張俏臉,她的裝束也與尋常的大家閨秀頗有不同,一身白裙也不是尋常的羅裙之,而更像是一身緊身服,頭上隻紮了個簡單的辮子,高高翹起,更襯得她這個人俏皮可愛,令見慣了高貴典雅女人的貴族們都是眼前一亮。原夕爭卻暗暗苦笑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原家小丫頭是如此厲害。


    原炟也是一個聰明之人,見自己的女兒能絕地反擊,便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好了,好了,你這丫頭真是被我寵壞了。”他轉頭慚愧地道:“此乃我的小女宛如,有失家教,請王爺見諒!”


    楚因見眼前的小姑娘高翹著鼻子,當真是可愛無比,於是便笑道:“無妨,那就給令千金也賜一個座吧。”


    原宛如衝著原夕爭扮了個鬼臉,原夕爭無奈地還她一個楚楚可憐的眼神,曾楚瑜卻在一旁冷然看著,仿佛渾然無我,此間的事都與她無關似的。


    此後氣氛便似逐漸融洽,一席飯畢賓主皆歡。


    楚因起身作別,眼光瞥了曾楚瑜幾次都欲語還休,最終開了口,卻是道:“原族長,我與子卿一見如故,不知道我是否有此幸運,能拜他為師,請他給我教誨?”


    李纘的目光微微一動,沒想到這楚因的眼光倒也不差,他如此肯俯下身軀,隻怕真會打動原夕爭的心。


    原夕爭卻隻微笑了一下道:“王爺,我歲數尚小,資歷也不夠,怎能做您的師傅?”


    楚因聽原夕爭婉拒,不由臉上現出急切之情,道:“莫非子卿是嫌我愚魯,不肯教誨?”


    原夕爭無奈地道:“實不相瞞,我與公孫先生有約,隻怕就是近日要返山靜修,王爺之請,恕子卿不能從命了。”


    楚因眼中顯出失望之色,長嘆了一聲,與原炟作別上馬。李纘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與原夕爭對碰了一下,道:“京城再會了!”


    原宛如卻道:“王爺為何不與我跟楚瑜姐姐作別。”


    原炟低聲道:“宛如,不要胡鬧!”


    楚因的臉一紅,卻是下了馬,對著兩位女子長長一揖,道:“楚因失禮了。”


    宛如輕聲一笑。曾楚瑜卻隻是緩緩將自己的麵紗拉下,輕聲道:“人都說梁王溫文爾雅,楚瑜今日一見方知溫文爾雅不足以描擬王爺本人,王爺是寬厚仁德,遇人坦誠,海納百川,楚瑜受教了。”


    她說著盈盈萬福施了一禮。


    楚因震驚於曾楚瑜的絕麗容顏,竟然忘了出手相扶,等清醒過來,曾楚瑜已經施完了禮,飄然而去。楚因見佳人已去,不由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與李纘上馬遠去。


    原炟看著遠去的馬隊,長嘆了一口氣,道:“楚瑜真是出落得如花似玉,看來王爺對她也有心啊!”


    原宛如卻在一邊不服氣地道:“曾楚瑜總以為自己長得漂亮,那不過是納蘭姐姐不在,我去告訴王爺,倘若是納蘭姐姐在,她給她提鞋都不配!”


    原夕爭原本剛想開溜,如今卻見這頑皮的丫頭把火燒到自家門口,不由連忙道:“我妹妹已經皈依佛門,這種皮相之爭對她來說實屬無稽之談,再者說納蘭的外表其實也遠不及楚瑜,你莫要胡言亂語。”


    原炟總算想起了這個罪魁禍首。


    那天原家村半個村子都聽到了原炟的吼聲:“原夕爭,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原夕爭一連跪了三日的祠堂,由原緣親自押著看跪,這也算是連坐了,老子連著兒子一起受罰。原緣想想也氣,心裏不由又暗恨這個庶出的兒子不爭氣,原本梁王誠意相邀,卻不會想被這逆子一口回絕。正事不幹,卻把整個村裏的姐妹都騙去臭水溝,害得自己也不得不待在祠堂裏挨餓思過。


    綠竹隔著祠堂外麵大聲道:“少爺,楚瑜小姐找你。”


    原夕爭一聽便從蒲團上跳了起來,原緣一看,便喝道:“跪下!”


    原夕爭笑笑,道:“老爺,這可是未來的王妃在叫我,你如果攔住了我,就不怕這位未來王妃記恨?”


    原緣一愣,隨即哼道:“一個庶出的丫頭,便癡心妄想了!”


    原夕爭淡淡地道:“倘若你料錯了,這……可是滅門之禍哦!”


    原緣一驚,原夕爭已經揚長而去。


    綠竹見原夕爭出來,喜道:“小少爺,你可出來了,皇宮裏來了人,讓楚瑜小姐跟宛如小姐把生辰八字的牌子遞上去!”


    原夕爭點了點頭,一挑顧姨家的簾子,顧姨正在院中焦急地走來走去,一見了原夕爭便像見到了救星,道:“子卿,你可來了!”


    幾日不見,這院子便像是換了新貌,各房的禮品擺放得屋裏都擱不下,隻好堆在院子裏。原家經商的人不少,這一些人從來都是見風使舵的主,雖然曾楚瑜還沒有被選中,但是既然皇子對她感興趣,將來說不定做不了正室,也能當—個側妃。給一個未來的王妃送禮,原家人是從來不會手軟的。


    原夕爭掃了一眼那些東西,轉頭沖顧姨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慌張,敲了敲會楚瑜的房門,卻不見動靜,原夕爭笑道:“楚瑜,我進來了哦!”


    原夕爭推開門,便見屋裏倒沒有擺放一些什麽東西,隻是多了一張琴,看那琴樣式古樸,七弦,琴麵上有火燒焦紋。原夕爭心中一動,沒想到梁王送的這把古琴竟然是一把漢室的稀世琴——焦尾,心想這皇子倒不是一個吝嗇之人,這麽想著對楚因又多了幾分好感。


    原夕爭回過頭,見曾楚瑜披頭散髮地坐在梳妝檯前,她的麵前擺放了許多金釵珠飾。


    他走近她,笑道:“怎麽楚瑜你拿不定主意選哪一枝來戴嗎?你可要學會挑選哦,這要是進了王府,恐怕所擁有的珠飾會更多。”


    曾楚瑜突然將所有的珠飾都掃到桌下,原夕爭被她嚇了一大跳,隻見曾楚瑜轉過臉來含淚道:“我憑什麽跟原宛如去爭,她的母親是當年禦史曹見清的女兒,父親是原氏的族長,大戶人家的嫡係閨女。我呢?我隻不過是一個寡婦的女兒,這個寡婦都沒有被人娶回過家門,這麽多年來都不知道是給誰守寡!子卿哥哥,你說想要我幸福,是想要我給人看笑話麽?我如果被王府拒了,你讓我跟母親在這個村子裏麵如何抬得起頭來?!”


    原夕爭長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將這些珠釵一樣又一樣放置於台上,笑道:“你不用過分擔心,平貴妃可不一定舍你而取宛如。”


    曾楚瑜睜大了那雙秀美的眼睛不解地看著原夕爭,道:“子卿哥哥,你是什麽意思?”


    原夕爭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平貴妃的出身?”


    曾楚瑜搖了搖頭,原夕爭笑道:“她的出身跟你完全沒有兩樣,平貴妃原本是小戶人家的閨女,選秀那年,江南太守捨不得自家的女兒,便認了她做庶出。她進了宮中也正是因為出身小戶人家,懂得低頭服軟,反而一帆風順,當了貴妃。婆小而媳大,並非她所願。”


    曾楚瑜的臉色逐漸平息了下來,原夕爭微微一笑道:“楚瑜,現在你隻要說你覺得楚因是否還過得去,要不要挑他做你的夫君,其他剩下的都由我來。”


    曾楚瑜將頭別了過去,似要落淚,但臉又微微一紅,低頭不說話。


    原夕爭微微一笑,挑了一個釵子插於她的秀髮之中,道:“楚瑜,我想要你幸福快樂。”他仿佛看到眼前那人,便在心中暗嘆道:“阿大,我依你所願,必定盡力照看楚瑜的。”


    曾楚瑜低聲道:“子卿哥哥。”她想什麽,終卻欲言又止。


    原夕爭收手出了門,便直奔原炟那裏。


    原炟見原夕爭飄飄然地進來,一臉若無其事地跟他打招呼,不請自坐,拿了他剛泡的大紅袍茶給自個兒斟了一杯,他知道自己是忍無可忍了。


    可是還沒有等他吼,原夕爭已經笑道:“大伯,你犯了一個足以掉腦袋的錯誤,可知?”


    原炟眉頭一皺,他知道原夕爭平日裏雖然不務正業,但卻不是一個妄言之人,於是族長不得不忍氣道:“說!”


    原夕爭笑道:“你可知道南朝遞進秀女的規矩?”


    原炟略一沉吟,突然麵色一變,原夕爭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上劃了一圈,道:“身家清白,父母雙全!”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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