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讓顧惜朝截上了唐隆月的那批馬賊,顧惜朝的黑甲戰騎雖然隻剩二十八人,還人人都掛了彩,可氣勢卻遠勝過唐隆月上百人的馬賊,這連日來的殺伐,畏懼早在這群原本無惡不作的馬賊心底生了根,一輪強弓勁箭射完,投降的念頭立生。


    「跪地投降者不殺!!」顧惜朝探頭到霍玉海耳邊輕提,後者立即揚聲,果然,馬賊群中有人動搖了。


    「獠牙,你給我打斷那人的腳。」顧惜朝挑了挑眉,朝獠牙低聲後說著,後者連忙甩出顆小石子,打斷其中一名馬賊的腳,那人跪了下去,突然間,馬賊們紛紛棄械投降,唐隆月怨毒的瞪著顧惜朝,沒想到他竟有兵敗如山倒的一日。顧惜朝冷笑的回望著他,把人逼上絕路,不正是他最拿手的??


    第十日,顧惜朝的黑甲戰騎回營,二十八人都掛了彩,卻人人興奮莫名,讓顧惜朝親選出來的這些騎兵,全都有一個特性,個個都嗜血、好戰,跟著像顧惜朝這樣的將領,整隊人馬像脫疆的野馬、出閘的雄獅般銳不可擋,顧惜朝蕩平了馬賊,生擒了唐隆月,一時之間邊關氣勢大盛。


    戚少商看著顧惜朝掀帳而入,這傢夥瘦了點也黑了點,不過那得意的模樣簡直可以用神采飛揚形容之。


    「你這麽折辱唐隆月,當心他不放過你。」戚少商搖頭,怎麽這兩人一碰頭就非得你死我活的??說到底,兩個人根本一點仇恨都沒有,不過又想想,當初顧惜朝追殺自己也是沒半點道理可言。


    「不放過我??他現在是肉在砧板上,能奈我何??」顧惜朝揚眉,戚少商笑了起來,說實在話,顧惜朝便是這種張揚、得意又狂妄的時候最吸引人。


    「恐怕你得意不了多久……。」赫連春水掀帳而入,臉色卻不好看,戚少商及顧惜朝兩人狐疑的回望著他。


    「有人來要人了!!」赫連春水搖搖頭,他從沒遇過這麽棘手的事,打了半天的仗卻不能張揚,甚至在對方來要人時還不能阻擋,因為這場仗必需“不存在”,宋遼兩個和議仍在,他們便不能明目張膽的殺人。


    「誰??該不會是那個等著被吃的女人吧??」顧惜朝笑了起來,先一步的溜了出去,他倒想知道那個廷望公主有什麽本事要他放人??


    「顧惜朝!!我說過你別為難……。」戚少商的話還沒說完,赫連春水便揚手製止他。


    「他占不到便宜的,甚至……還可能敗得很慘……。」


    赫連春水說的沒錯,顧惜朝遇上了北院的廷望公主便整個人發傻了起來。那女子牽了一匹馬等在營門外,伸足輕踢著小石子,一身的紅火遼國服飾,金色的墜飾垂在耳邊,腰際配了把彎刀,她抬起頭瞧見了顧惜朝,有些欣喜、有些畏懼。


    「你是戚少商戚大俠嗎??能不能請你別為難隆月……。」廷望公主說話的聲音很輕,漢語夾雜著遼人的腔調,眼神清澈的直視著顧惜朝,沒有想像中遼國公主的驕氣,反而多了股柔美溫順。


    顧惜朝渾身一震,扭頭便走,廷望公主先是一驚,接著便直勾勾的瞧著他的離開的背影,戚少商看著這一幕心底一陣難過,低聲要穆鳩平放人,後者雖然不解但仍是照做。


    戚少商嘆口氣,雖然容貌是全然的不一樣,但廷望公主很難讓人不聯想到傅晚晴,而偏偏傅晚晴正是顧惜朝的死穴,不管上天下地,她永遠在他心中排於第一……。


    站在城牆上看著廷望公主和唐隆月,她朝他笑了笑,眼底盡是情意,他握了她的手,舉手投足盡是柔情,顧惜朝胸口沒來由的就是一陣悶痛,看著兩人共騎的離開,顧惜朝覺得自己的視線逐漸黯淡。


    等戚少商找到顧惜朝時,他已不知呆坐在城牆上多久了,叫喚了半天仍沒有反應,眼神空空洞洞的認不得半個人,怎麽能料想得到,不久前正在得意打了勝仗的人,如今卻敗得一無所有,仿佛連靈魂都賠了進去,戚少商又是情急又是心疼的將人帶回去,顧惜朝的失心瘋又犯了起來,隻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清醒……。


    39


    看著呆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的顧惜朝,赫連春水嘆口氣,竟然開始懷念起他刻薄的風涼話了,讓他酸上兩句,總比麵對一個癡癡傻傻的人要舒服的多。戚少商是能試的都試過了,顧惜朝沒有反應便是沒有反應,營區裏的軍醫沒一個及得上顧惜朝,除了幹著急之外,眾人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戚少商,你也想點辦法出來!!」赫連春水有些惱怒,原本顧惜朝一人包辦的大小事務,現在全落到他和戚少商身上,累倒不說,光煩就能把赫連春水煩死,他不遠千裏趕來,隻不過是想和息紅淚長相廝守,豈知時間都拿來花在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上??


    「我有什麽辦法??我又不是大夫。」戚少商也是又累又急,當初兩人還存有深仇大恨時,便已不忍心他的瘋瘋顛顛,如今兩人關係邳變,他比誰都焦急。


    「你說過,初見麵時他也犯過一次病,那次是怎麽醒的??」赫連春水滿屋子亂轉,他八不得趕緊將燙手山芋扔回給顧惜朝。


    「老八剌了他一槍,他立刻清醒,……你該不會也想剌他一槍吧??」戚少商驚訝,赫連春水白了他一眼,怎麽戚少商有時精明,有時卻蠢的跟頭豬似的。


    「換言之,隻要剌激夠大,例如痛……他便會清醒??」赫連春水皺眉沉吟。


    「應該吧??」戚少商懷疑的答著,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我倒有個方法既能讓他痛,又不傷著他半分……呃…應該不會傷著他半分……。」赫連春水湊到戚少商耳邊嘀嘀咕咕,聽的那人立即麵紅耳赤。


    「赫連小妖!!若不是現在情況太不適宜,不然我真想一劍捅死你!!」


    都怪該死的赫連小妖,說那什麽瘋話,害得戚少商如今隻要一靜下心來,便會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留在營帳裏又會和癡癡傻傻的顧惜朝單獨相處,愈想整個人就愈不對勁,咬一牙便溜到別處去避避,戚少商這一躲便是大半天,才回到營裏便讓一陣混亂給嚇了一大跳。


    「老八!!這是怎麽回事??」看到守將們哀鴻遍野,戚少商心底一驚,不好的預感頓生。


    「誰曉得唐隆月那小子會突然來襲,毒倒了守衛、盜走了木觀音,小妖和他打了起來,結果他被逼進你的營帳去,挾了顧惜朝當人質跑了!!說到底……大當家你跑哪去了??」穆鳩平氣不打一處發,該死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兩個當家一個瘋、一個不見蹤影,害得一票弟兄死的死、傷的傷。


    「結果呢??」一聽見顧惜朝落在唐隆月手裏,戚少商的心狠狠的跳漏了幾下。


    「霍小子跟長虎牙的追去了!!小妖也趕去了!!」戚少商話還沒聽完,便躍上馬急騁,若出了什麽事,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幸好上天總給戚少商幾分薄麵,他剛出營寨沒多久,便讓他趕上唐隆月,也多虧獠牙的箭術奇詭,一箭又一箭的逼使唐隆月不得不分神,最終鬆開手讓顧惜朝摔下馬來,沿著黃沙滾了下去。


    「惜朝!!」戚少商情急的飛略過去,獠牙及時將人抱住,卻止不住下墜的勢子,千鈞一髮之際,戚少商驚險的拉住了獠牙,那兩人才沒給傾泄而下的黃沙給活埋。


    戚少商伸過手想將人接過來,但獠牙隻是看了他一眼並不放開,戚少商悶悶的嘆口氣,畢竟是他大意才發生這種事。


    「大當家,他……。」霍玉海搶上前來想攔阻獠牙,戚少商輕揚手擋下他。


    「先回去再說!!」


    軍醫診治過後,回報戚少商說隻是多處擦傷罷了,沒什麽大礙,可看在戚少商眼底卻比死還難受,除此之外,獠牙又時不時的出現在營帳裏,極不友善的瞪著戚少商,鬧得他更加內疚。


    「少商……。」顧惜朝睜開眼便瞧見戚少商守在他身邊打盹,輕聲的喊了喊,原想伸手推人,卻發現自己全身痛得快散開般。


    「你醒了??」戚少商連忙將人扶起,停了半天才驚覺顧惜朝眼神分明的回望著他,人是真正的清醒了,樂的戚少商一張笑臉頓時高掛起來。


    「我睡了多久??」顧惜朝看了看自己手臂還有腿上的擦傷,腦袋昏昏沉沉。


    「睡是睡不過兩個時辰,不過你瘋了有十來天了。」戚少商倒了杯水讓他慢慢喝下。


    「病又犯啦??」顧惜朝平靜的問著,戚少商卻不由得心底一緊,他語氣愈是稀鬆平常,愈是讓戚少商心疼。


    「你還記得什麽??」戚少商輕聲的問著,翻了翻顧惜朝的衣襟,找出他的藥讓他服了兩顆。


    「廷望公主……。」顧惜朝靠在戚少商懷裏沉沉睡去,戚少商嘆口氣,祈求老天讓他在有生之年別再見到那女人。


    不過顧惜朝向來喜歡和老天作對。才休息沒多少日,他便嚷著要去尋仇,說什麽都要將木觀音討回來,他不甘心會敗得這麽慘。可戚少商卻擔心萬一再遇上廷望公主一次,再瘋一次,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你別再瘋了行不行??要落到唐隆月手裏,他不扒了你一層皮才怪!!」戚少商攔著人,他們倆已經吵了兩天有餘,兩人都愈發火大,隨時都有可能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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