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神醫門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找不到人很平常!」


    「其他人找不到我相信,但連安映春都抓不到他,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麽?」


    「有內鬼!」


    管槐世和廉雨兩人對峙良久,燭火不自然的晃動著,那一刻久得像是天地都凍結住一般,最後,廉雨笑了,笑得好似寒冬裏乍見一抹曙光,接著,管槐世也笑了,笑容裏包含了理解、明白和支持。


    「我說錯了!公義城裏不可能有內鬼。」管槐世眨眨眼,廉雨這回是真心誠意開心的笑了起來。「二師哥!你真的來跟大師哥攤牌啊?」安映春沒頭沒腦的撞了進來,管槐世、廉雨兩人嚇了一跳,有點驚訝的瞪著來人。


    「瞪什麽?我好歹也是捕頭吧?況且,病鬼做得太明顯了,死的大多都是該殺之人……。」安映春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讓管槐世堵上拖了出去,廉雨隻能搖搖頭嘆息,看了看桌上遺留下來的公文。


    「真做得太明顯了?」廉雨苦笑,身後的筆墨紙硯四童則很好奇,說他們是四童,其實每個早都長成高挺俊秀的年輕人了。


    「公子,你真的沒和顧迎秋撕破臉?」


    「由始至終都是一個局、一齣戲,是你們誤會他了。」


    「可是上回在雜林外,他看公子的眼神都快冒出火了!」


    「……他是真的恨……真的怨,隻能說……戲假情真吧……。」


    唐淒握著映雪殘盯著顧迎秋,對他的話半信半疑,映雪殘是何等厲害的寶劍,哪可能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說送人就送人?


    「三招之內你若保得住映雪殘,劍就是你的,不隻是映雪殘,連夕照都是你的!」顧迎秋冷淡的說著,他有個最壞的打算,萬一他要是死了,他也要戚夏歡應誓陪葬,到時映雪殘和夕照便失去主子,與其那時便宜了別人,還不如都送給唐淒,隻要這個混小子夠本事能保得住劍。


    三招?隻要擋得住顧迎秋三招,就能得到映雪殘?天底下有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唐漠、溫開都為了唐淒的好運氣而感到高興,他再怎麽不濟也不會連三招都擋不住吧?可惜偏偏事情總是不如人願,顧迎秋隻跨一步,人就到了唐淒眼前,伸手一拉,映雪殘便讓他搶了回去,唐淒隻能呆站在那裏,而唐漠、溫開則嚇傻了眼,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迎秋大哥!不公平,小七還沒準備好!」唐果在一旁直跳腳哇哇亂叫,顧迎秋看她一眼,將劍拋回給唐淒。


    這回,唐淒神情戒備,果然,顧迎秋人影一到眼前,他就有所準備,隻不過看得見人影卻來不及阻擋,顧迎秋一巴掌刮在他臉頰上,伸手一搶,映雪殘又回到他手裏。


    唐漠、溫開兩人猛吸氣,顧迎秋動作實在太快了,耳聰目明的兩人都看不見,更何況是瞎掉一隻眼睛的唐淒?


    「迎秋大哥……。」唐果跺腳,不過卻擠不出什麽話,顧迎秋看她一眼笑了起來,又把劍拋回給唐淒。


    唐淒舔舔嘴角,明白若是想用眼睛追趕到顧迎秋的身影,鐵定不可能,收斂心神、全神貫注,顧迎秋的人影再次欺近,唐淒此回立刻有所回應,右掌刮來,映雪殘回剌,顧迎秋若不收手,保證讓映雪殘削斷,右掌頓停左手一掃,唐淒又讓他颳得眼冒金星。


    「兩招……。」顧迎秋揮了揮映雪殘冷笑,這小子還太嫩了點。


    「迎秋大哥……你的招術都好下流……。」唐果嘀嘀咕咕,顧迎秋冷冷的瞅了她一眼,唐門這幾個小輩太不知天高地厚,遲早有天怎麽死了都不知道。


    「下流?臨敵過招時,有人跟你談高尚嗎?若我刮的不是兩巴掌,混小子早死了兩回!唐隆月怎麽教的?一個兩個廢物!」顧迎秋出言教訓,未了再把映雪殘拋給唐淒,後者眼神份外晶亮,怒火燒得他意外俊朗。


    「再來!」唐淒低喝一句,他就不信他連三招都擋不下!


    當晚,唐淒是讓溫開給背回房的,他確實擋下了顧迎秋十二招,不過最後卻讓他打暈,人雖然暈了,手裏卻牢牢的握著映雪殘不放。


    隔日,顧迎秋有些驚訝的發現唐淒等在他門外,一夜過去,這小子的眼神不太一樣了,不知怎麽地,顧迎秋覺得那眼神有些熟悉……。


    「這小子真有趣,打不怕的!劍都是他的了,還纏著顧迎秋比試!」尉遲冬隱搖搖頭,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一大早擾人清夢嘛!


    「他……挺像戚夏歡,尤其是他老輸給掩哥時的模樣……。」虞明彥淡淡笑著。


    戚夏歡清醒過幾回,然後立刻又昏死過去,雖然顧迎秋也花了好長一段日子才爬得起來,但眾人對戚夏歡總是多有期待,老天不是特別寵愛這人?常常有些意想不到的好事發生?


    「顧迎秋還真沉得住氣,戚夏歡這樣不死不活的,他還有心情陪小七練劍?」唐隆月看著正鬥在一塊兒的顧迎秋和唐淒,心底其實很為唐淒開心,比起聽濤子,顧迎秋這人才是數一數二的用劍高手。


    「不覺得他有點像交待後事?兩柄劍都送給唐淒了!」尉遲冬隱回答,雖然他看不慣顧迎秋滿手血腥,但走到今天這一步棋,他不禁很同情對方,一心三思想救醒的人,有可能會一劍殺死自己,這滋味,並不好受。


    「人醒了,你們可以見他了!」


    房裏仍有些昏暗,戚夏歡閉著眼靠在床頭休息,藥香瀰漫,熏得他差不多又快昏過去,房門讓人小心推開,戚夏歡知道走進來的是個女人,聽那輕輕柔柔的腳步聲,不僅是個女人,還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


    「戚夏歡,你好一點了嗎?」溫柔輕盈的低聲叫喚,有種蘇蘇麻麻的感覺在心裏直竄,戚夏歡睜開眼,對上的是一雙明亮中滿溢著關心的美眸,一張漂亮得他找不出話來形容的臉蛋,那人盯著他半晌,見他不回答顯得有些焦急,戚夏歡點點頭,回給她一個略顯病容但依舊俊朗英偉的笑臉。


    「別聊太久,他還是多休息,少開口!」秋之樺端了一碗藥靠近,一嗅著那氣味,戚夏歡一張俊臉當場垮了下來,虞明彥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還是那個怕喝苦藥的戚夏歡啊!


    「我不阻礙你休息了。」虞明彥伸手將戚夏歡散亂的白髮塞到他耳後,再瞧兩眼後便轉身離開。是尉遲冬隱要她先進來試探,看戚夏歡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無垢,半點也沒有走火入魔的樣子,也許可以放心的讓顧迎秋進來。看著虞明彥離開,戚夏歡招招手,湊近秋之樺。


    「剛剛那個大美人是誰?」一句話,問得門外三個人當場僵立。


    「戚夏歡,……他什麽也不記得了?」虞明彥吃驚。


    「腦子壞了有什麽好稀奇的?他老早就走火入魔得啥都不記得,又不是救醒後才這樣!」秋之樺沒好氣,這群人該不會是想怪她沒將人醫好吧?早在十六年前,戚夏歡就已經瘋得連安映春都不認得了,怎麽還會傻兮兮的相信,醒過來的會是活蹦亂跳又正正經經的戚夏歡?


    顧迎秋咬著牙,盯著秋之樺半晌不說話,最後終於承受不住的掠出屋外,虞明彥心思敏捷的連忙跟上。


    「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是出來尋死……。」顧迎秋望著滿山滿穀的曼陀羅花,突然有個念頭想一把火將它們全燒光。


    「我隻是受不了自己的沒出息,剛剛竟然差點脫口而出……人活著就好……。」顧迎秋苦笑,虞明彥放下心來,其實她也是這麽想的,人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又沒說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


    「說起來真好笑,我千盼萬盼,就希望他能不記得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結果真的發生了,我卻開心不起來。」顧迎秋喃喃自語,分不出他是傷心還是無奈,眼神卻仍是那麽堅定,虞明彥打從心底佩服著這個男人的硬氣,不禁笑眯眼。


    「記憶雖然消失了,也許,你們之間的愛情依然存在……。」


    老天爺真是有趣,像是怕人不知他對戚夏歡特別偏心似讓他好得奇快,從清醒到下床走動,他前後也不過花去了十來天。一旦可以離開房間,他便整個人閑不住的東走西逛,很快就和唐漠、溫開那幾個小一輩的打成一片,腦子壞了,少了點什麽、忘了點什麽,他根本不當自己是長輩。


    「白髮小七啊!我告訴你喔!你不知道啊……。」唐果整個人黏在戚夏歡身旁嘰嘰喳喳,他和唐淒極像,可是個性比唐淒好玩多了,唐果不纏他纏誰?


    「果果,戚……戚前輩需要休息的……。」尉遲娉婷俏臉微紅的坐在另一邊,她其實不太敢向著戚夏歡說話,讓他盯著看,雙頰就會不由自主的發燙。


    「戚夏歡巴不得你們纏著他,這樣就不用回去喝那苦得要命的良藥了。」虞明彥笑眯眼的替他倒著熱茶,酒,暫時是不能讓他喝了。戚夏歡雖然腦子壞了,少掉以前—的記憶,可是個性仍在,依著本能行事,天生的就受女孩子歡迎。


    隻是他這頭開心的嘀嘀咕咕閑話家常,那頭就有兩個當爹的渾身不自在,自己的寶貝女兒去纏著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不過輩分和自己相當的男人,臉色是怎麽看怎麽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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