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偏頭看見蔡先生悠悠然在廊下踱步,立刻吩咐小廝把先生請過來。


    蔡廷來到樹蔭下,隻見王爺麵色不善,林公子一臉悽然的跪著,立刻就猜到了原委。


    “蔡先生,你且開導開導林公子,本王還有公務。”


    榮敏沒這麽多工夫跟林夢卿這種閑人扯淡。休耕季節到來,多少屯田水利的公務需要處理,他還惦念著之前那引水渠的案子。


    今年南域這場旱情尚不算太嚴重,卻已經讓稻米減產茶樹傷根,萬一再來這麽一出,豈不是要徹底傷了南域的元氣?


    蔡廷衝著慶南王離去的背影行禮,眼中滿是敬佩。


    對王爺不甚了解的人都說這小王爺脾氣陰晴不定古怪非常,還有說他蠻橫驕縱的。但蔡廷是親眼瞧著榮敏從頑皮任性硬給板得老成,也是親眼看著他的脾氣被這些年的壓抑變得越來越怪異。衝動但是有算計,天真卻又冷漠,矛盾重重。


    現如今,北疆有外族來犯,運河開通急需南糧北運。太子與二皇子鬥法,雖明麵看去平分秋色,但劉太傅那一黨早晚會拖垮了太子。畢竟,還有個李贊……


    自他們與二皇子結盟,周邊的奉州雲城又逐一剷除了劉太傅的走狗,南域,再不是以前那般任人欺壓的地方了。


    蔡廷從來不會誇讚王爺關心子民愛護封地上的一草一木,這在他看來,是一個合格的藩王應該做的。老王爺是這樣,小王爺也是這樣。


    所以他蔡廷才肯放棄了奉州名士大儒的超然地位甘心當慶南王府的謀士。


    直起身轉頭看了一眼對著慶南王離去方向發愣的林夢卿,蔡廷淡漠一笑。


    其實他也贊成王爺將這些公子散了,養一群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廢物一直讓這位謀士各種堵心。


    以前是得找個由頭拒絕那些聯姻,但現如今根基已穩,南域的勢力也愈發被皇族仰仗,以王爺的脾氣,必然是寧可跟那些人正麵叫囂也不願再忍著。


    更不用說……王爺的性格,如果心心念念著一個人,那便是開罪所有人也不肯讓那個人受一分委屈。


    蔡廷笑眯眯的捋著鬍鬚,“林公子,在下聽聞你娘在太守府過的很是清苦。”


    孝道,仁義。


    這邊給你大筆銀錢,田莊地畝,讓你有實力將生母接出來享福,你不要?你想為了自己一份別人根本不在意的癡情讓母親繼續在太守府受人白眼吃穿無靠?


    林夢卿仰起頭惡狠狠的盯著負手站在身旁的蔡廷,心中那份兒女情長直接被扣上了一頂“不孝”的大帽子。


    “林公子,以前你沒來王府,縱然是有孝心也沒有這個能耐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現今你有機會盡孝但又因為自己的私心而不孝,身為人子……”


    “夠了!”林夢卿低喝一聲,“蔡先生好口才,夢卿領教了。”


    把王府裏養的閑人都清理出去的慶南王勤勤懇懇的履行完了作為王爺的義務。


    合上最後一卷公文,站起來抻懶腰。


    招人進來問了十五的去向,逕自帶著心腹小廝樂顛顛的去找他玩耍。


    榮敏都安排好了。


    平日閑暇時教教十五打麻將,摸骨牌,讓十五陪著一起耍耍劍,練練拳腳。府裏那些侍衛向來是不敢冒犯他的,而他又一向自覺武藝還不賴,總之就是慣常會點功夫的青年人那種手癢癢。


    一路在迴廊下大步流星,邊走邊想。


    十五這廝肯定是不會給他留情麵的。他聽侍衛說過,這傢夥揍起沈聿楓時下手才叫一個狠,“幾乎要將沈少俠踹出尿來。”


    榮敏低頭噴笑。侍衛的話雖然糙了些,但不失生動。


    而且……切磋什麽的,不正好可以揩油麽?摸摸他家十五的小臉蛋兒?咦嘻嘻嘻~~


    十五今天是值夜的班次,下午自然就在他那小院兒中休息。


    快到院子時,榮敏刻意放輕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小人精葛冬也跟著踮起腳輕抬輕放,無比猥瑣。遠遠看去,主僕倆好似兩個偷兒……


    蔡廷站在不遠處的廊下搖頭,罷了,由著王爺高興的玩耍就是。至少,有十五在,王爺就開開心心,那種擰巴的樣子很少再出現了。


    榮敏每次一想到可以和十五逗趣玩耍,心裏就熱乎乎的,那股興奮和期待足以驅散所有讓人煩躁的公務私事帶來的壞脾氣。


    來到門口,隻聽裏頭有刀劍打鬥的聲音。由敞開的院門向內望去,隻見是十五手持長劍在與沈聿楓過招。


    可為何十五是右手持劍?


    榮敏向後隱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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