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天抽劍,兵刃陷在皮肉中澀而韌,拔出來竟這麽難?


    手腕一抖,劍在血肉中翻卷。


    侍衛再不能握住他的劍,血肉怎擋得住鐵器?


    這個小子是個硬茬子。那張臉上沒有表露一絲痛苦,隻是惡狠狠的看著他,莽撞的一劍劈來,要取他的肩。


    三流的劍法,一流的膽識,可惜了。這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側身躲閃,劍從下撩起磕上這侍衛劈來的劍,兵器摩擦的刺耳聲中,對方的劍被挑偏。


    中線已失,胸前,右肩兩處空門暴露在賀雲天麵前。


    刀劍相向,電光火石間。劍術到了他這般程度,已是人隨劍走,不知為何,他的劍選擇了這名侍衛的肩膀。


    這是要放他一馬,沖他這膽量和忠心。


    但是,賀雲天,失算了。


    萬萬想不到侍衛生生以肩膀扛住那一劍,不躲不閃,要以命博來最後一擊。


    好機會!


    十五咬牙挺著皮肉被割開的疼痛。


    這,也許是他唯一擊退對方的契機。震足而上,用全體的力量推著手臂導入手腕,人與劍一起沖向賀雲天。


    唯一遺憾,賀雲天動作太快,或者是他自己慢了?這一劍隻捅穿敵人的腰側。


    右手不是很疼,有點麻,右臂也麻了。有毒?


    十五棄劍,向後一躍,撞在了榮敏身上。


    頭也不回:“走!”


    左手連續甩出兩柄飛刀,“蒲紹!撤回來。”


    他擋不了一會了,他沒有個時間。


    十五的動作略帶滯澀,晃眼的烈日下,隻看到賀雲天按住腰側,狹長的眼睛裏有驚訝有狠毒。


    等不得!


    十五單手扯開腰帶掄起向前一震,六把飛刀齊齊射出,形如半月。


    誤傷就誤傷吧!


    賀雲天也急眼了。提起長劍撥開迎麵而來的兩把飛刀,翻手握住劍柄,細長的劍如箭矢般擲出,快的無法躲避。


    中了一劍和中兩三劍沒什麽區別!


    十五提起一口氣。他可以躍開,或者最後一擊。


    【那你就好好的護著我吧,掉一根頭髮都不行!】


    飛刀用盡,兵器脫手。璿璣營的人還有最後一發暗器,曾經,很多人,把它留給自己。


    十五勉力揮起右臂搪開飛來長劍,左手拔出頭頂的銀簪。


    這一擲用盡他最後的氣力,用盡他畢生所學。


    璿璣營的每一支簪子都代表著一個人。


    他看到他的銀簪直直的釘進賀雲天的胸口。終於,得手了……


    十五再無可繼之力頹然倒下。


    他不覺得疼,那劍上的毒藥麻痹了身體。


    他隻覺得想睡,覺得臉頰貼住的地麵很熱,覺得陽光很刺眼。


    “十五!”


    誰在叫他?


    不要叫我,讓我,休息吧。


    南域終於下雨了,在十五受傷昏迷三天後。


    夕醉樓的毒藥最可恨!


    榮敏每天都要來看看他的侍衛。掌心,右臂,肩膀上的傷口泛著烏黑,血勉強止住,但又不能完全讓它止住。


    要讓有毒的壞血流出來,可是夕醉樓的毒藥滲入了十五的皮肉。於是日日都要放掉壞血,日日都要用小刀刮掉一層染毒的肉!


    每天榮敏都執拗的站在一旁監視大夫。每刮掉一層,即使是薄薄得一層,他的心都跟著一揪。唯一慶幸,十五昏迷的很深,這一日一日的痛他不知道。


    他怎會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人若是如此豈不是和死了沒什麽兩樣?


    榮敏坐在床沿默默低著頭。


    躺在床上的十五很安靜,閉著眼睛,每一次呼吸都那麽輕,需要仔細觀察才能看到略微的起伏。他答應過要保護他,於是他就把自己當肉盾麽?


    這傻瓜!


    “讓他,醒過來!”


    “回王爺,如果病人醒來,每日割肉之時必然掙紮,隻會讓傷勢更加嚴重。現下昏睡是屬下用藥所致,為的就是減輕病人痛楚,請王爺不必擔憂。”


    榮敏微微點頭,又問:“這毒還解不了麽?”


    大夫跪倒,“屬下無能。病人所中之毒乃若幹種毒藥混合製成,如是單一一種,可解。這混起來的,隻有製毒之人知道配比分量。如若不知比例貿然嚐試,隻怕……”


    “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日十五以銀簪命中賀雲天,混戰頓時終結。


    榮敏很後悔。


    賀雲天要解藥,給他就是了。原想扣著沈聿楓是賣他一個人情,誰知他們江湖中人竟是心思怪異,非但不領情反而來報復。是他算計錯了還是有他不知道的隱情?夕醉樓,賀雲天,我榮敏記住你了!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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