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河洛太微宮,月夜驚變。


    鍾令儀看著如潮水般攻進來的黑衣人,臉色慘白,在侍衛高中甫拚死護佑下一路跌跌撞撞往後麵大堂退去。舒羽賓正在和兩個黑衣人打鬥,那兩人顯然認識,熟知彼此功法,配合默契,出手狠辣。舒羽賓本就受傷,又以一敵二,打的十分吃力,一不留神被對方法器所傷,左手被一團青色火焰灼燒成黑色。她催動靈力,撲滅火焰,又掏出一粒丹藥服下。這時高中甫加入進來,主仆兩人聯手,終於將兩名黑衣人斬殺。


    高中甫挑開黑衣人頭套,皺眉說:“極意觀的金丹高手我大都認識,這兩人不是極意觀弟子。”


    舒羽賓渾身是血站在那裏,神情冷靜說:“極意觀意欲吞並太微宮,其他世家門派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趁火打劫者有之,順水摸魚者亦有之,太微宮危矣!”想到這裏,當機立斷說:“中甫,你帶阿如從後山棧道離開,避開前麵神女湖,現在就走!”


    鍾令儀紅著眼睛一臉倔強說:“娘,我不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舒羽賓怒道:“死什麽,你要好好活著!中甫,帶她走!”


    高中甫知道形勢嚴峻,耽擱不得,勸道:“姑娘,我們走吧。”


    鍾令儀甩開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緊緊抱住舒羽賓的腿不肯走,大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爹娘哥哥若有事,我又豈能獨活?”


    舒羽賓聽的心如刀絞,閉了閉眼睛,摸著鍾令儀的頭發一臉愛憐說:“阿如,你修為這麽低,留下來還得分出人手保護你,不是幫倒忙嗎,聽娘的話,你先走,回頭爹娘就來找你。”


    鍾令儀知道自己留在這裏隻是累贅,猶豫半天說:“那我先去後山躲起來,不給你們添麻煩。


    娘,你跟爹一定要來找我,還有哥哥和顯兒。”


    舒羽賓心中一痛,強笑著點頭,推著她往外走,“去吧!”


    鍾令儀流著淚一步三回頭,跟在高中甫身後離開。兩人剛從後門跑出太微宮,一道黑影從空中飄落,一言不發攔在路中間。高中甫手持法器攻了上去,一個照麵便被對方擊殺。高中甫乃是河洛地區數得上的金丹高手,不然舒羽賓也不會把鍾令儀托付給他,沒想到連對方一招都接不住。鍾令儀駭得瑟瑟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人跟老鷹抓小雞一樣一把抓起她,原路返回太微宮。他似乎旁觀多時,對今晚發生的事了如指掌,徑直找到舒羽賓,將鍾令儀往地上一扔,冷聲說:“隻要你交出回天珠,我可以饒她一命。”


    舒羽賓靜靜看著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眼睛的他,嗤笑道:“你都開口要回天珠了,又何必藏頭露尾遮遮掩掩!你是何通虛還是景歸元?”


    鍾令儀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來,忽然說:“娘,你別信他,他剛才殺了高叔叔,你要是把回天珠給他,他轉頭就會把我們殺了!既然都是死,不如把回天珠毀了!”


    那人聽到要毀掉回天珠,眼中露出狠戾之色,回身一掌拍在鍾令儀身上。鍾令儀才剛剛築基,怎經得住元嬰真人的一掌,頓時像斷線風箏一樣摔在地上,哇的一聲口吐鮮血,臉白如紙,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阿如!”舒羽賓飛身上前,看著奄奄一息的鍾令儀,一向鎮定的臉上露出哀痛之色,怒道:“堂堂元嬰真人,竟然對毫無反抗之力的晚生小輩下此毒手,真是連臉麵都不要了,怪不得要把整張臉都遮起來,原來是沒臉見人!”


    那人昂首而立,對舒羽賓的嘲諷謾罵絲毫不以為意,隻是問:“回天珠呢?”


    舒羽賓抱著一動不動的鍾令儀,接連喂她服下數粒丹藥,背對他冷笑道:“回天珠如此重要之物,我怎麽可能帶在身上。”她口裏說著話,暗地裏卻催動靈力,一顆拳頭大眼球狀的物事突然出現在鍾令儀手裏。回天珠雖是天地至寶,本身卻幾乎沒有靈氣,乍看平平無奇,加上她背對著人,對方沒有察覺異樣,而是催促道:“帶我去拿!”


    “想要回天珠,先過我這關!”舒羽賓突然跳起來,扔出一把高階炎爆符。


    漫天火光炸開,數十道火龍齊齊朝那人射去。


    “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他伸手一揮,數十道火龍紛紛凍結在空中,化為流光散落。


    舒羽賓見他使出水係法術,臉色大變,顫抖著說:“你是盧淩霄!你背叛了太微宮!”


    盧衡露出猙獰麵孔,“廢話少說,回天珠呢?”


    原本以為是援手的靈飛派竟然調轉槍頭對付太微宮,舒羽賓知道大勢已去,抱著必死之心跟盧衡纏鬥在一起,最後金丹自爆,壯烈隕落。


    鍾令儀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盧衡手中,運起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連滾帶爬撲到舒羽賓身邊,滿臉是淚哭喊:“娘,娘!”她受了盧衡一掌,丹田受損,內傷極重,一時急怒攻心,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舒羽賓乃金丹大圓滿修為,半步元嬰,金丹自爆動靜極大,很快將鍾理引了過來。鍾理憑借地利之便,曆經一番苦戰,拚著兩敗俱傷終於將何璨擊殺。他本以為何璨一死,太微宮情況會有所好轉,沒想到盧衡表麵上答應他的求援,暗地裏竟然跟極意觀沆瀣一氣,看著死去的妻女,想到自己信錯了人,頓時狂性大發,決意拉著盧衡同歸於盡。


    鍾令儀醒來時是在一個昏暗的山洞裏。夜色沉沉,洞裏燃燒著一團篝火,一人身穿黑色道袍背對她坐在洞口,望著外麵發呆。鍾令儀看到那身黑衣便心頭一緊,掙紮著爬起來,手裏捏著幾張符籙,一臉警惕看著他。


    那人聽到動靜回過頭來。鍾令儀認出了他,靈飛派顧衍顧逸之。


    鍾令儀想到靈飛派的背叛,怒不可遏,引爆手中符籙朝他扔去。符籙剛剛點燃,還未來得及炸開,便被一團青色流光籠罩,無力地掉落在地上。鍾令儀不管不顧撲上去。他歎息一聲,手掌一翻。鍾令儀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再也前進不了半分。鍾令儀想起母親死時的慘狀,眼中滾出大顆大顆淚珠,哭的哽咽難言,發狠道:“你們靈飛派背信棄義,盧衡更是見利忘義的小人,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有本事殺了我,不然我遲早會找你們報仇!”


    顧衍任由她痛斥怒罵,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收回靈力。


    鍾令儀摔在地上,放聲大哭。埋頭哭了半天,想起太微宮其他人,不知是死是活,踉踉蹌蹌站起來。


    顧衍擔心地看著她,“你去哪兒?”


    鍾令儀不理,走到洞口才發現這是太微宮後山一處懸崖峭壁上,遠遠地還可以看見偌大的神女湖,不由得精神一振。正要跳下山洞時,顧衍一把拽住她,冷聲說:“太微宮已經沒了,現在裏麵全是極意觀和溟劍宗的人,你回去不過是送死罷了。”


    鍾令儀聽到太微宮沒了,父親和哥哥肯定也沒了,受到極大刺激,發瘋般推開他,“那我就去死!”不顧一切往太微宮的方向禦劍飛去。


    顧衍飛身抓住她,手指一點,一道青色流光閃過,鍾令儀緩緩閉上眼睛,軟倒在他身上。


    鍾令儀再次醒來已是白天,還是那個山洞,不過顧衍並不在。洞口設了禁製,顯然是為了阻止她離開。她硬闖了幾次,非但出不去,反而摔的頭破血流,渾身是傷,想到父母慘死,家破人亡,肝腸似乎斷成一寸一寸,伏在地上嗚嗚痛哭起來。就這樣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哭,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消瘦憔悴起來。


    天黑時分,顧衍匆匆往回趕,他模樣看起來有些疲憊,神色間甚至有幾分焦慮,似乎出了什麽大事,快到山洞時,老遠便聽到哀哀啜泣聲,身形微微一僵。洞裏漆黑一片,一個瘦小的身影趴在一塊石頭上,隻有哭泣聲像破碎的風箱,時高時低,綿綿不絕。鍾令儀知道他回來了,沒有抬頭,一動不動趴在那裏,不過停止了哭泣。


    顧衍默然無語,拿出幾個靈果遞給她。


    鍾令儀撇過頭去,“我不吃!”因為哭的太多,聲音早已嘶啞,兩隻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樣子看著十分可憐。


    顧衍也不強求,將靈果放在石頭上,坐到洞口去了。


    兩人各自坐在一端,誰也沒有說話,唯有山風呼嘯而過,吹的崖邊樹木獵獵作響。洞外忽然傳來幾聲高亢嘹亮鷹隼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鍾令儀雙手抱膝看著漆黑的夜空,忽然問:“你為什麽救我?”


    顧衍沒做聲。


    “盧衡臨陣倒戈背叛太微宮,你身為他得意弟子,救我到底有何目的?”


    顧衍想起昨晚追在師尊身後看見她時的樣子,整個人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之極,似乎隨時會死去;又想起去年在張默然結嬰大典上初見她時天真活潑語笑嫣然的樣子,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憐惜,趕在極意觀的人攻進來之前將她帶走了。


    麵對鍾令儀的懷疑質問,他沒有做任何解釋,隻是一語不發。


    鍾令儀見他不回答,站起來衝到洞口,很快又被他設下的禁製彈了回去,當即怒道:“放我出去!”


    顧衍淡淡說:“你要是想報仇,還是先養好傷再說,何必白白送死。”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我是死是活,關你什麽事!你關的了我一時,關的了我一世嗎?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盧衡殺我母親,滅我太微宮,我遲早會找他報仇!”


    顧衍靜靜看著她,忽然說:“你不用找了,師尊他失蹤了。”


    鍾令儀神情一愣。


    顧衍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師尊並不想背信棄諾,他是逼不得已。他處在元嬰中期已經一百餘年,眼看壽元無多,再不進階的話隨時有可能隕落——”而在這時鍾理借助回天珠一舉突破元嬰後期的消息傳來了,兩相對比之下,盧衡怎會不起貪婪之心?


    鍾令儀怒道:“那他就趁火打劫,強取豪奪嗎?”


    顧衍無言以對。


    接下來數日顧衍一直留在這裏尋找盧衡的蹤跡。盧衡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顧衍用什麽手段,都找不到他在哪裏。好在盧衡的本命元神燈雖然變得黯淡,卻未熄滅,預示著他還活著。扶蘇真人也不見了,雖然大家都說他隕落了,可是並沒有找到屍體。當時盧衡跟鍾理打的難解難分,元嬰之間的鬥法,驚天動地,一個瞬移便是數百裏之遙。顧衍並不確定兩人最後戰場是在哪裏,因此找起來茫無頭緒。


    他一邊要找生死不明的盧衡,一邊還要安撫心如死灰生無可戀的鍾令儀。有一次鍾令儀突然跟他說自己死了想埋在神女湖邊,嚇的他臉色大變,連聲逼問下才知道她吞下了毒丹。幸好她剛服下毒丹,藥力還未完全發作,顧衍立即催動靈力將毒丹逼了出來。饒是如此,鍾令儀也去了半條命。顧衍又氣又怒,罵道:“我救你,就是為了讓你尋死的嗎?”


    鍾令儀默默流淚說:“我就算活著,也跟行屍走肉一般,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還可以早點見到爹娘哥哥他們!”


    顧衍衡量許久,最後決定用秘法將她過往記憶封印起來,也許忘卻這段痛苦記憶,她會活得更好些。


    第108章 鍾令儀(下)


    景白守了一夜,看著床榻上遲遲不肯醒來的舒令儀,滿臉擔憂。舒令儀睡夢中像是被魘住了,雙眉緊蹙,額頭上冷汗涔涔,似乎正經曆什麽恐怖的事情,眼角甚至溢出兩行清淚,把鬢角都打濕了。


    景白輕輕搖了搖她,“阿如,阿如——”


    舒令儀雙眼緊閉,麵上神情十分痛苦,無論他怎麽叫喚搖晃都醒不過來。


    景白頓時急了,催動僅有的一點靈力,伸出手指點在她眉心靈識處。


    轟的一聲,像是有門從外麵打開,一道璀璨的亮光射了進來,舒令儀從痛苦混亂的記憶中找到了出路,緩緩睜開了眼睛。


    景白鬆了口氣,“阿如,你醒了。”用袖子溫柔地擦去她滿頭的冷汗。


    舒令儀眼神空洞看著他,忽然抱著他痛哭流涕,“小白,我想起來了,是靈飛派,靈飛派盧衡背叛了太微宮,還殺了我娘,太微宮才會腹背受敵,一夕覆滅,嗚嗚……”她萬萬沒想到覆滅太微宮的除了極意觀和溟劍宗,還有靈飛派!二十年來,她向來以靈飛派弟子自居並引以為豪,沒想到自己竟是認賊為師,數典忘祖!


    舒令儀哭得不能自已,對靈飛派尤其是顧衍的感覺十分複雜,愛恨交織,百感交集,一時恨得咬牙切齒,一時又暗暗感激顧衍這二十年來對自己的愛護庇佑,可是對他那種全心全意尊敬仰慕之情卻是回不去了,心裏又是痛恨又是茫然,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


    景白沒想到太微宮一戰靈飛派亦參與其中,淩霄真人為了回天珠,甚至不惜背信棄諾殺人奪寶,不停拍著她的背,小聲安慰道:“往事已矣,多想無益,重要的是往前看。外麵陽光正好,鳥語花香,要不要出去走走?”


    舒令儀搖頭,悶聲說:“我累得很,渾身無力,想再躺一躺。”


    她這一躺便躺了整整一天,連平日最愛吃的酥油泡螺都一口未動,不思飲食,也不願說話,背對眾人靠牆躺著,枕頭底下卻是一片濡濕。景白見了不免憂心,問陸辭芳有沒有什麽開解的方法。陸辭芳摸著下巴說:“這時候你最好一把抱住她,用溫暖的懷抱、火熱的唇舌撫慰她,讓她根本沒空傷心痛苦——”


    景白冷眼瞪著他。


    陸辭芳訕訕住嘴,攤手說:“這種事能有什麽辦法,隻能等她慢慢緩過來,時間是治愈痛苦最好的良藥。”


    景白推著他便往外走。


    陸辭芳叫道:“哎哎哎,我就算說錯了話,也不用趕我走吧?”


    景白倒沒有趕他走,而是拉著他在琅琊山轉悠了大半天。回來時手裏抱著一隻白色的毛團子,獻寶般拿給舒令儀看。


    那是一隻還未成年的小靈獸,比家貓略大些,通體雪白,一身長長的被毛,圓溜溜的黑眼睛,豎著兩隻尖尖的耳朵,模樣十分可愛。景白把它放在床頭時,它大概是初到陌生環境,嚇的瑟瑟發抖,屁股底下很快留下一灘尿漬。


    舒令儀聞到一股濃重的騷臭味,立即掀開被子跳下來,氣急敗壞叫道:“它尿在我床上了,味道這麽難聞,我還怎麽睡覺啊?”


    景白見到床上一灘黃色穢物,有些尷尬,抓住它脖子一把拎起來,在它身上打了兩下。那靈獸體型雖小,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見景白揚手打它,慘叫兩聲,扭動著身子齜牙咧嘴要咬人。


    舒令儀又心疼了,阻攔說:“算了算了,一隻畜生,知道什麽。”接過它抱著,摸著它濃密柔順的毛發,沒好氣說:“你脾氣怎麽這麽壞啊,一言不合就咬人。”


    那靈獸這會兒卻乖乖趴在她懷裏,時不時用腦袋拱她,還伸出舌頭舔她手心,比起景白,顯然更喜歡她。舒令儀立即被它軟萌可愛的樣子征服了,笑罵道:“真是會討好賣乖,偏偏脾氣這麽壞,以後叫你小壞好了。”


    小壞不停舔她手指,弄的她滿手口水。舒令儀摸了摸它肚子癟癟的,想著大概是餓了,抱著它出了房門,親手給它準備肉糜和清水。大家圍在院子裏看小壞進食,見它狼吞虎咽吃的整張臉埋進大陶碗裏,差點摔了個跟頭,樂得拍手直笑。有了小壞解憂開懷,舒令儀心情好了許多,問它哪來的。


    景白說:“我跟陸道友在山裏抓到的。”


    陸辭芳哼道:“明明是我抓的,你靈力還未恢複,這畜生身手這麽靈活,全靠我眼疾手快才抓住它!”說著捋起袖子,“這畜生野得很,抓了我好幾道印子,你看都流血了,舒姑娘,你可要補償我兩粒丹藥。”


    舒令儀沒理他的敲詐,而是一臉正色說:“我已經恢複記憶,原本出身河洛太微宮,父親是扶蘇真人,母親是雲容仙子,太微宮鍾氏雖然已經沒落,可我還在,太微宮並未覆滅,尚有血脈傳承於世,從現在起我要恢複本姓,請大家叫我鍾令儀。”


    景白和陸辭芳聽的她這麽說,想起她坎坷身世,一時無語。


    李道乾遠遠聽見了,甩了甩拂塵走來,揚聲道:“鍾姑娘說的好,門派世家跟人一樣,亦有興衰際遇之說,正所謂盛極必衰否極泰來,隻要你努力修煉,耐心等待,將來未必沒有振興太微宮的一天。”


    鍾令儀忙衝他行了一禮,“還未謝過真人替我解開靈識封印。”


    李道乾淡淡說:“我出手幫你,不過是看在故人的情麵上,並不需要你感謝,隻望你曆經磨難,莫要自傷自憐,更應潛心用誌,砥礪前行才是!”


    鍾令儀神情肅然,長揖至地,“多謝真人教誨,晚輩謹記在心。”


    “既然封印已解,你也重新振作,你們這就走吧!”李道乾竟是當場趕人。


    這幾天李道乾一直表現的和藹可親,頗有長者風範,鍾令儀還以為大家口中那個性情乖戾的千機真人是誤傳,這下算是見識到了他喜怒無常的脾氣,見他一臉不耐煩,似乎隨時會翻臉,不敢多待,一把撈起小壞,和景白、陸辭芳行過禮後便匆匆離開了。


    三人來時用的是傳送陣,瞬息便至,回去卻要禦劍飛行。李道乾洞府在琅琊山深處,離無雙城頗有一段距離。這時天色已黑,群山蜿蜒起伏,夜色中如一頭蟄伏的凶獸靜靜臥躺在天地間,頗有幾分可怖。三人頂著一輪明月埋頭趕路。景白這幾天無時無刻不在修複斷裂的靈脈,靈力也隻恢複了一點點,鍾令儀便禦劍帶著他。


    經過一片湖泊時,景白忽然說:“阿如,你還記得這裏嗎?”


    鍾令儀低頭,見那湖泊呈月牙狀,記憶大門緩緩打開,想起了少時兩人月夜尋寶斬殺藤妖時的情景,臉上露出懷念之色,叫道:“這是月牙湖啊,湖中那個小島,不知道還有沒有妖物作祟。”


    景白神情激動看著她,“阿如,你想起來了,你真的想起來了!”


    鍾令儀一臉慚愧說:“小白,對不起,這麽多年你一直想著我,而我卻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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