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對這個才接回來不久的女兒太陌生了,她看著自己就如同看一個毫不重要的外人,就如同她不是她的母親般。


    在這個時候,公良媛都如此冷漠,孫氏不斷搖頭,臉上表情似哭似笑,“你不是我女兒,不是我女兒。”


    趙奶娘雖然心驚二姑娘的絕情,但聽到孫氏這話更是心中大駭。


    為何孫氏到現在都看不清形式,老夫人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著二姑娘啊。


    公良媛眼中都是譏諷,“我不是你女兒,你心裏從來隻有宋靜這個女兒不是嗎?”


    孫氏心口受到重擊,搖搖欲墜。


    唐梨花一揮手,“此事便到此了,這幾日便開始收拾東西吧。”


    說著她轉身走了,公良媛自是跟上,畢竟外麵的宴會還在繼續,缺席這一會,已經不妥了。


    孫氏失魂落魄,宋靜亦是心如死灰。


    趙奶娘此時心中對大姑娘已經起了怨懟,若不是她,夫人也不會糊塗至此。


    夫人就如同被這宋靜下了蠱一般,現在竟被連累的連侯府夫人的位置都沒了。


    趙奶娘此刻也不免灰敗起來,她再是如何,夫人不聽,一步步走到現在,竟有些理所當然了。


    第174章


    京城裏的夫人小姐們,去了寧遠侯府老夫人的壽宴,回來唯一的談資就是侯府千金的事。


    也沒用多久,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原先那個侯府千金其實就是個養女,寄養在侯府的,現在人家裏人找來了,過不了多久她便要離京了。


    侯府原先正經的千金因為身體不好,一直在外麵靜養著,現在身體好了,也被接回府裏了。


    寧遠侯府,早就知道宴會之後會如何發展,公良山也有了準備,所以應對起來也是不慌不忙,派了人引導流言的趨向。


    所以整體的都是往好處發展的,倒是沒人猜測真假千金的事情有假,就算是有覺得一切太過巧合,為何侯府從沒有放出風聲的人。


    不過就算是懷疑,他們也沒去深究,人家家事輪不到他們插手,有什麽隱秘也與他們無關。


    侯府外熱鬧,侯府內也不算平靜。


    事情的源頭還是唐梨花說要孫氏和宋靜一同走的這事,經過一開始的慌張,孫氏和趙奶娘便能反應過來。


    老夫人再怎麽也要顧忌侯爺和大公子,怎麽說孫氏也是侯府夫人,是大公子的親娘。


    而公良山和公良軒父子倆得知了這事,也的確是心緒莫名。


    父子倆當即就去了老夫人院裏,卻被錢婆子攔在了院外,隻道老夫人乏了,已經睡下。


    公良山和公良軒也無法,隻得先離去,等明日再來說。


    院中,唐梨花和公良媛正在棋盤旁,兩人各執一子,棋盤上公良媛的白子已被黑子圍困的無處可逃,沒了生機。


    公良媛將手中白子放了回去,臉上露出懊惱,“我又輸了。”


    唐梨花落下最後一子,也不打擊小姑娘的自信心,“你才學不久,已是不錯了。”


    公良媛嘟嘴,當她不知道祖母這是故意放水嗎,不然早在之前她就已經輸了。


    錢婆子進來,“老夫人,侯爺和大公子已經走了。”


    唐梨花不可不無的點頭,完全沒在意。


    棋盤上的棋子各歸原位,新的棋局即將開始。


    公良媛這次執的是黑子,隻是她明顯心不在焉,落子的時候,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死道。


    唐梨花沒有放過,這盤棋結束的更快。


    “行了,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吧。”唐梨花好笑,對麵的公良媛臉色一紅,知道自己方才的欲言又止都被祖母看在了眼裏。


    “我就是想說,母親那裏…”公良媛低下頭,她並不是現在舍不得孫氏走,隻是怕祖母的決定,會惹父親和大哥不快。


    唐梨花知道她想問的是這個,也不隱瞞,“我隻是這麽說了,其實走不走還在於孫氏自己,若是她真不願走,我是不能逼她的,她畢竟是你和軒兒的母親,侯府的主母,但若是…”


    公良媛不是傻子,對於祖母這未盡之言當然清楚一二。


    公良媛沉默了,因為她竟然不確定孫氏最後是走還是留。


    她那麽疼愛宋靜,怕是真會走吧?


    她的這個問題,沒過幾日便有了答案。


    唐梨花給宋靜的期限到了,這段時間唐梨花也沒派人去催孫氏,隻是跟公良山和公良軒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到了宋靜要走這日,孫氏也一同出來了,身後跟著趙奶娘,還有幾個丫鬟,她們身上都帶著包裹。


    包裹裏隻是貼身的東西,還有金銀細軟,再多的都已經收拾好,放在了馬車上。


    這些東西不止是宋靜的,還有孫氏的。


    沒錯,孫氏決定跟著一起走了,不顧宋靜和趙奶娘的勸,她決定跟著一起。


    孫氏的想法很簡單,靜兒到底還是個姑娘,去了陌生地方沒個長輩,就連自己的婚事都沒人操持。


    所以孫氏決定跟著一起去,等安定下來,再為靜兒尋一門好親事,她再回來。


    孫氏不是沒想過侯府的兒女,但他們在侯府是大少爺大小姐,有夫君和老夫人操心,所以她不擔心。


    隻要等靜兒嫁的好人家,她便回來,到時候再好好彌補。


    她這樣的想法是許多人都不理解的,應該說除了她自己,沒人會理解。


    任憑趙奶娘說破了嘴皮,孫氏卻是依舊堅固。


    趙奶娘甚至去把大公子請來勸說,公良軒是臉色難看的進去,恍恍惚惚的出來。


    公良軒被他娘的想法給驚了,他去勸她,讓她別一心隻想著宋靜,多想想侯府,想想他,顧全侯府的臉麵,好好的做你的侯夫人不好嗎。


    卻反過來被孫氏用一同大道理給繞的頭昏,孫氏總的就一個說法,既然侯府容不得靜兒,她就跟著一起去,總不能讓靜兒孤孤單單無依無靠。


    公良軒覺得自己實在勸不動了,最後找來了他爹。


    守在屋外的公良軒實在不想再聽一次那樣的道理,沒過多久,裏麵是他爹氣急敗壞的吼聲,和她娘‘你為什麽不理解我,為什麽不心疼女兒’的嚶嚶哭聲。


    公良軒真是覺得他娘沒救了,女兒就這麽好嗎,隻是在膝下養了十五年,就比過了她的親生兒女。


    難怪妹妹要對母親心寒,若將公良軒換到妹妹的那個位置,他不心起怨懟就已經是身為子女的孝順了。


    公良軒不覺得妹妹冷情,首先母親從未養育過妹妹一日,妹妹回到侯府,她也一心隻有那個養女,這怎麽能不讓人心寒。


    現在為了那個養女,母親竟要舍棄侯府,一同跟著去。


    雖然知道這不是宋靜主動,但公良軒還是難免對宋靜印象不好起來。


    此時侯府後門,宋靜心中緊張,拉著母親的手更緊了幾分,她咬咬嘴唇,還是道,“母親,你還是留在府裏,老夫人很快便能消氣,實在不必與我一起,我已然大了,受了母親這麽多年的教導,也知事了。”


    隻是話雖這樣說著,她臉上那十分勉強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


    孫氏本來也有些畏縮,未出閣前她便是待在娘家,嫁到侯府,雖與京中夫人有了交際,但也從沒有去過很遠的地方。


    但看到女兒這般,她慈母之心立刻湧現出去,握緊女兒的手,“我是你母親,就該與你一起。”


    宋靜滿眼的感動,若不是現在情況不允許,她多想依偎在母親懷裏,從始至終,隻有母親對她從未變過。


    孫氏也滿心感懷,她身後的趙奶娘則是滿心歎息。


    等了片刻,公良軒還是來了,孫氏是他母親,她到底要來送送的。


    孫氏看到他,就帶上笑容,同時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以為連兒子都要與她生分了,“軒兒,我此次去也不知何時回來,你切記要聽你父親的話,若是有什麽事,也可寫信…”


    公良軒卻直接打斷她的話,神情冷峻,目光中卻透露出一抹複雜,“你當真要舍棄侯府?”


    孫氏一愣,其實她何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自私呢,但她真的放不下靜兒一人走。


    “母親可知我已經到了議親的時候,你去了,我的親事又如何?”


    孫氏早有了打算,“還有你祖母…”


    “別人家都是母親,為何到了我卻是祖母,母親可知侯府若是沒了主母,又該被外人如何議論?”公良軒是真的不懂。


    “母親就不怕父親會納妾,母親也不怕不是不是你掌管中饋,我與妹妹會被苛待?”


    公良軒一句句直擊心底,孫氏心神具震,她是在受不了來自兒子的質問。


    宋靜扯了扯她的衣角,“大公子說的對,母親還是不要去了,我也不是一人,有丫鬟和婆子陪著,我必不會吃苦的。”


    孫氏從剛剛升起的愧疚中回過神來,憐愛的摸摸女兒的臉,保證道,“母親說的話從來作數。”


    孫氏對著兒子已經回到之前的從容,“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你是嫡子必不會被欺負,媛兒也有你和你祖母護著,我不擔心,隻軒兒你要知曉靜兒隻有我一人了。”


    她眼裏話中都是‘你要懂事’的意思,公良軒真想問她一問,你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女?


    隻看到這樣的孫氏,公良軒突然又什麽都不想問了,總覺得問了,得到的結果也不盡人意。


    自孫氏做過決定後,公良軒也不知勸了多少次,隻能說宋靜這個女兒當的太成功了。


    公良軒冷了臉,目光在孫氏和宋靜身上掃過,“那就隨你,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說著也不管孫氏一下子僵了的臉色,轉身走了。


    直到上了馬車,孫氏都沒能等來其他人,說是不失落是假的,對著宋靜的安慰,孫氏也隻能強擠出一抹笑來,表示自己沒事。


    馬車漸漸駛離侯府,不遠處公良媛看著這邊,若是前世,她恐怕會妒忌死宋靜。


    若是母親這樣不顧一切待她,她寧願貧苦,也覺著開心。


    隻是現在公良媛已經看透了,宋靜有孫氏又如何,她也有自己的祖母。


    這時候,公良媛才真的斬斷了前世的那些癡念,勾出一抹笑,“走吧。”


    她身後的王婆子與張婆子對視一眼,也笑了。


    三人一同回了老夫人的院子,現在公良媛的汀蘭苑,都不經常回了。


    自從一日在祖母院裏待到天黑了,祖母留她下來了。


    公良媛之後就耍各種小聰明,要留在祖母院裏一起住。


    唐梨花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也就隨她去了。


    “走了?”看到回來的小丫頭,唐梨花隨口問了一句。


    公良媛跑過去,埋在祖母膝間,這是她經常做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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