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夏夏一天,作勢就要打她,“趕緊走趕緊走,我就算植發也不會讓你看到我禿……”


    梁枝笑了下,回頭再跟王娣擁抱,小聲說:“媽,我先走了。”


    王娣“嗯”了一聲,“注意安全。”


    又與二人揮揮手,她轉身,匯入等待安檢的人群中。


    今日暫別,來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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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年”為單位過去的日子,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漫長。


    時光匆匆而過,轉眼便又是一年夏天。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正在下降,請……”


    飛機上空姐的提示響起時,梁枝才從深度睡眠中清醒。


    她摘下眼罩耳塞,調整好座椅,從半躺著的狀態下坐起來。


    手邊的置物板上放著袋裝的小零食,上麵貼著來自空姐的貼心叮囑。


    機艙內空調開得很足,梁枝還不敢把毯子放下,就這麽把自己裹緊,拿起小零食吃了起來。


    她眼下還帶著淡淡的烏青,在看向舷窗外幾乎沒什麽變化的雲層時,無聊得幾乎又要再睡過去一次。


    上飛機前才連續熬夜幾天解決完最後一點收尾工作,這會兒就算跨過大洋彼岸,經曆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她仍會感覺到無比困倦。


    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回家再睡一覺。


    飛機平穩落地,時間顯示正好下午三點。


    她打開手機,就看到了任夏夏在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啊啊啊啊抱歉啊枝枝,我今天被拉著去參加我高中同學會了,現在正被拉著打麻將,暫時脫不開身,我讓我表哥來接你了啊!】


    梁枝回了個“好”字,沒過一會兒,任夏夏就給她發了車牌號來。


    記好車牌號,她拖著兩個碩大的行李箱,朝著停車場走去。


    她本身身段纖細,長相又出挑,提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難免突兀,在往停車場方向走去時,不時便有人上前搭訕,想幫她分擔一點行李的重量,都被一一婉拒。


    剛站在停車場門口往裏張望,裏頭便有一輛車向她打起了雙閃。


    遠遠比對了一下車牌號,確認是任夏夏說過的那輛後,她頗有些艱難地提著箱子在汽車中穿梭過去。


    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長相與任夏夏兩三分相似,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模樣斯文俊秀,倒有幾分溫和儒雅的意味。


    他幫著梁枝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後,自我介紹道:“我是任夏夏的表哥,叫夏謙恒,你跟任夏夏一樣叫我表哥也可以。”


    梁枝點點頭表示明白,跟著坐進了車裏。


    “說起來你以前應該見過我幾麵,”夏謙恒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與她搭話,“大學那會兒我經常周末接任夏夏到我們家裏吃飯,你們那個時候對我挺熟的吧?”


    “嗯。”梁枝點點頭,客氣地笑笑。


    見梁枝沒有什麽要繼續說話的意思,夏謙恒便也不再多說,隻再確認了一遍:“是送到燕和麽?”


    “是的,麻煩你了。”


    說完這句話,梁枝調低座椅靠背,閉著眼直接開始假寐。


    她真的太困了,困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想睡覺。


    就在她閉上眼之前,餘光似乎瞄見了一輛斜後方的邁巴赫。


    前麵沒有車,但那輛邁巴赫卻仍保持慢悠悠的速度,似乎是故意不快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麵。


    還沒來得及多想,她便已經閉上了眼。


    雖然感到奇怪,但困意一侵襲,梁枝便不願意再睜開眼,任由自己陷進一片昏沉的環境之中。


    再次睜開眼,她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她睡懵了沒反應過來,轉過去看向夏謙恒。


    夏謙恒見她醒過來了,於是收手,無奈地笑笑:“看你睡得那麽沉,本來不想打擾你的,隻是我臨時有個會議,可能沒辦法再等下去。”


    梁枝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兒,跟夏謙恒說了聲抱歉後,迅速下車去拿了自己的行李。


    離開前,她彎腰,從車窗給夏謙恒道了聲謝。


    “不用謝,”夏謙恒笑了笑,舉起手機,“方便加個微信嗎?”


    梁枝一向不愛加不熟的人的微信,正想婉拒,便聽夏謙恒說:“最近剛好有裝修新房的打算,聽說梁小姐是做這一方麵的,以後可不可以找機會谘詢你?”


    梁枝這才舒展了眉目,點了點頭。


    畢竟是任夏夏的親戚,行個方便也沒什麽不好。


    在上樓前,她餘光再一次瞥見了輛邁巴赫。


    由於灌木的遮擋,她看不清車牌號,但總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是因為剛才看到過一輛一模一樣的嗎?


    可惜裏麵似乎還坐著人,車沒熄火,她也不敢當著別人的麵去多做觀察,隻好打消心裏的探知欲,進到電梯裏。


    回到家中,入眼便是熟悉的裝修。


    房子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玄關處放了個音響,插著u盤,一看就知道是王娣的手筆。


    梁枝笑了笑,換好拖鞋進去。


    她沒在的這些日子,任夏夏不忘兢兢業業給她匯報王娣的情況。


    她離開後,王娣一個人又在燕和住了大半個月,對這裏的一切適應得良好,甚至沒多久就提著個小音箱和小區裏的一群阿姨約起了廣場舞,過得有滋有味,再不說什麽不樂意的話。


    成功打進一群阿姨的交友圈後,她整個人都開朗了許多,在聽說她要回國的前兩天,才跟一群阿姨們約了去別的地方納涼度假,小住個一個多月再回來。


    不過她也舍不得老家那房子,一個月裏有大半個月時間還是喜歡往回跑,這次知道她回國後,便又開始盤算著旅遊回來後繼續住在老家。


    甚至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居然直接勸服了一群她的朋友們一起去那邊住一段。


    王娣不在,家裏沒人,梁枝打電話過去報了個平安後,直接在客廳打開行李箱,開始一樣一樣地整理好東西。


    不知不覺天色便暗了下來。


    所有行李收拾完畢,她剛把行李箱放進儲物櫃,就接到了來自任夏夏的電話。


    “喂?”梁枝接通,“你表哥早就把我送回去了,你放心。”


    “我知道,我表哥給我說了。”那邊的聲音明顯壓低,背後有很大的喧囂聲,場麵有些過分混亂。


    任夏夏停了一下,似乎走動了幾步,隨著一道關門聲,喧囂聲消失。


    她用求助的語氣道:“枝枝,你來這邊接我一下可以嗎?他們的聊天內容我實在太無語了,就先溜了,但我喝了酒沒法開車……”


    梁枝看了看天色,一口答應:“行,告訴我下地址。”


    “華鼎酒店。”


    梁枝:“好。”


    她接了電話,拿了車鑰匙便迅速下樓,一刻也沒耽擱地朝著華鼎酒店過去。


    到那邊的時候,透過外頭的玻璃,一眼就看見了在大堂坐著玩手機的任夏夏。


    任夏夏聽見外邊的動靜便抬了頭,也看見她,衝她招了下手。


    這麽久沒見,她頭發長長了許多,發色好像是染的藍色褪色了,淡淡的灰綠的感覺,和這夜色倒是挺搭。


    梁枝找了個地方停好車,下去接她。


    不知道是因為低頭久了還是喝得有點多,任夏夏朝外頭走的腳步有點虛,走到門口時被匆匆趕來的梁枝扶住後,直接反手給了梁枝一個抱抱。


    “終於回來了啊,想想都走多久了,都兩年半了啊兩年半——”她吸吸鼻子,明顯十分激動,抱著她脖子就不撒手,還要認認真真打量一番,“比之前漂亮會打扮了,有長進!”


    夜色的掩映使得麵前女人本就精致漂亮的一張臉更顯嫵媚,歲月的流逝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使她更添幾分別樣的風情。


    收了視線,任夏夏帶著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欣慰地拍了拍梁枝的肩膀,“不錯不錯,挺好。”


    “行了,”梁枝聞到她身上的酒氣,微微擰眉,“怎麽喝那麽多,上車吧。”


    任夏夏“嘿嘿”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被她扶著往車那邊走,好在腦子還算得上幾分清醒,“還不是他們一直灌我酒,煩死了,要不然我怎麽會跑出來。”


    梁枝輕歎一聲,“下次還是不要來了。”


    任夏夏頗為讚同:“當然不來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話間,梁枝突然聽見從身後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


    任夏夏也聽見了,突然警惕地問:“是不是他們出來了?”


    梁枝往後麵看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一群人站在門口,高聲攀談,於是點點頭,“快點走吧。”


    奈何這邊停車場場地開闊,他們再想如何悄悄離開,卻仍被眼尖的人發覺。


    有人喊了一聲任夏夏,任夏夏沒法,隻得硬著頭皮回應。


    有一小撮人於是朝著她們走過來。


    任夏夏頭皮發麻,小聲對梁枝說:“我就應付兩句,待會兒盡量速戰速決,讓他們無話可說,你稍等一下啊。”


    梁枝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以前應酬多了,也經常碰到這樣被人糾纏不清的情況。


    記憶裏驀地出現了一個闊別已久的身影,梁枝立刻停住思緒,暗自笑了聲。


    那麽久了,居然還把那人當做洪水猛獸,也不知道是在逃避什麽居然連想都不敢再想。


    她思緒正發散,任夏夏那一群高中同學已然站到了她們麵前。


    任夏夏早已準備好開口應答,卻不曾想,對方的目標好像並不是自己。


    為首的那個男人模樣瘦瘦高高,全身上下皆是名牌,一副無業遊民公子哥兒的模樣,在上上下下盯了梁枝一陣後,忽然擠出一個笑:“你就是任夏夏之前說的那個朋友?”


    梁枝早已習慣被各式的眼光注視,此刻雖不舒服,仍波瀾不驚:“我不知道。”


    “那肯定是了,畢竟長得那麽漂亮,一看就知道不簡單。”男人嗬嗬笑著,作勢就要伸手去拍她肩膀,“來接夏夏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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