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枝眨眨眼,在看清女人的臉後,驀然怔愣住。


    迎著女人淺淡的笑意,她試探著喚:“苑姐?”


    葉青苑唇角掛著笑,衝她點了點頭,“先坐下再說。”


    梁枝震驚了片刻,便回過神來。


    當初葉青苑同她告別時說的那句“好人有好報”,在此刻已然有了清晰的答案。


    她沒過去坐下,斟酌片刻,猶豫著說:“是因為上次我幫過您嗎?如果是的話,我想您可以重新考慮一下——”


    她很感激葉青苑能給她這樣的機會,可若隻是出於這個原因,她總覺得受之有愧。


    葉青苑還是那一副帶點神秘微笑的表情,過去牽著她坐下,望著她隱隱不安的神情,為她倒了杯茶。


    “真不記得我了?”


    這話一出,梁枝張張嘴,大腦輕微當機:“啊?”


    葉青苑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眉眼帶著促狹:“三年前你的老師還帶你來拜訪過我,忘記了?”


    遙遠的記憶被一點點喚醒。


    梁枝眼中的迷茫漸漸轉換為了然。


    她“啊”了一聲,點點頭:“想起來了——”


    那她的老師當年確實帶她去葉青苑家中拜訪過。


    那年她的期末作業偶然入圍某個獎項,老師帶她去拜訪作為當時比賽評委的葉青苑時,意在勸說她繼續參賽。


    可那時正逢公司遭遇困難,她無暇顧及,於是堅定地推掉了本可以繼續參賽的機會。


    她隱約還能記起,葉青苑當時捏著她的手腕,遺憾地說:“我很欣賞你的天賦,也理解你的選擇,如果以後你願意,可以嚐試著來我這裏。”


    時至今日將這些一並串聯起來,她也終於明白了,當年聽完這句話,她的老師對她露出的既高興又遺憾的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麽。


    葉青苑輕歎一口氣,“我的身份是藏不住的,在這裏待久了,將來你遲早會知道,所以我才想著早些告訴你,讓你少些心理負擔。”


    梁枝仍有些猶豫:“可是……”


    “如果你仍覺得受之有愧,那就用你的實力來證明自己。”葉青苑明白她的顧慮,仍是那副輕笑著的模樣,語氣卻整肅幾分,“也證明給我看,讓我知道我的眼光沒有錯。”


    她身體微微前傾,向著梁枝伸手:“也讓我看看,你的成長空間還能有多大?”


    ……


    梁枝這才釋然地彎唇,與她雙手交握:“我明白了,謝謝您。”


    -


    時間就在忙碌且充實的過程之中緩緩流逝。


    轉眼便到了過年。


    房子的事梁枝沒多在意,一切不需要自己出麵的事都麻煩了中介代辦,甚至連下一任屋主都沒見上一麵。


    也不知道是哪位冤大頭,最後談成的價格居然是她出價的兩倍還多。


    有了這筆錢,她生活於是變得越加從容。


    除夕夜當天一早,梁枝便驅車回了老家。


    這幾個月山路經過修繕,比之前要好走得多,隻是仍有些彎彎繞繞,且兩輛車無法並行。


    過年回這邊的人本就多,來來回回你讓我我讓你,梁枝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終於快開到自家門口。


    就在她一如既往地準備將車開進鄰居家後院時,車前忽然站了個人。


    那人一副城市精英的打扮西裝革履,背過身好像還在抽煙。


    梁枝猜測也是從城裏回來過年的鄰居家的親戚,以為是沒注意到她車的動靜,於是按響了喇叭提醒。


    那人仍未有動作。


    見狀,梁枝疑惑地擰眉,將窗戶打開,向外喚道:“先生?”


    那人背脊似乎僵滯了一下。


    他垂下手,把煙頭熄滅,轉身朝著梁枝大步走來。


    梁枝這才認出了男人是誰。


    她心髒猛地一跳,望著那張熟悉的臉不斷朝她靠近,急忙按動了關窗的按鈕。


    怎麽會是秦瞿?!


    楊牧河曾經在私下悄悄告訴她,秦瞿在找她。


    她這段時間於是一直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換掉了所有聯係方式,每天的生活兩點一線,為的就是不讓秦瞿找到。


    本以為以那個男人高傲的心性,找個幾天沒找見,就會選擇放棄。


    不曾想,他居然會在這個地方堵她。


    他到底想幹什麽?


    望著窗玻璃緩緩上升,就在梁枝即將鬆口氣時,從窗縫中伸進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窗玻璃上升途中受到阻礙,又緩緩往回縮。


    梁枝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一旁的小皮包上,警惕地看向秦瞿:“你想幹什麽?”


    “一起回家。”秦瞿淡聲說,“回來看望媽。”


    這話說得無比理所應當,仿佛兩人之前離婚的事不過是件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


    梁枝望著他,不怒反笑:“回家?秦瞿,我們已經離婚了,這不是你的家,請你回你自己的家去,不要再來打擾我。”


    話音剛落,她便感到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許多。


    她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戳了秦瞿的痛處。


    他在沒與她結婚之前,向來避諱提到“家庭”的話題,於他而言,秦家根本不是他的家。


    更別提去年秦家夫婦雙雙因車禍去世,到頭來連那個名義上的“家”也再也不存在。


    離婚後,他也算得上是孑然一身。


    秦瞿下頜緊緊繃起,深吸一口氣後,直接從裏麵拉開了車門。


    “說好的要好好將事情講清楚,上次你一聲不吭就離開,那就現在好好出來談一談。”


    猝不及防被拉出車座,梁枝踉蹌著險些摔倒。


    手腕上的疼痛隨著秦瞿的不斷捏緊接踵襲來,梁枝奮力掙紮,卻被男人一把抵在了門口的石柱上。


    “不要再鬧了。”秦瞿垂著眸,居高臨下深深凝視著她,“這次不會讓你再逃了。”


    “……”


    梁枝緩緩垂眸,攥緊了手上的包帶。


    旋即仰頭,忽然衝他露了個淺淡的笑。


    秦瞿見她這般反應,眉頭疑惑地輕擰。


    下一秒,便見女人揚起手上的小皮包,狠狠衝著他的臉砸了下去!


    “!”


    臉頰上痛感襲來,秦瞿悶哼一聲,後退兩步,錯愕地望向她。


    “我沒有鬧。”梁枝拍了拍手裏的小包,笑意仍如水一般柔和,眸光卻泛著涼。


    “我隻是覺得,秦總現在應該沒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吧?”


    第21章 .  餘燼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失去……


    梁枝手裏的包方方正正, 邊角很硬,加之她刻意用了力,打在人臉上,痛感令人無法忽視。


    秦瞿頭一次被梁枝這般對待, 錯愕之後, 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他臉上泛起的紅痕消退不下, 半眯著眼陰鷙地同她對視, 狼狽中透著幾分危險。


    梁枝臉色不變,冷靜地迎著他的目光,雙手垂在身側,手指不時彎曲一下。


    她在等秦瞿接下來的動作。


    她猜,秦瞿平白挨了這一下, 以他的性子,是絕無可能再抹下臉來在留在這裏的。


    卻不想,男人斂了情緒後,兀地問她:“消氣了嗎?”


    “……什麽?”


    梁枝眸光閃了閃,目光染上迷惑。


    “如果還沒有,就多來幾下。”


    秦瞿慢條斯理地指了指自己胸口, “直到你消氣,願意和我回去為止。”


    梁枝終於聽懂了他的意思。


    她蹙了蹙眉:“你還是認為, 我在鬧脾氣?”


    “……”


    “那你願意在這裏等著,就繼續等吧。”


    雞同鴨講的疲憊感使得梁枝耐心耗盡,她索性打消把車停好的想法, 直接扭臉進了自家院子裏。


    前腳剛踏進去,便見王娣從屋子裏出來。


    梁枝於是收住渾身疲憊,腳步加快幾分,笑著迎上去:“媽, 我回來了。”


    王娣沒有停下步子,“嗯”了一聲後,繼續往大門口走。


    梁枝愣了愣:“媽?”


    卻看見王娣緩緩走到了秦瞿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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