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仙喃喃道:“教主那麽恨東方雲傾、又說過喜歡我,怎麽可能會用我的命去救他……”


    小春一僵步伐一滯差點往前裁去,但隨即又立好身形繼續爬梯。


    靈仙說著:“為什麽這麽多人對你好,東方雲傾肯為你死,教主也肯為你取我性命?”


    小春幹澀說道:“奶奶的這有啥好誇耀,你腦子壞了!”


    難怪蘭罄要他把這人帶回去,原來拔蠱竟是要用養蠱人的命去換。或許自己該和蘭罄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替代。


    “我一個也沒……一個也沒……”靈仙的聲音惆悵而哽咽,孤獨了許久,不過隻想要一樣東西而已。但如何盼也得不到,他想要,想得發瘋。


    “無仙不就對你挺好?”小春說。還是繼續拖。


    “我想要教主多看我幾眼,我隻想要他。”靈仙說道。


    “……”小春頓了頓,才道:“其實被你家教主喜歡上不會是件好事,瞧我家雲傾就明白了,三天兩頭下毒,毒不死拿劍砍,我卷進他們中間更是生生跳了兩次崖……不對、一次是你害我的,與師兄無關。你要喜歡的話,幹啥不去喜歡那些簡單一些的人咧,你長得又不差……雖然腦袋有點怪怪的……不過也都過得去。”


    靈仙幽幽地說:“你不懂,我第一眼看見他便喜歡上他了。可他第一次來到烏衣教拿出烏木令號令教眾,卻是將我爹驅下教主寶座,打碎了我的夢。他讓我清楚明白原來我爹隻是代掌教主之位而非真的烏衣教教主,我也隻是代教主之子而非真正的烏衣教少主……為什麽、為什麽一夕之間我會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剩……”


    小春頓了頓,說道:“所以後來雲傾找著你,你便立刻答應當他的內應。”


    “因為他說,他可以讓我登上教主之位,也可以將蘭罄給我……”靈仙臉上出現如夢似幻的表情:“我唯一想擁有的……”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蘭罄居然對那女人說他要離開烏衣教,他們兩個怎麽可以說得那麽開心,什麽竹葉青、什麽把酒言歡,這一切我盼得如此痛苦,為什麽他竟然可以毫不留戀就輕易捨棄!”沃靈仙又大吼大叫了起來。


    小春加快腳步叩得底下那人頭暈腦花,讓對方靜了點,才道:“我說,想退隱江湖是好事啊,你若真喜歡他、真心為他想,那便該由著他。”


    “但是他要我佯裝jian細為他引出其他叛徒,卻也懷疑我,在我身上下了百裏尋香……他根本不該懷疑我!”


    “那你的確是叛徒啊……”小春說。


    “我,殺了你,奪回子蠱,回到他身邊……他便沒了退隱江湖的理由……”


    “又與我何幹了?”小春翻白眼。


    “因為他想傳位給你!”靈仙大吼。


    “啥?”小春聽完一愣,隨後放聲大笑:“我趙小春可以當神醫,但絕不是當教主的料。你該不會是在他走火入魔說胡話的時候聽見的吧!更何況我明明聽料峭嫂子說師兄他要讓蘭蘭當教主,想蘭蘭年紀那麽小……頂多……就再找個代教主先替他管理教務……等他長大……”


    小春越說便越覺得不對勁……搞不好……蘭罄還真想讓他當啥代教主……


    想想,背脊涼了涼……更搞不好,讓蘭蘭當教主之事是以為他死之時所做的決定,等知道他沒死還好好活著,便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畢竟烏衣教是蘭罄一生心血,他不會隨便就扔給任何一個人。要我,也是找自己信得過的……


    “烏衣教本就是當初蘭家先祖為保神仙穀免於朝廷覬覦所創,神仙穀的烏木令能號令烏衣教所有教眾,你娘趙凝仙又是前教主的義女,他退位後,你便是唯一的繼承人,我不殺你我殺誰!”


    “你腦子進水了!”小春搖搖頭說:“我娘叫趙凝春,不叫趙凝仙。”


    他們神仙穀八個師兄弟都有烏木令是沒錯,可這烏木令有此功用,他還是最近才知道。


    “你娘叫趙凝仙,烏衣八仙之一的琴仙趙凝仙!”靈仙又吼。


    小春加快步伐出了禁地,嘴裏嚷著:“沒聽見。”跟著又扔了根針封了靈仙的啞穴。


    管靈仙說什麽,他全當放屁。他娘是京城湮波樓名ji,不僅武功善琴技,當年被皇帝賜令腰斬砍死了,其他的他都沒興趣知道。


    從出了神仙穀後,一連串驚嚇早就讓他都鈍了。


    石頭大師兄是魔教教主,為了一統江湖而血洗武林;第一次喜歡上的人是人稱毒皇子沒心沒肺的端王東方雲傾;以為早已升天的親爹竟然還活著,前些日子成了皇帝;七師兄是威望如日中天的武林副盟主,現下還帶領一堆人殺上緲日峰來打自家大師兄……


    現在就算有人說他趙小春是大羅神仙托世,下凡來救苦救難、普渡眾生的,他都不會驚訝了……


    奶奶的咧!


    第七章


    拖著靈仙走到大殿外,小春一眼望去整個人都抖了。


    外頭滿滿一堆人殺來打去,烏衣殿前平台血流成河,屍塊飛過來又飛過去,小春連忙伸手進懷裏掏啊掏,沒想到掏來掏去卻都沒有迷藥。


    他狠狠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幾瓶迷魂藥方才都拿給無憂那娃兒保身了,如今他可真是智短計窮無法可使。


    正當他搔著腦袋努力在想要怎麽叫這班人停下來時,突然猛地打了聲噴嚏,而後渾身發起冷來。


    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叫小春雙眼往外看去。


    隻見原本飛棧為防禦八大派攻入,已叫烏衣教眾砍斷,而後又有兩條烏鋼製成的鎖鏈搭起,一端深深陷入緲日峰崖沿,一端則緊緊紮在對岸燕盪山巨石之上。


    烏鋼索之上這時竟站了個人,那人黑紗飄渺,一頭斑白亂發,臉上掛著猖狂的笑,望著眼前廝殺的眾人。


    小春愣了愣,怎麽突然覺得那站在鋼索上笑得肆無忌憚的傢夥,看起來一副欠揍模樣,而且有些眼熟……


    那人施展踏雪無痕縱身越至空中,喊道:“凡我烏衣教弟子,即刻吞下解毒丹藥,閉氣打坐!”


    烏衣教中有人回過頭來,眼熟地大喊:“左護法!”


    “左護法?”小春顫了一下回過神來,定睛一看才發現,奶奶的,那披頭散髮像瘋子、衣服又穿得邋裏邋遢的,不就是他趙小春嗎?


    可自己現下在大殿處啊,那對麵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到底誰啊?


    烏衣教弟子聞言席地而坐服藥運功行血,至於那些八大派弟子逐漸目光渙散,刀劍兵器落地聲不絕於耳,而後越來越多人倒了下來。


    平台上再無刀槍劍戢之聲,隻有燕盪山上的狂風呼嘯巨響侵蝕人耳。


    假趙小春隨手拔了八大派其中一人的配劍,跟著回身了結對方的性命。


    被斬下的頭顱滾落到山穀底下,鮮血濺滿他的臉,他卻仍是笑著,笑得無謂、笑得沒心沒肺。


    就憑那個舉動,小春立即曉得對方是誰。天底下也就那個人不愛配兵器,總是隨手取了別人的來用,用完了任意一丟便沒了自己的事。


    他的大師兄――蘭罄。


    蘭罄繼續殺人,首挑八大派掌門入手。小春瞥見老朋友韓寒也身陷其中不停吐血動彈不得,韓寒旁邊還倒著自己的昔日好友,“鐵劍門”的大鬍子。


    小春心裏一緊,拿出懷裏僅存的一瓶萬靈丹就往那二人沖了過去。


    哪料韓寒見著是個穿黑衣的朝他跑來,臉色驟變,拿起劍便朝小春直劈過去。


    “小寒是我!”小春連忙大喊。


    韓寒愣了一下,胸口劇痛,兵器從手中飛脫,筆直從小春脖子旁劃過。


    小春擦擦冷汗蹲到韓寒身邊,扔了顆萬靈丹到他嘴裏,低聲說道:“這給你,怎麽用你知道吧!”


    韓寒接過藥瓶,抬起頭時望向小春背後,目光突然一劇,大喊:“小心!”


    小春立刻拔出軟刀回擊,龍吟劍矯若遊龍迅若翩鴻,纏繞上對方的兵器。


    “你是誰?”對方眯著眼,看著小春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本以為該是靈仙,可靈仙沒有這般剛強的內力。“趙小春?”


    “我哪可能是趙小春,我是趙小春那你是誰?”小春臉上戴著的是蘭罄的麵皮,他手作蓮花指,掩在嘴邊咯咯地笑了兩聲,道:“你爺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烏衣魔教教主蘭罄是也。”


    “你是蘭罄,那我是誰?”對方不怒反笑。


    “你不就趙小春羅!”小春擠眉弄眼地道。


    纏繞在一起的兵刃瞬間分開,頃刻間相互拚擊不下數十次,兩人招式轉化之迅速如行雲流水毫不拖遝。


    蘭罄眼一眯,暗運起功力逼至劍上,決定先拿下小春,省得這人又壞他大事。


    他今日勢必要八大派葬身緲日峰,這些人膽敢來挑釁,就得有沒命回去的覺悟,趙小春老是阻撓他,不先解決了扔一旁,絕對殺不了八大派其他弟子。


    小春不敢輕忽,也立即運起內力震得龍吟劍長嘯清響。


    雙劍相交,兩方同樣剛強的內力在劍身上猛烈撞擊,頓時石破天驚轟然巨響,兩人遂被震開。


    蘭罄在空中提氣,一個燕子穿梭連環踢,襲向小春,小春立即摒氣以掌還擊。不到三招,二人接因先前內力劇烈撞擊而肺腑作疼氣血翻湧,狠狠地打出最後一掌後,兩人遂彈飛數尺,倒地嘔血不止。


    當下群雄看傻了眼,弄不清情況。魔教左護法下毒毒人,魔教教主卻挺身與其抗決,更因此落得兩敗俱傷?現下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小春喘著氣,掙紮了幾下從地上爬起來。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蘭罄身邊,拿著沒內力貫直而顯得彎曲軟趴的龍吟劍,直指蘭罄。小春邊喘邊笑道:“單是要拚內力,你又怎麽拚得過我。別忘了你受過重傷……現下隻有五成……”


    話還沒說完,他便聽見遠方傳來熟悉的一聲急切叫喊。


    “小春――”


    小春回過身去,幾乎是在同一刻,猛烈的掌力襲上他胸口,大得他幾乎都聽得到胸骨一一碎裂的悶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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