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時雲傾那臥榻而眠的模樣頗為憔悴,他似乎找了他很久了,累成這模樣,難不成從未好好休息過?小春想起那人動怒想打人,又捨不得傷他的模樣,心裏便酸酸漲漲的有些酸楚。


    前塵往事俱飛煙,不堪記。明明就是見了他幾眼而已,怎麽情緒翻絞得如此難受,一顆心飄啊盪啊撞地,靜不下來。


    而後想起雲傾喚著自己的那幾句“小春”,嘴角莫名地勾起,心裏竟有些暖。


    小春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彎腰坐在屋脊高處,凝視那皎潔明月,笑了。


    “雲傾……”他喃念著這個名字:“雲傾……東方雲傾……”


    心裏頭,怎麽就這生甜滋滋地。


    然而再想起被壓上桌、壓在門板上、渾身還黏膩膩都是那東西時,小春笑容稍微一僵,搔搔頭,無法適應。


    一陣衣衫震聲響起,四周氛圍漾起些許騷動。小春正認真地在想著雲傾的事,兩名男子卻突然一前一後躍上屋頂,站到他的麵前,將他嚇了好大一跳,屁股差點坐不穩,從屋脊上滑下來。


    “小兄弟。”來人笑嘻嘻地在小春麵前蹲下,兩個人四顆眼珠子溜溜地在小春身上掃過來又掃過去。


    他們長得相貌堂堂,兩個人兩張臉生得一模一樣,是雙生子來著。


    小春看清楚後,竟有些發愣,這樣的臉有些熟悉,自己好象就曾經看過。腦海裏突然閃過兩個相似的身影,小春頭一疼,突然地就喊出了:“五師兄、六師兄!”


    二人相視互望一眼,而後道:“小兄弟認錯人了吧?我二人乃是華山派弟子,排行一、二,更不記得有像你這般的師弟。”


    這二人說說笑笑,言語間略顯浮氣。其中一人翻手出現了壺酒,另一人拿出杯子斟了點給小春。“不過小兄弟這麽晚一個人在屋脊上賞月,可真是好興致。相逢不如偶遇,喝杯酒,一起迎風賞月也好。”


    緩緩回過神來,小春鎮定心神後,朝那杯中物嗅了嗅。


    酒氣沖得小春鼻子有些癢,他忍不住大大打了個噴嚏,那兩個人迎麵便是被噴了滿頭滿的口水,嘴角頓時抽搐不已,想發脾氣,但又隱忍下來。


    “真是不好意思!”小春扯嘴皮笑道:“我這鼻子對奇奇怪怪的味兒敏感些。”


    言語間早已不明而喻,告訴對方知曉裏頭摻了什麽東西。他無意和這二人瞎攪和,隨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衣衫,打算轉移陣地不想眷留。


    那兩人臉色一僵,其中一人立即伸手將小春攔下。“小兄弟,別走這麽快,咱有些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商量什麽?”小春環胸歪頭,問道。


    這兩人突然臉色一悲,變臉速度快道令人望塵莫及,哀痛萬分地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


    兩人語氣悲痛,小春插嘴說了句:“我的確不知。”


    那兩人臉色一黑,隨即忍著繼續道:


    “在下二人師出華山,前些日子在下師父與師娘在外受仇家埋伏,深受重傷武功全失,你知道對習武之人而言,這一身功夫盡喪,實在是最最沉痛的打擊,我二人知小兄弟師出神仙穀,又為藥人,今日在這寒山派遇見小兄弟乃我倆之幸。小兄弟這‘妙手回春閻王敵’的名號響徹江湖,所以我倆……”


    小春見二人頓了頓,於是接道:“可是我失憶了。”


    “嘎?”故作沉痛狀的兩人連忙抬頭。


    “我也猜我以前是個神醫來著,但現下什麽都忘光,方子開不出來,藥理沒一樣記得,實在沒辦法幫你們師父師娘。”小春說。


    “不不不!”這二人連忙答:“其實不用方子不用藥也成。”


    小春疑惑地看著這兩人。“那要怎麽幫?”


    “小兄弟身為神仙穀藥人,從頭到腳都是仙藥靈藥,”這兩人笑得諂媚,油溜溜的眼珠子從上而下、再從下而上,來回地打量著小春。“我們也不敢要太多,隻要小兄弟你小小給我們一塊骨一塊肉,哪裏都行,讓我們帶回去給師父師娘吃了,他們自然可以多得一甲子的武功,這身體也可以立即好起來。”


    小春眯了眯眼,道:“敢情這藥人一塊骨一塊肉,吃了可以白得一甲子年功力?”


    “是是是。”兩人更加諂媚地點頭。


    “但是挖骨切肉會疼,我這人啥都不怕,就怕疼。”小春說。


    二人聽到這裏,也明白小春不答應,臉色一變,搖了搖酒壺佞笑道:“這水酒裏有麻藥,隻消喝一喝,多少骨多少肉,割下來也不痛了。”


    小春摸了摸腰間,發覺出來得太匆忙,軟刀忘了繫上,對麵二人見他狀似要拿兵器,隨即先發製人長劍出竅,立即朝小春襲去。


    小春連連退後,月色下與這兩人糾纏閃避,一邊提氣忍著肺腑疼痛,一邊想著該從那個方向逃離比較省力。


    早知道就別爬上屋頂吹涼風賞月了,方才被雲傾搞得筋疲力盡,現下一雙腿連連發抖站都站不穩,實在無法抗敵。


    “你們在做什麽!”屋簷下傳來一聲清。


    小春往下一看,眼睛遂亮,連忙朝救星吼道:“小寒兒快來救命,這兩個傢夥要挖我骨切我肉去增什麽一甲子功力,我好害怕啊!”


    韓寒一聽還得了,眉頭一皺劍一拔,躍上屋頂鏗鏗鏘鏘便和兩人打了起來。


    “韓代掌門這可不好,竟管起閑事來了。”孿生兄弟哼了聲。


    “寒山派裏的事便是我的事,你二人在我寒山派也不收斂收斂,華山派竟是要丟臉丟到我這兒來了嗎?”韓寒寒著張臉,說那話叫不留情麵。


    “眾人皆知趙小春是魔教護法,韓代掌門這麽護他,莫不是寒山派也歸了魔教門下,同流合汙背離正道了?”孿生乎笑道。


    “怎麽我不僅是魔頭蘭罄的師弟,還是魔教護法來著?”小春好奇地拉了拉韓寒的腰帶便問。


    韓寒對二人打得專心,沒料小春會往他腰間摸來。腰際一陣蘇麻,驚訝地叫了聲,腰一縮,臉一紅,踏著琉璃瓦的腳不甚打滑,整個人竟往下落了下去。


    小春嚇了一大跳,連忙飛身摟住韓寒的腰,結果兩人就這麽往下一起滾,由屋頂重重摔到了地麵,碰地聲,揚起沙塵。


    “奶奶的――疼啊――”


    韓寒整個人壓在小春身上,手肘還狠狠地撞上小春胸口,小春肺腑間的氣全都給擠出,一時間劇痛不已,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摸我做什麽!”韓寒紅著臉連忙從小春身上翻下,將他拉起,沒料華山那二人又攻來,弄得他隻得摟著小春的腰,帶他避開對方劍勢,以防小春被傷到。


    “誰知你那裏怕癢啊,奶奶的,摔死我也!”小春搗著胸口,悶聲道。


    韓寒臉色又是大紅。


    “你別一直臉紅好不!”小春大吼。“劍來了,劍劍劍劍――看劍啊――”


    然而就在兩柄劍閃著銀光往他們這裏剌來之時,那劍勢突然停止了。


    月色下,陰冷的寒光一閃,冰冷的森涼之氣瀰漫。


    “別傷人!”小春突地臉色驟變,朝孿生子身後大吼。


    而後那對孿生子晃了晃,臉上那偷襲就快得逞的表情還來不及轉化,血隨即從脖子處的開口噴了出來,而後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兩人搗著脖子,倒到砂石地上,雙眼圓睜著,身軀抽搐不已。


    小春飛奔至雙生子身畔,連點兩人周身大穴,可流血之勢雖稍止,兩人卻仍不斷痙攣著。


    小春心裏急,搗著這兩人的脖子,焦慮在臉上顯現無疑。那劍勢再多分毫,這兩人的頭顱怕就給這麽砍下來了。


    風起了,白色衣衫被吹得振振出響。


    月夜下一抹銀白身影淡如鬼魅,瀰漫森冷之意。


    一滴血珠由雲傾手中銀霜劍上滑落,過劍不染血痕,襯著他的臉色有些駭人。


    “為什麽……”小春回頭看著眼前僅穿著單衣,髮絲未挽,眼神通紅的人。本想吼出口的話語,下知為何在看見雲傾的模樣後心裏一緊,便再也說下來。


    小春知道雲傾是急尋著自己出來的,也知道這個人臉上那冷漠卻帶著痛的神情,是因他而起。


    雲傾冷冷地看著急急走到小春身旁,貼著小春說話的韓寒,當韓寒的手碰著小春時,雲傾身上的殺氣撲天蓋地瀰漫而起。


    “他們怎樣了?”韓寒焦心問。


    “幫我壓著他們的傷口!”小春回神,急忙說道。


    韓寒點頭,便照著小春的話做了。


    小春抖著沾滿鮮血的手,感覺掌心開始冒汗,氣息亦驟亂,周身開始發冷,可小春顧不了這些,硬是強壓下喉頭那股甜味,搗著腦袋想著,想著接下來該是怎樣。


    他們說,他們說他有個外號叫“妙手回春閻王敵”,他是個神醫,神醫本事該是很大的,像這種頭頸分家的慘象對他而言當不算什麽。


    他有方法可以救這兩個人的,該是可以的。小春焦急地想著,皺著眉敲著頭,但伴隨著頭痛愈亦加劇,腦袋卻仍是空白一片。


    “快想啊趙小春,你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兩條人命啊,趕快想起來!”小春拚命敲著頭,低吼著。


    如此混亂的場麵,小春早已將雲傾拋到腦後去。他如今眼裏隻有這兩個性命岌岌可危的垂死之人而已。


    突然迎麵一股劍氣襲來,韓寒心頭一凜,緊抓著身旁的小春急急後退。


    方才小春眼裏沒有自己,雲傾早已怒不可遏,如今韓寒又抱著小春狀似親密,雲傾眼一紅,劍勢更為淩厲起來。


    “東方雲傾你發什麽瘋!”小春抬頭見到雲傾的動作,一時間氣到極點,怒吼著伸手便要抓雲傾迎麵而來的銀霜劍。


    “笨蛋!”韓寒雙眼發直,拉著小春後頸衣領連忙要退。


    雲傾劍若靈蛇變化莫端隨之迎至,韓寒聲音才落,隻見削鐵如泥的銀霜劍沒入小春護在韓寒麵門的左掌心中,劍勢所至無聲無息,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鮮血沿著手腕緩緩滴低落,而後小春微微顫了下。嘴張了張,話說不出來。


    沒料到竟傷了最重視之人的雲傾亦然,滿臉怔愣,微微顫抖。


    韓寒抓著小春褻衣的手收勢不及,“嘶”地一聲將小春單薄的襯衣毀了一大半,小春喘了口氣,發紅著眼瞪著雲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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