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裏裝的藥很重要,雲傾沒那藥會死的,所以你記得……記得一定要親手交給雲傾……」


    韓寒慎重地點下頭。


    「如果雲傾問起我,你就說我看見了個漂亮姑娘,不知跑哪兒去便成了……別讓他曉得這裏的事,他如今禁不起一點差池,我不要他出任何意外,寫意山莊他絕對不能來……」一口氣說完長串的話,小春又是一陣猛咳。


    「你對他倒極好……」韓寒吶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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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寒不知道,原來這趙小春,竟是如此深情之人。


    「若今日穆襄遇上這事……你也會同我一般……」小春氣喘籲籲的調笑道。


    「誰……誰同你一般了!」韓寒整個臉火地紅了。


    韓寒走了以曲,小春在寂靜無人的地牢裏恍惚了好一陣子。


    司徒無涯實在夠狠的,打得他渾身上下沒一塊完肉,睜眼也疼,閉眼也疼,疼得連想稍微打一下盹都不行,立刻便給痛醒誕。


    約莫半天的光景,這回換成穆襄來了。


    穆襄神情憔悴臉色蒼日,他淡淡地對小春說:「蘭罄領著烏衣教眾包圍山腳,沿路灑下劇毒不讓任何人出入。小寒帶著你的藥瓶強闖,如今中毒昏迷隻存一息。」


    聽見穆襄帶來的噩耗後,小春震驚不已,痛苦地閉上了眼。


    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然,八大派掌門齊聚寫意山莊,這麽難得的時機大師兄怎麽會放過?若不一次一網打盡,那他就枉稱毒手謫仙了。


    「咳……找司徒拿一隻紅色藥瓶,隔三個時辰取一顆化於清水中讓小寒服下,來回三次便能解毒……」小春黯然說道。


    「小寒盡力了。」穆襄走前,如是說。


    「我曉得……」小春道。


    穆襄走後,又恢復寂靜的地牢裏,小春目光呆滯地望著泥地,嘴裏喃喃念著:「是我的錯,我應該聽你的話,不該來的……雲傾……我害死你了……」


    他捂起了臉,心裏焦急如焚卻無處可發泄,難受煎熬著。


    雲傾的,隻到今晚而已啊……隻到今晚……


    「雲傾……我害死你了……」小春再也無法壓抑,哽咽出聲。


    「雲傾……」


    第六章


    平城。


    小五和小六在廢墟裏巡視著。


    不一會兒,小五撿起塊殘破的板子說:「是個『天』字。」


    小六跟著也看到一塊,叫著:「我這裏有塊『香』字。」


    阿二低頭凝視腳下那塊「樓」,幾乎便可確定這殘破傾圮的廢墟ㄉ是平城曾經遠近馳名、客人絡繹不絕的大客棧「天香樓」。


    「照這樣看來,他們應該待過這裏。我們還是遲了一步。」阿二說者。


    遠處姍姍來遲的小三累得臉色發青,他沒二師兒跟小五小六那麽好的體力,一路用輕功猛往南沖叫他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而小三踏著疲憊的步伐,才慶幸自己終於走到二師兄身邊,跟上大夥兒的腳步時,卻又聽得二師兄說:


    「好了,走吧!再追個幾日,應該就能碰上小春了。」


    「什麽?」小三有氣無力地拔高嗓子叫,「我們日夜兼程趕了幾日,二師兄你看我的眼眶,都黑得不象話了,就不能先歇歇,睡一下嗎?」


    「小五,去找匹馬給你沒用的三師兄騎,小六,你跟我走。」阿二說罷,縱身一躍便又是往前奔去。


    小五小六領命喊了聲是,便飛奔散開來。


    隻剩小三留在廢墟前喘著氣,嘴裏恨恨喃念著:「趙小春你這個死小子,等我找到你,你就知道慘了!」


    「司徒無涯、司徒無恥,司徒老賊、司徒小人,你到底要關我到什麽時候,快放我出去……」


    受囚地牢內的小春拚了命的朝鐵牢拍打著,但無論出口的話多難聽,無論吼了多象,卻總是等不到司徒無涯前來。


    「快放了我,司徒賤人你聽見沒有!烏衣教圍山是你家的事,你要死別拖著別人一起死,我還要回去見雲傾的,我警告你快放了我,假如雲傾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從早上吼到了晚上,拚命拍擊鐵門的掌心腫了裂了,門板上戳著他的血跡,紅褐斑駁,但沒一個人理會小春,隻是任地發瘋似地狂喊著,喊到聲嘶力竭,喊到聲音沙啞。


    「快放我出去啊……」小春咳了幾聲,虛弱地靠著門板跌坐在泥地上。


    他一聲一聲敲著,從晌午的乒桌球乓到如今的間歇拍擊,用盡氣力的他再也揮不動手臂,隻覺得冰冷由指尖漸漸往身上蔓延,令他微微顫抖了起來。


    「咳……」小春喘息著,疲累不堪的身體讓他覺得困、覺得倦,但他卻不能將雙眼閉上,任自己就這麽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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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撐著,他拚命地拍著鐵牢門板,心裏頭隻想著:得出去、得出去才成!雲傾還等著藥救命,不出去、雲傾就照定了!他不能讓雲傾死的,絕對不可以!」


    「司徒無恥、司徒小人……放我出去……」


    越敲力道越力,小春也覺得腦袋越來越重,他知道自己得好好睡上一覺,如同以往般恢復體力才成,但是不行,他的雲傾,如今命在旦夕啊……


    「司徒無涯……放我出去……」一想到雲傾,小春就難受不已。


    他突然又大吼了起來,拚了命地喊:「你這算哪門子武林盟主,當日英雄大會上你的命也是我救的,如今恩將仇報困我於此,你還真好意思自詡為正道中人。快放出去,雲傾不能等了,我不回去他會死的……你知不知道……他會死的……」


    小春紅著眼,拚了命地吼著:「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傷重未愈加上氣急攻心,小春體內血氣翻騰不已,突地喉頭一甜,氣血上湧,令他承受不住,再度嘔出一口血來。


    小春搖晃了兩下,絲毫未覺淚水已然落下,仍不斷地拍打著隔絕他與雲傾的這道門板,吼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雲傾不可以死……不可以的……」


    然而,卻無人肯聽他的懇求,寂靜的地牢內,仍是隻有他憤怒而悲傷的咆哮聲迴蕩縈繞著。


    夜裏,小春咳著,每一聲每一響,都有血味隨著溢出。


    司徒刺入他背的那一劍重傷肺脈,令他換氣時疼痛不已,久久無法痊癒。


    已經忘了是深陷寫意山莊的第幾天,從雲傾藥用盡極喪了生機起,他便不想再去記今日是什麽日子,反正,早已無所謂。


    地牢外腳步輕輕響起,鐵門被緩緩打開。


    小春側著身子躺在糙堆上,疲憊的雙眼靜靜看著來人。


    隻見來人露出貪婪目光,拿著匕首,一步一步地逼向他。


    小春嫌惡地看著這個素未謀麵的生人,開口的聲音沙啞粗嘎,不屑問道:「……敢問這位大俠……有何貴……咳……幹……」


    「聽說吃了藥人能增進一甲子功夯,在下實在不信,今日恰好得遇機緣碰上小兄弟,不知小兄弟是否願意借出一條臂膀讓在下試試。若用過後真的無效,在下也好替小兄弟向天下人澄清沒這回事,還小兄弟一個清靜。」那人露著虛假的笑容,舉著匕首步步朝小春靠去。


    小春嘴角抽搐,道:「若我不肯……咳……你會好心滾出我這地方嗎?」


    「不容你不肯。」男子舉起匕首,一劍便往小春胸膛落下。


    小春吃力地翻了個身,舉腳踹開來人,但才喘了口氣,那人便又撲了上來,將他壓在身下。


    雖然因傷重末愈而氣力盡失,小春還是沒有任人宰割。


    他空手與那男子對戰,匕首幾次落下劃破他早已傷痕累累的身軀,突地手臂上一大塊肉給削了下來,男子搶起那塊肉露出貪纏的眼神。


    小春趁機拿一嘴利牙當兇器,狠狠的朝那男子的手掌咬去,咬得男子受不住疼,匕首應聲掉落。


    男子失去利器後憤恨地一拳打上小春胸口,小春吃痛的悶哼了聲,隨即抬起膝蓋猛力朝男子鼠蹊部軟塌塌的東西踹去,踹得男子「喔嗚」地哀號了聲,整個人往鐵牢的門板上飛去,「砰」地撞出了好大的聲響。


    男子忍著痛,整張臉扭曲地佞笑著:「藥人肉,終於還是讓我拿到藥人肉了。」


    男子目光陰狠地凝視著小春,在小春的注視下昂起頭,將手中那塊自小春身上割下來、鮮血淋漓的肉塊往嘴裏放進去,用力地嚼著,甘同享用著美味珍饈。


    小春看得直欲作嘔,差點就當場吐了出來。


    吞下藥人肉的男子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感覺體內從丹田漸漸升起一股暖流,而後慢慢流遍全身,讓他通體舒暢。


    這道暖流接著越來越熱,他覺得似乎有無窮無盡的真氣湧出,緩緩充塞氣海,讓他渾身精力充沛。


    「有效、真的有效!」男子喜出望外,看著手臂上爆凸而出的青筋道,「原來傳言是真的,我現下簡直有用不完的精氣,整個人都漲了起來!隻是一塊肉便如此,這藥人實在神奇,難怪魔頭會將你視為珍寶,無論如何也要將你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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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驚喜地望著小春,一步步再朝他逼進,說:「倘若,倘若是我把你全吃下肚,那麽六十年功力便能全歸我所用。如此一來普天之下便再也無人敵得過我,我將會成為一等一的高手!」


    小春這回沒有逃,他隻是勾著嘴角,冷冷地笑道:「那麽我是不是要先恭喜你呢……咳……高手大俠……」


    就在小春說完話這剎那間,正舉步的男子突然臉部嚴重扭曲,僵住身體一動也不動,隨後他從喉間發出詭異的咕噥呻吟,而後呻吟變成了慘叫。


    就在小春的注視之下,男子身上突起的青筋一處一處地暴裂開來,暗濁的血液噴灑成血霧,讓原本就瀰漫著濃重黴味的地牢又增加了一股難聞的腥味。男子隨之倒地哀號不停,發出難聽的悽厲叫聲。


    小春拾起掉落地麵的匕首,吃力地撐起殘破的身子,慢慢地由幹糙堆上站起來。


    他望了那男子一眼,淡淡地說:「呆子,藥人血肉性烈且剛猛,普通人受不了的……呆子,你武功這下全給廢了,要當高手,回家再重頭練起吧……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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