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瀾注目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嘆了一聲道:「為什麽你是個奴隸,你若不是這個身份,以你之才,當是王妃的不二人選。」易水道:「王爺可別這樣說,小心易水真的生了妄想,人往高處走,誰不願意登上枝頭呢?」說完莞爾一笑,竟自有一股脫俗中帶著嫵媚的無邊滋味,夏侯瀾心裏一熱,一把摟住他道:「你呀,就是這麽聰明,難道就不知道藏一藏嗎?或是說你不明白主子最忌諱的就是聰明人。」


    易水冷笑一聲:「我就是這樣,王爺願意如何發落就如何發落,我雖不才,也知道一句話,無欲則剛,我對你沒所求,怕你什麽,就算現在讓我國去農場做苦力奴,我還巴不得呢,這種以色侍人的日子,總有到頭的時候。夏侯瀾拉著他的手步出亭子,一邊道:「說得好,隻不過你想離開我,卻連門兒都沒有,我要你陪在我身邊一輩子,才不要分離。」


    易水注目看著他,粲然一笑:「是麽?王爺對我這麽上心,我竟從來不知道,這也不能怪我,聽過哪個性奴有這般恩寵的......」一語未完,夏侯瀾忽然板了他的身子轉向自己,認真道:「易水,你放心,我要你在我身邊,不會讓你永遠頂著性奴這個身份,我知道你在意,總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易水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心裏忽然有了一股難言的滋味,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夏侯瀾現在的目光看著的,是一個他喜歡的人,而不是一個奴隸,不得不承認,天生的優秀加上這股可以稱作真摯的感情,實在是打動自己的最佳武器。可是結局呢?他不敢去想,畢竟他的想法在眾多人看來,是可以遭天打雷劈的貪婪,即便他為此粉身碎骨,也不會有一個人對他施捨一分同情。因此他也不敢付出太多感情,要知道,感情這種東西一旦付出,就再難以收回了,如果真能終成眷屬還罷,若不能,那將是他最大的恥辱。


    菩澀的一笑,他輕輕掙開了夏侯瀾,輕聲道:「給我名分?王爺打算給我什麽名分?我雖不貪,但你府中的這些名分,除了王妃外我可一概看不上眼,其餘的,不要也罷。」夏侯瀾笑道:「你若有本事,盡管爭爭看。」他這本是玩笑,卻見易水豁然抬頭道:「你是說真的麽?」他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君無戲言,我雖不是皇上,但身為王爺,也該一言九鼎。」易水嘴角漸漸泛開了一個笑容,偏過頭去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夏侯瀾笑道:「不反悔。」心中卻想:他能有什麽手段出類拔萃,再怎麽比還能比得上那些公候小姐嗎?隻是......唉,雖然名門閨秀不少,卻又有哪個能像易水一樣,讓我這樣的輕鬆自在,一時不見就想的慌呢?思及此處,不由認真望向秀麗頎長的背影,暗暗疑惑道:「難道本王竟對他動了情嗎?這可不是一件什麽好事。不行,絕對不行。」他卻不知隻因今日這一段話,為他們的未來埋下了禍患。


    再說那兩個妾,眼見王爺理也不理自己就去了,氣的不行,當中一個叫做燕囡的便道:「哼,不過是一個性奴罷了,值得這麽上心嗎?」另一個道:「姐姐,王爺他可就上心了嘛。你看這勁頭兒,哪裏還記得那個易水不過是個賤奴啊,長此下去,依妹妹看,遲早得把我們兩個丟到一邊不聞不問呢。」


    燕囡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道:「珊瑚妹子說得是,叫你說怎麽樣能讓王爺回心轉意呢?」那叫珊瑚的妾氏道:「妹妹一向愚笨,能有什麽好主意,若有主意,早就使了,還等到今天呢。」


    燕囡道:「既如此說,我倒有個主意,就是要藉助妹妹的威望才能行使,你可敢嗎?」話音剛落,那珊瑚仗著自己父親是個將軍,早驕傲道:「我有什麽不敢的,左右隻是個性 奴,王爺還會為了個性奴棄了我不成?姐姐有什麽主意盡管說出來吧。」燕囡點了點頭道:「好,既然如此,你跟我過來,這事兒還要好好商議商議。」說完引她一直到了自己的屋子。


    「好了,現在左右沒人,姐姐有什麽好主意,可該開口了吧。」一進屋,退了左右,珊瑚便迫不及待的問。


    燕囡心計深沉,聞言輕輕一笑道:「這事兒可不難,咱們隻攛掇著王爺,使勁兒的寵著他便是。」話音剛落就聽到珊瑚的驚叫:「什麽?姐姐,你不是瘋了吧?我恨不得把那個下賤的奴隸剝皮拆骨,你卻說要想法讓王爺更寵他,你......你......妹妹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燕囡一笑:「妹妹少安毋躁,我且問你,王爺最恨什麽樣的人?」


    珊瑚皺著眉頭想了一陣:「這個我也說不大準,似乎王爺不喜歡願意幹涉他的人,所以我們姐妹倆雖為王府裏的女主人,不也是一直都規規矩矩的嗎?」


    燕囡點頭:「妹妹說得不錯。有一句話叫做恃寵生驕,我們便讓王爺使勁兒的寵著這個男奴,等到把他寵的無法無天了,你再稍稍的推波助瀾一下,不怕不拔除我們這顆眼中釘,此舉不是比你我逼著王爺休了他要好的多嗎?又不惹王爺厭惡,不是我說句小心的話,一旦我們真讓王爺生了厭,你以為他就不敢休掉咱們嗎?」


    一番話說得珊瑚連連稱是,一邊道:「姐姐果然高明,但不知我要如何推波助瀾?」


    燕囡坐到她身邊,湊近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聽得珊瑚眉開眼笑,不住點頭答應。最後喜道:「姐姐,妹妹從今兒可佩服你了,如此一來,不怕那個賤奴不滾回老家去。」


    隨後的日子裏,夏侯瀾果然便如她們所料一般,對易水越發上心,燕囡珊瑚雖見事情朝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奈何心中仍覺不痛快,不由得更是對易水恨之入骨。隻默默算著日子,等待出手的時機。


    第七章


    這一天,夏侯瀾還沒有下朝,易水於是就在忘月的教導下練字,忽然間就聽外麵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響,夏侯瀾興沖衝進來,拉起易水的手道:「走,看看本王給你弄了什麽好東西。」


    說完也不等他把最後一筆寫完,便拉了出去,身後忘月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們,直到看不見了,她方悠悠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王爺如此上心,可是從未有過的事,也不知是好是壞,唉,易水可是一個好孩子,隻太要強了些,但願......」說到這裏,便閉口不說,隻是默默的搖頭。


    易水跟著夏侯瀾來到書房,隻見夏侯舒捧著一個翡翠玉盤立在那裏,見他們來了,忙把東西呈上,一邊笑道:「為了這兩樣東西,王爺可真是煞費苦心了。」


    夏侯瀾一笑,揭開盤子上的紅布,拿出一本字帖,幾隻毛筆道:「易水,你不是正學寫字嗎?這是前朝大書法家柳顏的親筆書貼以及他用過的毛筆,當今世上所存極少,我也是偶然得到。」


    夏侯舒悄悄在心裏替他接了下一句:然後就拿到這兒給您獻寶來了。嘴上也少不得替主子吹噓一番,道:「易公子,這兩樣東西可都是價值連城,連當今聖上,也沒用過這樣好的筆,您可要珍惜,莫辜負了王爺的一片情意啊。」


    夏侯瀾表麵上雖斥責:「胡說,要你在這裏多嘴。」心裏卻很感受用:恩,到底是自己得力的屬下啊。卻聽易水淡淡道:「是嗎?這樣珍貴東西,怎是我這個奴隸配用的呢?王爺還是把他獻給皇上吧。我學字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哪裏需要學出個什麽體什麽樣子呢?王爺要真心待我好,答應我一件事,就算你成全我了。」說到這裏,雙目中不由隱泛出淚光。


    夏侯瀾位高權重,什麽時候送人東西被拒絕過,心中難免有些不快,待聽到易水後麵的話,忙把那怒氣都收了,關切問道:「你有什麽事盡管說,有什麽,用得著這樣傷感,我可沒看你掉眼淚呢。」


    易水一笑,點頭道:「如此我先謝謝王爺。我離家日久,好容易回了雪延,又被王爺......恩,挑選成為您身邊的人。細算算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我家裏人竟沒有見上過一麵。我雖從總管口中得知父母妹妹俱已蒙王爺洪恩,被安排的妥妥噹噹,奈何思念之情,片刻不能忘懷,所以我想王爺準我幾天假,許我去探望他們,也好一家子聚在一起得敘天倫。了卻老父老母念子之情。」


    易水性格倔強,夏侯瀾還從未見他如此溫馴的對自己說過話,聽他言辭懇切,心中不由也感動,他的身邊多是見利忘義的小人,哪有像易水這樣富貴了還不忘父母姊妹,更不嫌他們身份的人,心道別看那些奴隸家貧,卻也能出來這樣優秀的孩子,因笑道:「你一片孝心,我自然要成全,隻是這幾日的假嘛。卻是不許,你父母左右住的不很遠,快馬半天可到,你明日清晨便動身,限於子時前歸來,我派幾個高手護送你。」


    天邊一彎新月,灑下淡淡的一點光輝。已是夜幕降臨,寬闊的官道上再沒了白日裏那熱鬧喧囂的景象。偶爾有車馬走過,將道路兩邊樹上棲息的鳥兒驚的一陣陣嗚叫。


    易水坐在豪華的馬車裏,聽著那車夫沒命的吆喝馬兒趕路,他終於忍不住了,探出頭道:「韓大哥,不要死命的催馬兒了,時間還夠,我之所以早一些回來,不就是奔著咱們從容一點嗎?」


    那叫韓浪的車夫大笑道:「行,就聽小哥兒的。」一邊放慢了速度,不解道:「不是我說你,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好容易那麽點時間,不說和家裏人多聚一會兒,倒提前出來。先前聽你話裏話外,不是想家的很嗎?幾匹馬罷了,用得著你這麽費心?」


    易水一笑,良久方輕聲道:「韓大哥,我不是照顧馬兒,隻是覺得我和它們也是同病相憐,在沒入伍之前,我們這樣人,不也和王爺的牛馬一樣嗎?」他說得時候泰然的很,倒是那韓浪聽了這話,便默不作聲了。


    一路趕回王府。正好是子時初刻,夏侯瀾竟還沒睡。親自接出來,一邊笑道:「易水,你可遲了,要怎麽罰你?」


    易水道:「怎麽罰還不是王爺說了算,隻是這跟車夫大哥沒關係,千萬別連累了他。」他說完,夏侯瀾忍不住又大笑起來:「你啊你,就是心太軟,把別人看的比自己還重,易水啊,這可是你的一個弱點,將來說不準就會因此而吃虧的。」


    易水笑道:「有王爺給我撐著,我怕什麽?」這裏和夏侯瀾進了屋子。見他似乎因為自己這句話很高興,一邊用力的點頭:「沒錯沒錯,你記住,不管什麽時候,什麽事情,有我給你撐著呢。」話語裏真情流露。顯是憑心而發。他心裏忍不住小小的震動了一下,眼珠一轉,笑問道:「你就敢說得這麽肯定?不怕我到時候殺人放火嗎?」


    夏侯瀾搖搖頭:「你......殺人放火?哈哈哈,還不如讓豬去學飛比較容易。易水。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了,高傲又心軟,殺人放火,你不屑也不忍為之的。」


    易水沉默不語,沒想到短短幾日時間的相處,夏侯瀾竟已如此了解自己。一個奴隸,值得他這麽費心嗎?思到此處,那被自己刻意營造的心網,似乎被撕破了一角,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使勁兒的往裏鑽。他搖搖頭,ι揮去腦海中混亂的想法。然後看見高貴的王爺舉著一個食盤,獻寶似的道:「看看我給你留了什麽好東西,最上等的燕窩,是曹大廚子燉了好幾個時辰,準備自己私吞的,被本王給挖了出來充公,嘿嘿,你沒看見他當時那個臉色,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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