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宮正殿。


    中央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檀木書案,案台上,各類文書、筆墨堆滿。


    紀賢斜靠在雕花太師椅上,手中拿著一份渝州的候補官員任職表。


    一眾東宮屬官分坐兩側,神色凝重。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微微皺眉。自打紀賢賑災回京,已經很久沒有召集所有人在一起了。


    “傳閱下去,都看看吧!”說著,紀賢將手中文書遞給了身旁的侍從。


    接過文書,殿內瞬間安靜了不少。


    角落裏的幾個香爐,偶有些許青煙升騰而起,淡淡的香氣四溢,更讓殿內彌漫著寧靜而又深沉的氛圍。


    半炷香過去,傳閱眾人的文書再次回到了案台之上。紀賢眼神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瑜州之事,朝野震驚。大小官吏,已有上千人被誅。


    如今,朝內候補不足,此州仍有許多空缺靜待下任。


    此事,都說說吧!”


    聽聞此言,眾人當即反應了過來,太子這是打算送人去瑜州下任。


    “殿下,瑜州四品及以上的官吏早已前去赴任。如今所遺留的空缺與小吏,幾乎沒有什麽要職了。”


    紀賢眉頭一挑,側目看了對方一眼。“是廢話就不要說。若有利缺,還能讓你們在此商議?”


    “刺史之位尚待觀察。司徒文已經遞上去了三份折子,陛下均未首肯。殿下,咱們要不要……”


    “刺史之位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下麵的小官小吏,選好人,選好位置。前去赴任之人,不要與東宮有過多關聯。”


    聞言,一眾屬官商議起來。


    許久之後,有人開口回道:“一共尚缺三百餘位下品小吏。殿下,大體的人選卑職可以草擬。”


    “殿下,四品以上,尚有三位空缺,青州台呈與幽州糧造乃卑職遠親,可信,可前去瑜州赴任。”又有人補充說道。


    “哼!一個五品台呈與六品糧造就想去瑜州任上四品職。你這算盤倒是妙!


    太子殿下,卑職有一表親,乃是吳州內府司馬,他對殿下仰慕已久,一心想在您的麾下效力,當可調任瑜州。”


    紀賢微微頷首。“司馬,倒是可以。打份條子上來。”


    “諾!”


    眾人吵吵鬧鬧,交頭接耳,大約半個時辰後方才擬出大體名單。


    “這三人,本宮會親自上折子。其餘的下品小吏,你們整理好後打條子上來,交給郭平。一切由他去安排。”言罷,紀賢緩緩站起身來。徐平啊徐平,本宮可是都已安排妥當,就等你上折子了。


    見太子起身,眾人亦是跟著起身行禮。


    見狀,紀賢拂袖一揮。“吳方留下,其餘人都散了吧。”


    “諾!”


    幾息之後,眾人緩緩退出殿外。


    紀賢抬手輕揚,屏退了左右。“來這邊坐。”


    吳方趕忙躬身謝禮。“殿下,不知單獨留下卑職是有何事?”


    紀賢嘴角上揚,整個人斜靠在軟榻之上。“溧陽北接燕州,西接涼州。距虎關不過數百裏,境內更有陳關為險。


    你說,這個地理位置如何?”


    聞言,吳方心頭一顫。“殿下,您,您是想吃下瑜州?”


    紀賢微微搖頭。“吃下瑜州沒有任何實際價值。西邊有魏冉,北麵有徐滄。過了陳關就是京城,你說,怎麽吃?”


    原來如此,隻一會功夫,吳方立馬就反應了過來。“您是想拉攏北境?而後雄踞瑜州九郡?


    魏冉與徐滄是金蘭之交,隻要陳關握在手中,長寧關外又是賀州地界。


    您要是能得到靖北王府的支持,那瑜州在這個地理位置,可就是固若金湯啊。若是經略得當,甚至還能直麵……”


    話到一半,紀賢抬起手指。“噓!”


    見狀,吳方眉頭一緊。“殿下英明。隻不過瑜州刺史之位……”


    “自然有人會送到本宮手裏。你去辦一件事。”


    “殿下請吩咐。”


    “無論用什麽手段,把新赴任的瑜州通判變成東宮之人,如果不行,就除掉他。”


    “必要的時候,暴露一些東西也無妨。”


    “諾!”言罷,吳方快步退出殿內。


    待人走後,紀賢移步至一處暗閣之內。


    “啪!啪!啪!”


    他輕輕拍了拍手,而後一名男子悄然出現。“唐景白參見太子殿下。”(注釋:月影樓天字一號殺手,前文有提及。)


    “毛雲申此人又臭又硬,讓血殺找個好機會……”


    “你太心急了!”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


    聞言,兩人回頭一看,但見一青衣女子緩步入內。


    “紅玉,你怎麽來了?”紀賢趕忙上前牽起對方玉手。


    見到來人,唐景白亦是作揖以禮。“參見樓主!”


    傅紅玉搖了搖頭。“我要是不來,你不就犯錯了。”


    紀賢微微搖頭,而後抬手一揮。“你先下去吧!”


    唐景白側目看了眼傅紅玉,得見對方點頭示意,而後悄然離去。


    “毛雲申乃是七境後期的戰將,此人上無老輩,下無兒女,長年住在大營之內。刺殺他,你真是瘋了。”


    聽聞此言,紀賢無奈一笑。“你這火氣可真夠大的。此人忠於大周,非金銀財帛可以拉攏,亦非高官爵位可以動搖。若不將此人除掉,如何掌控瑜州。”


    傅紅玉抬手挽起耳旁的秀發。“紀武的背後有孫國安與蕭如諱,紀允的背後有司徒文。


    傅家跟著你是因為沒得選,當年皇帝賜婚之時,你是如何向我承諾的?


    父親在右都少禦已經十餘年了,能不能在進一步,享那從龍之功,我傅紅玉壓根就不在乎。


    今天你敢派人刺殺毛雲申,明天你是不是還想刺殺張嶽、趙闊?


    刺殺三品武將,風險何其之高。此事要是被抓住把柄,你自己倒台就算了,可別牽連我傅家。”言罷,傅紅玉一把甩開了紀賢的手。


    “你先消消氣!軍政,軍在前。若是拿不下瑜州營,就算捏著刺史之位,也沒有什麽意義。


    連黃世安都奈何不了毛雲申,何況是咱們塞進去的人。”


    “那是你的事。


    還有,你和徐平的交易為何不提前與我商議?


    既然你把位子從司呈改為了司首,那後天的朝會,父親也不必在檢舉李季了。


    你自己好自為之。”言罷,傅紅玉揚長而去。


    看著傅紅玉漸漸遠去的背影,紀賢雙拳緊握。“若非沒有強大的母族相助,本宮豈容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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