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魏冉的帶領下,眾人很快來到定平關城頭的內堂中。


    今日徐平的及時趕到,對於一眾關內眾將士而言無異於久旱逢甘霖。


    雖然隻有三千人馬,但出現的時機卻恰到好處。經過今日一戰,康州軍的損失恐怕已經到了宇文逸無法接受的程度。


    連日的攻城,加上康州軍作為棄子的幾營弱旅。截止目前來說,恐怕宇文逸已經折損了接近四萬兵卒。而涼州營的損傷才堪堪破萬,且定平城關仍舊未失。


    魏冉與一眾涼州營將領連同徐平和那群勳貴子弟,在內堂中聊得不亦樂乎。


    許久未曾有過的大勝,給眾人增加了極大的信心。


    “永寧啊,大都督派你等先行趕來,可有交代什麽?”魏冉笑著問道,整個人心情亦是緩和許多。


    徐平微微搖頭。“大都督並未特意交代什麽,不過我看了都督最新標注的輿圖。


    上麵多為退守路線與退守據點,似乎並沒有西進的打算。”


    “嗬嗬嗬!”魏冉輕輕撫了下須髯。“正常的事,韓都督用兵向來如此。不過你可不要因為這個而小瞧了他。”說到此處,魏冉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韓忠高居玄機閣軍神榜第四,乃當世數一數二的名將。昔年,東盧一戰,他親率八萬安佑軍大破呂範的二十七萬征西軍,那可謂一戰天下驚。若是因為其性格而小視,那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能經曆三朝而不倒的武將,哪怕曆史上也難尋,徐平自然是不會小看。“三叔,既然如此,為何大都督沒有西進的打算呢?隻要我們固守定平,待戍邊司繞到康州軍背後,兩麵夾擊之下,宇文逸豈非插翅難逃?”


    徐平的這個問題讓魏冉思考了許久,其實他也不是很明白韓忠的意圖,不過他還是開口說道:“大都督用兵自有其深意,同時,你也不要小瞧了宇文逸。


    以三叔看,他應當是顧忌肅州的武敬山。”


    “武敬山?”


    “沒錯,元武國柱,秦王武敬山。永寧啊,你以為那麽多年來,陛下不想收複涼州七郡嗎?陛下顧忌的從來不都是宇文逸,而是武敬山麾下的十五萬鎮東軍。他對於元武而言,等同於你父親對於我大周。”


    “原來如此。”徐平聞言,亦是深感世界之大,英雄豪傑如過江之鯽,名臣猛將更是數不勝數。


    “不說這些了。定平的情況三叔先前也大體與你講了,對於如今的局麵,你有什麽想法?”


    徐平稍加思索,便將之前的想法告知了魏冉。本以為對方會反對,卻沒想到魏冉隻幾息時間便點頭同意。“所謂慈不掌兵,永寧啊,你的想法三叔讚同。


    非常時期,隻要能保住定平,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將士們會理解的,百姓們也會理解的。”


    “三叔,那就由侄兒前去……”


    “不!”魏冉打斷了他。“你還年輕,以後的軍旅日子還長,這種當惡人的事三叔去做。


    你要記住,隻有愛民,民才會助你。隻有善待兵卒,他們才會為你賣命。你剛剛出道,不要沾上這種惡名。”


    聞言,徐平眼色有些沉重。“那三叔你?”


    “哈哈!”魏冉展眉一笑。“三叔兵敗彝嶺,八萬精銳盡喪,如今還有什麽罵名是不可背的?好了,你們連日趕路,加上剛才的廝殺,早已精疲力盡了吧!快去休息吧!”


    “那好,您也早些休息。永寧就先下去了。”說完,徐平朝著魏冉躬身以禮,隨即轉身離開。


    ……


    此時另一邊的康州軍大營。


    各種哀嚎聲、哭喊聲響徹軍營。一眼望去,滿是纏滿紗布的傷兵和各種破損的軍械。


    今日一戰,康州軍再次損兵折將。


    中軍大營內,宇文逸正斜撐著額頭查看輿圖。


    營帳外,宇文蕭神低迷的快步走了進來。“父親,我軍今日損失慘重,就在快要攻陷城門之時,被不知哪裏趕來的騎兵強襲,導致全軍潰散而敗,就連副將孫安國也陣亡了。


    宇文逸放下手中輿圖,淡然的隨口問道:“損失了多少人馬?”


    “大…大約兩三萬。”宇文蕭微微搖了搖頭,雙手死死握緊。


    “那就是三萬吧,無妨。”


    見宇文逸這副隨意的態度,宇文蕭很是焦急。“父親?如此下去,我軍的軍心會動搖啊。”


    “來為父身邊坐。”宇文逸拍了拍身旁的軟榻,繼續說道:“蕭兒,你可知大周戍邊司已經朝定平開拔了,還是韓忠親自掛帥。”


    聞言,宇文蕭大吃一驚。“什麽?那我軍豈不是危矣?”


    “嗬嗬嗬!非也,非也。”宇文逸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神色極為嚴肅的說道:“為父等的就是韓忠。你可知為父明知會損兵折將,為何還要讓這些弱卒前去送死?”


    “難道不是為了消耗涼州營的體能和士氣嗎?”宇文蕭麵帶疑惑,有些不解。


    宇文逸微微搖頭。“自然不是,為父就是要讓他們全部折損在定平關下。若是不損兵折將,以韓忠的性格,他是不會來圍殲我軍的。”


    宇文蕭滿臉不可置信,完全不理解其父的用意。“父親,你怎麽越說孩兒越不明白?”


    宇文逸站起身來,抬手指向大帳內懸掛著的輿圖。“韓忠率領戍邊司趕來,看似我軍危矣。但為父料其隻會據關防守,待我康州軍退兵,他便會退去。


    肅州有著十五萬鎮東軍,為父手上亦有十餘萬雄兵,韓忠對此必然有所顧忌。若不損兵折將,如何誘他西進?


    待他趕到定平,見我軍接連失利,潰不成軍,他才會對我康州軍進行繞後圍殲。


    為父已在康州調集了三萬用於增援的步卒,隻待肅州的鎮東軍一到,就可以對韓忠進行反包圍,將大周戍邊司全殲於此。”說完,宇文逸臉上浮現出強烈的戰意。


    宇文蕭聞言,倒吸一口冷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謀劃如此之深。“既然如此,父親為何還在黃昏之際派先登營於重甲營去攻城?”


    “魏冉和韓忠不是傻子,戲如果演得太假,他們就會看出破綻。釣魚又豈能不舍得下餌?”


    宇文蕭認真的點了點頭,對於這點,他能理解。“如此說來,父親已經與秦王合計好了?”


    “尚未合計。不過為父已經差人去給秦王送信,他應當不會錯過這樣的戰機。”宇文逸微微搖頭。


    “父親,可是陛下並不想對周朝大舉用兵啊。”


    “有些事情不做就沒機會了!這樣的戰機稍縱即逝,為父要賭上一把。”言罷,宇文逸拔出兵器架上的佩刀,朝著身前的案台猛然劈下。


    哢…吱一聲,案台瞬間分為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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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五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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