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會,月瓊越走心裏越亂,出了府他的煩心事也隨之而來,他又開始睡不著了。天漸漸亮了,月瓊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洪喜洪泰仍在睡,不想兩人擔心,他索性穿了衣裳留了張條子拿了披風悄悄出了門。


    清晨的合穀有些涼,一夜沒睡他的臉色一定不好。月瓊裹上披風,拉上兜帽出了客棧。沿著青石路,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順便看看沿路有些什麽鋪子,看有沒有能讓他賺錢的地方。一大早的,街上零零星星的有幾個人。空中飄散著淡淡的泥土香,月瓊聞著想吐。他的脾胃連泥土的味道都開始排斥了。


    走著走著,月瓊來到一座橋上。穿城而過的溪水清澈見底,有人在溪邊淘米準備早飯,有人打著哈欠在溪邊洗衣裳,月瓊笑了。他記得自己第一回洗衣裳就把他和嚴剎的衣裳洗破了。後來他學會了洗衣裳,學會了生火,學會了煮飯。不過在嚴剎碰了他之後,就沒有再讓他做了。說起來汗顏,其實他做得一點都不好,煮出的飯難以下咽。那時候的他就是個累贅,什麽都不會,還常常要嚴剎反過來伺候他。他這個公子會不得寵也是合情合理。


    鬆開披風,月瓊坐在橋欄上,風吹動他披在身前的長髮,吹開他裹在身上的披風,吹著他變胖的肚子。


    「閨女,橋上涼,你別坐在這。」


    一位大嬸走到月瓊身邊說。月瓊開始沒反應過來,畢竟人家叫的是閨女。結果那位大嬸推了推他。月瓊轉過頭,兜帽下的大眼狐疑,是在跟他說話?剛想說自己不是閨女,就聽對方一臉關心地說:「閨女,這一大早的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啊?瞧你這身打扮是溜出來玩的吧。閨女,不是大嬸說你,都要當娘的人了,可不能再胡鬧了。這橋上涼,會陰了孩子,快下來。」說著,她就把月瓊拉了下來。


    「大嬸?」什麽孩子、閨女,大嬸在說什麽?月瓊發懵。


    月瓊的聲音低低柔柔的,又戴著帽子,大嬸聽出了「她」的疑惑,卻當成了別的意思。左右看看沒有別人,她小心翼翼地問:「閨女,成親了沒?」


    搖頭。月瓊還在想大嬸怎麽叫他閨女。低頭瞧瞧,他穿的是男裝啊。


    大嬸一聽,先是一愣,接著嘆道:「我說閨女啊,你怎麽這麽糊塗?來來,別站在這,一會這裏人多了。」大嬸把籃子往左臂一挎,右手拉著月瓊走到了橋邊的一顆大樟樹下,把自己的頭巾解下來鋪在青石凳上,又不放心地把蓋著籃子的布巾也鋪上,這才拉著月瓊坐下。


    坐到月瓊的身邊,大嬸小聲說:「閨女,大嬸跟你說啊,你別怕,也別覺得有什麽丟人的,唉,這世上壞男人太多了,大嬸知道你一定是給男人騙了。」


    啊?


    「閨女啊,」大嬸扯過月瓊冰涼的右手,「你知不知道,你有身孕了。」


    「啊!」要不是右手動不了,月瓊絕對會抽出手跳起來。


    見狀,大嬸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按按月瓊的肩,她更小聲地說:「閨女,大嬸生了四個小子,一看你的肚子就知道你是懷上娃了。有四個月了吧,已經出懷了。」


    他聽到了什麽?!他聽到了什麽?!月瓊左手微顫顫地摸上自己胖了的肚子,他有孕了?不可能!


    大嬸看看天色,拉著月瓊站了起來:「走,大嬸帶你看大夫去。別怕,你肚子還沒有完全大起來,還來得及。」說著,熱心的大嬸不由分說地拉著徹底傻掉的月瓊去找大夫了。


    月瓊茫茫然然地被大嬸拽著來到醫館。醫館的門還沒有開,他就聽大嬸喊:「馮大夫,您起來了嗎?我給您送雞蛋來了。」


    「來了來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月瓊茫茫然地聽到大嬸說:「閨女,馮大大是咱城裏最好的大夫,讓他給你瞧瞧。」


    門開了,一位有著白鬍子白頭髮的老者把大嬸迎了進來:「桂嬸子,每次都得您照應,真是謝謝您了。」


    「馮大夫怎麽還這麽見外?要不是您,我早就見閻王去了,不過是幾個雞蛋,都是家裏的母雞下的。您老一個人住在這,街坊鄰居的大家互相照應本就是應該。」


    大嬸把月瓊拉了進來,讓他坐下。她把雞蛋拿給馮大夫,小聲說:「馮大夫,我在路上撿著一閨女,她好像有身孕了,您給瞧瞧。」


    馮大夫一聽,驚了一下,他馬上放下雞蛋,把門關上。不管在哪,一個未出閣的大閨女有了身孕都是件不光彩的事。定睛一看,對方穿著男子的衣服,馮大夫先是有點糊塗,結果他一看到月瓊的肚子,他馬上在月瓊旁邊坐下,說:「閨女,我給你號號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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