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升看著遠方,低聲道:「快則兩年,慢則五年,王爺不會永遠忍下去。」


    李休笑了。他們都不會永遠忍下去。


    在驛站休息了約一個半時辰,車隊才再次緩緩前行。嚴剎沒有騎馬,而是坐在馬車裏。嚴壯知道王爺這是心煩,騎馬跟在車邊,也不打擾。嚴剎的心腹們跟隨行的官員和宮裏的幾位公公閑聊,很是融洽。


    騎馬跟在後方的趙公公不時地看嚴剎的馬車,小聲跟身邊的徐開遠說:「王爺這兩日的心情似乎不愉,咱家不會說什麽,可有人看了會想歪的。」他瞟了眼跟在公主車邊的嬤嬤和侍女。


    徐開遠摸摸與他的長鬍子,笑道:「王爺是個急性子,去哪都是風風火火,策馬疾馳。現在車隊走得慢,王爺有點不適應。讓公公您見笑了。


    「嘻嘻。」趙公公抿嘴笑道,「咱家省得。回了宮,咱家自會在聖上麵前說王爺的好。王爺救過咱家的命,咱家心裏記著呢。」他策馬靠近徐開遠,輕聲道:「公主身邊的那四個嬤嬤可不是省油的燈,哪個人手上都有十幾條奴才的命呢。那六個侍女自小跟公主一起長大,武藝了得。留下的二十名侍衛可全是宮裏頭的。咱家說句實話,公主肯定會禍害王爺,您讓王爺小心著些,公主若在王府受了半點委屈,沒兩日皇上就能知道。」


    徐開遠眼裏閃過厲光,哈哈笑道,用周圍的人都能聽到的嗓門說:「趙公公莫擔心,您那不過是小毛病。摘些嫩柳葉,曬幹了泡水喝,下火清熱,不出十日嗓子就好了。」


    趙公公笑笑,同樣大聲說:「有徐大夫這句話,咱家就放心了。這嗓子疼了一個來月了,喝了藥總不見好,生怕得了什麽麻煩的毛病。」


    接著,徐開遠輕聲道:「開遠代王爺謝謝公公了。」


    「嘻嘻。王爺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咱家記著呢。」


    徐開遠微微一笑,記著就好。


    當晚,在距離江陵還有二裏地的「富陽鎮」車隊又停了下來,公主累了。嚴剎壓著脾氣下車進了「富陽鎮」知縣的府邸休息。一行人吃喝過後,徐開遠把今天從趙公公那裏得知的消息告訴了嚴剎和其他人。


    李休冷冷一笑:「皇上把公主嫁給王爺已經是擺明了要禍害王爺了。不過知道公主身邊的人會武,咱們也好防範。」


    周公升道:「趙公公說了,公主有什麽事皇上必然能知道。咱們要做的就是公主有什麽事,皇上一年半載也不會知道。」他看向王爺。


    嚴剎開口:「不牢靠的人,全部趕出府。」


    眾人點頭。


    簡單商議了一番之後,大家都退下了。嚴剎坐在桌邊皺著眉,一夜未合眼。而此時,在厲王府同樣有一人在chuáng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二十多天睡不好的他臉頰都明顯凹了下去,看得洪喜洪泰心焦不已。


    「什麽果子,吃了竟然一點用都沒有。」


    摸摸熱熱的肚子,睡不著的月瓊索性下chuáng。從chuáng底取出他的劍,他穿著單衣出了屋,興許練練劍他能睡著。


    公雞打鳴時,疲累的月瓊拖著劍回了屋。頭一挨著枕頭他就睡著了。洪喜輕輕給公子脫了鞋,蓋上被,放下chuáng帳。


    第八章


    三月二十三未時末,當月瓊剛剛起身時,送嫁的隊伍終於抵達了王府。就聽府內的鞭pào震天響,剛係好一隻羅襪的月瓊呆呆地聽著鞭pào聲,心口「怦怦怦」地直跳。那人,回來了。


    「公子,徐大夫回來了,我找他為公子瞧瞧吧。」洪喜邊給公子穿另一隻羅襪,邊問。


    月瓊道:「不要了。徐大夫來又要喝苦死人的湯藥,我又沒病。」


    洪泰立刻說:「公子您整宿的睡不著,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垮的。還是讓徐大夫給瞧瞧吧。」


    「不要。」月瓊態度堅決,「你們不許跟徐大夫說,也不要再去跟行公公要什麽助眠的玩意。府裏現在有了女主人,咱們能不引來麻煩就不要引來麻煩。越不被人知道越好。」


    洪喜和洪泰應了一聲。


    起身讓洪喜幫他穿好衣裳,月瓊想了想,說:「洪喜、洪泰,你們收拾好包袱,咱們隨時逃。」


    「公子?!」


    「洪泰,你去跟樺灼說,讓他也收拾好他跟安寶的包袱,萬一情況不好,咱們要時刻準備逃命。」


    洪喜洪泰一臉驚愕,見公子臉色嚴肅,洪喜說了聲「是」,轉身去黎樺灼的青苑通知他們主僕二人。


    「公子,公主真的那麽可怕嗎?」


    月瓊嘆息一聲,勉qiáng笑道:「可不可怕我不清楚。但若公主真如樺灼說得那般,即便我是最不得寵的公子,往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我的銀子雖然不多,但足夠咱們五人花一陣子。等出了府咱們再想辦法,保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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