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屋裏一起用了早飯,嚴剎就出去了,什麽都沒有交代,隻對月瓊說了句他可以出去走走,但不能走遠。月瓊哪裏敢出去啊,萬一讓府裏的其他人看見了會很麻煩。對嚴剎的舉止他是越來越糊塗,府裏的規矩公子夫人侍寢完後是不得在嚴剎的屋裏過夜的,就好比他,即使暈過去也會被人抬回院子。


    嚴剎把他帶到船上可以解釋為他需要找個人瀉火,可留他在屋裏過夜這就說不過去了。他敢肯定,隻要他走出這間屋子,馬上就會有很多人到他的院子來找他,這是他最避諱的。嚴剎有多少位公子夫人都不關他的事,可如果那些人來找他,就很關他的事了。


    在房間裏慢慢踱步,考慮對策,月瓊的眼神瞟過窗邊的藤椅,他愣了。走上前仔細查看了一番,月瓊摸摸下巴,這把藤椅很新,椅子上的坐墊也是新的,似乎換了。腦袋裏有什麽一閃而逝,他沒有抓住。抬眼看向窗外,月瓊又是一愣。窗外怎麽有兩棵小樹?嚴剎不喜歡任何會遮擋住他視線的東西,他何時允許在窗外種樹了?樹雖然不高,大概也就比嚴剎高點,可太不符合那人一貫的要求了。


    又有什麽從他腦中一閃而逝,月瓊抓住了尾巴。在屋裏左瞄瞄,又瞧瞧,他小心地來到房門口。拉開門,探頭出去,月瓊愣了,尷尬地站在那裏──嚴墨竟然在外頭。


    「月瓊公子。」嚴墨看到他出來,立刻走了過來,「王爺讓屬下陪您出去走走。」


    「啊,不,不必了。」月瓊跨過門檻走了出來,「我自己出去走走就行了。」


    「王爺讓屬下帶公子四處轉轉,外頭風大,月瓊公子要多穿一些,戴上帽子。」嚴墨堅守王爺的吩咐。


    「啊,好,嚴管事稍等。」月瓊退回屋子,關了門。尋思了一會,他靜下心,那人既然讓嚴墨帶他出去,該不會有什麽危險才是。取了掛在衣架上的棉袍和帽子,他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地出去了。


    嚴墨伸手向屋外一指,月瓊跟在他身後出了屋。一出去,他更吃驚,院子裏不僅有樹,還有嚴剎最討厭的花草,雖然大多都枯死了。月瓊環顧了院子一周,很像嚴剎的鬆苑,但他現在可以肯定這裏不是鬆苑。


    沒有詢問嚴墨,月瓊跟著嚴墨出了院子。外頭的風果然很大,月瓊眯著眼把帽子拉低,再把棉袍裹緊,等他睜開眼睛他完全愣了。嚴墨似乎在等著他看清楚,停了下來。


    從林苑通往鬆苑的路,月瓊不知走了多少遍,熟得不能再熟了,現在他可以肯定這裏不是王府。而,月瓊扭頭看去,寫著「鬆苑」兩個墨色大字的橫區掛在入口處。月瓊扭過頭,把自己縮成一團。「嚴管事,有勞了。」嚴墨抬腳向前走,月瓊跟在他後頭撇撇嘴:這人夠懶的,害他嚇了一跳。


    不是在王府,月瓊的膽子大了起來。雖然不知這是哪裏,不過他的興致很高。除了嚴剎的鬆苑布置的和他在王府的院落大致一樣外,其他地方就沒有什麽相似之處了。最讓他新奇的是,沿途碰到許多人,有老人、姑娘、壯小夥,甚至還有孩童。他們會跟嚴墨打招呼,然後會好奇地盯著他瞧,尤其是那些孩子們,會跟在他屁股後頭圍著他看。如果不是他的右臂無力,他定會抱起一個孩子捏捏,肉乎乎的小臉,看著就想捏。


    越往外走,風越大,月瓊顧不得自己冷不冷,東張西望。跟厲王府的規矩嚴苛不同,這裏的氛圍顯得隨和多了。嚴墨都跟平日給他的不苟百笑的形象差了許多,他會和每一個同他打招呼的人應聲,如果是小孩子,他還會對他們笑笑。不過大家的好奇心顯然都在他身上,看得原本臉皮就不是太厚的月瓊有點臉紅。


    走過一個寬敞的類似校場的地方,再跨過一道柵欄,月瓊這才算出了「府」。風呼呼地刮著,月瓊愣愣地站在那裏。天陰沉沉的,可四周卻一副繁忙的景象。有人在織網;有人抬著一根根木頭似要蓋新房子;有人正從船上把剛剛打撈上來的魚蝦往岸上拖;有人在吆喝著把一個個木箱從巨大的軍船上抬下來。


    月瓊邁出步子,捏捏耳朵,他竟然沒有聽到海làng的聲音,不然他早該發現這裏不是厲王府。十幾艘大船停在海上,還有很多小漁船。和「府」裏的人一樣,忙碌的人見到嚴墨後都高興地問候聲:「嚴侍衛。」然後就是好奇地盯著他。


    月瓊的大眼裏是遮不住的驚奇,剛剛他就覺得奇怪,這些人有的不像是漢人,卷卷的頭髮,濃密的鬍子,彪悍的體格,說話的口音也有點奇怪。而當他很輕易地在海邊捕捉到一座山時,他恍然大悟,是這人的親戚吧,難怪他看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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