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確實如此。透過你,我總算發現他身上居然還真是有點人味兒。”“舉個簡單例子,按這裏的時間算,我認識他可以說上千年了。我還從沒見過他做飯……”“我覺得大概把你當知己、當朋友,或者說,當做少年時代的一種慰藉。這確實挺難得。他經常自說自話,很多人難以跟上他的思維。但我發現你們還算聊得來。”“當然——”王餘總算真正地笑了。他一笑,身上的殺伐之氣消失,顧良這才感覺周圍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王餘繼續道:“也有可能是我這麽多年來加諸在他身上的刑罰,總算把這小神經病收拾老實了。真的是難啊。”話音落下,王餘擺擺頭,打個嗬欠,倒也站了起來。“行了。我得走了。”顧良趕緊叫住他。“等等。我有一個要求。”“敢跟閻王提要求?”王餘淩厲的目光掃過來。顧良淡定道:“你剛承認了,明月私自把我扣在這裏的行為是違規的。你明明知道他違規,卻沒有阻止,而是利用這件事來測試他。實際上,說你知情不報也好、又或者說你默許縱容也好……總之你也違規了。你耽誤了我回去的時間。你得補償我。”王餘目光愈發淩厲,他緊緊盯著顧良,顧良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兩人這般對視片刻後,王餘到底笑了:“小子……你想要什麽?”顧良伸出手:“記川水。”王餘擺擺手:“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想給那個……楊夜喝。”“嗯。可以嗎?”顧良瞬間露出了無比真誠、而又飽含期待的目光。“我可以給你。但不是因為這句話裏透出的無關痛癢的小聰明,而是因為他在遊戲裏的表現非常好。這一輪遊戲裏,他是綜合得分最高的一個。我早就注意到他了。如果他在現實死了,我肯定考慮將他收編。現在他回去了麽……嗯,是可以發展他為聯絡人。不過——”聽到前麵一段話的時候,顧良的眼睛越來越亮,但當他聽到“不過”兩個字的時候,神情就有些緊張了。“不過什麽?”“非我收編的人,不能喝記川水。那麽,一旦喝下記川水,就意味著他已簽訂聯絡人協議,死後將為我所用。你打算怎麽讓他喝下記川水,我不在意。但這是一件大事,在他不記得你的情況下,你有權利替他做出選擇嗎?”“你有信心……百年之後,哪怕到死,他還願跟你走到一起?”顧良聽到這話,有些怔住了。王餘起身拍拍他的肩。“我既答應了,記川水你找明月要就行。他可以幫你把這東西帶回人間。但問題的關鍵,不在我們給不給你記川水。而是你要不要把它送出去。”“年輕人,好好想想吧。”-三年後。顧良走到忘川河邊,登上船,朝背離大片彼岸花的方向而去。不過這回他不再是處在夢境裏。並且劃船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明月。沿著星河逆流而上,那是從地獄重返人世的路。顧良在半途中感到無比昏沉,即將閉上眼睛。但他拚命抓緊了手裏的一個易拉罐,就像抓住了救命的東西一樣——那是記川水。“良哥,睡吧。醒來後,你就回家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此後……就徹底陰陽兩隔了。”眼睛半開半合間,顧良仿佛看見星河中出現了巨大的光幕和七彩的虹。霞光之中,明月似乎朝他笑了笑。“難得地獄重逢,我也不想你忘記。有很多話無法宣之於口,但我其實早就寫在了劇本裏。隻不過……我猜這道題你解不出來。”-明月又一次刑罰結束。從山間走出來,他看見了等在外麵的王餘。“找我幹什麽?”明月的聲音有些沙啞。王餘看了一眼他渾身汗濕的樣子,遞給他一個平板。“新的任職書。簽字吧。”明月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手臂伸直伏了上去,再將頭枕上去,歪著腦袋懶洋洋瞧向王餘。“渾身都疼。現在不想簽。”王餘:“……”明月再問:“怎麽,決定不讓我灰飛煙滅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把戲。”王餘隻道:“不論出於什麽目的,你都做了個讓我滿意的選擇。你至少還有那麽點弱點、羈絆,或者說人性。”“哦,你沒想過另一種可能嗎?——我把我唯一一點‘人性’送回人間,我就可以無所顧忌,徹底喪心病狂了。”說完這話,瞥見王餘的表情,明月眯眼笑了。明月站起身,徑直走到王餘跟前,竟是提起了他的衣襟,沉聲道:“刮骨、剃肉、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你沒少折騰我。你當心點。總有一天,我會踩到你頭上,成為下一個宋帝王餘。”-9月30日,趕在國慶放假前,寧越集團總算跟淮餘集團約上了會議。寧越集團旗下都有超市業態,數月前,寧越跟一家叫華茂的老牌商業地產公司簽訂了租賃協議,打算租下一塊地盤做高端精品超市,並且支付了保證金。後來華茂公司找了幾個理由,單方麵給寧越發了解約函,把這塊地盤重新租給了寧越的競爭對手海源集團。緊接著,華茂公司被淮餘集團收購。寧越集團看中那塊地盤的未來發展,不接受解約,向法院起訴了淮餘集團。簡言之,現在地盤歸屬於淮餘集團,但寧越和海源都想拿那塊地來開精品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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