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怪任何人。樹林裏,鈴鐺聲響,一襲袈裟出現。和尚蹲下身,在鈴老板灰飛煙滅前,把她胸口的桃木子彈取了出來,隨後盤腿坐下,念起了往生咒。金光包裹中,半透明的鈴老板睜開眼,看見了麵前的和尚。鈴老板笑了:“和尚你老了。當年你還年輕,現在胡子都白了。”和尚問她:“都放下了嗎?”鈴老板:“放下了。”和尚:“那你,入輪回去吧。”碧湖畔,樹林中。金光伴隨著往生咒而越漸明亮,女子的魂魄漸漸徹底變透明,直至消失。和尚起身,一身袈裟的他漸行漸遠,隻留下幾句話,久久回蕩在山野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第101章 主線去小黑屋的路上,顧良收到了完整的劇情和案情還原。到了小黑屋之後,推門而入,他眼前就出現了與客棧旁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片湖——一片被他埋在記憶最深處的湖。公園的人工湖很大,遠處的青山綠樹把水映出碧綠的色彩,如翡翠一般好看。陽光正好,水麵泛著粼粼的光彩。如此湖光山色,本該讓人心曠神怡,但顧良渾身發寒,那種寒意是從脊椎深處透出來的。顧良轉身,想要推門而出。可當他轉過身後,發現身後並沒有小黑屋的門——那裏隻有公園大門。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正從門口走來。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中年婦女。她背上背著一個沉甸甸的書包。它看上去格外沉,是裏麵裝滿了石頭。那書包非常小,在她頗為寬厚的肩膀上、略有些佝僂的背上,顯得有些違和。尤其違和的是粉色書包上的小豬圖案,那可愛的模樣,與婦女蒼老的臉,以及那嚴肅、沉重而又有些心如死灰的表情相去甚遠。顧良知道,這是她女兒的背包。——她死去女兒的背包。當她走到湖邊的時候,顧良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要,不要這麽做。”婦女死灰般的眼睛瞪著顧良,透著極大的寒意。“你明明是我的辯護律師,你為什麽背叛我?”顧良試圖解釋:“你誤會了。你先冷靜下來,你不要跳,你聽我說,我已經幫你要到了賠償,庭前和解的意思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婦女冷漠地推開顧良:“對我來說,賠償多少,我女兒都回不來了。她的名譽,我的清白……這些東西,比錢更重要。”這一句話,讓顧良臉色徹底白了。——不、不對,印象裏她沒有說過這句話。這句話是後來顧良自己領悟到的。所以眼前的一切一定都是假象。我……我是不是陷入了夢魘中?顧良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就在這個時候,中年婦女已經“咚”得一聲跳了下去。看著她的身體一點一點向下沉沒,顧良意識到,那下沉的身體是真的、那流逝的生命似乎也是真的。無論如何,他得救她。顧良立刻跳了下去。緊張的破案、一天一夜沒有休息,導致他體能有些下降,加上湖水冰冷刺骨,一時之間,他是遊得有些吃力的。再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明明那個婦女背著石頭,身體看上去也完全沒有遊泳,可是她偏偏離自己越來越遠,任顧良怎麽追,都追趕不上。顧良用盡全身力氣,幾乎精疲力竭,才總算趕到她身邊,然後握住了她的手。這個時候水已經沒過了她的頭頂。顧良一把拉過她的手,攀在自己的肩膀上,再捧住她的頭,試圖讓她的頭露出水麵,免得她的肺部繼續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