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看這兩位的言談舉止,遠比一般朋友要親密,喻辰頗感欣慰——楊無仇重活一世,雖然幹了很多壞事,但至少放過了可愛的妹子們。


    “靈藥我現在倒是不需要,不過二位手上若是有品質上佳的靈藥,何不賣給新雪山莊?他們家收靈藥,還是很厚道的。”她真誠建議。


    “真的嗎?倒是聽說新雪山莊比別家厚道些,不過……”譚倩說著回頭看一眼同伴。


    “我們會去試試的,多謝。”男子客客氣氣應了一聲,又對譚倩說,“走吧,別耽誤貴客去找季崖。”


    譚倩點點頭,讓開路,請喻辰先行上山,喻辰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們倆相配,又覺得兩人人品都不錯,若能投到範燁手下,倒是個雙贏的局麵,就多說了一句:“我同新雪山莊莊主夫人有些交情,你們去了提一句是風逐夫人的朋友介紹去的,還有意外驚喜。”


    說完她也不等兩人回話,提氣縱身上山,找到季崖住處,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拿了新傳訊符離開。


    這一批傳訊符就有能傳送聲音的了,出炎極山後,喻辰先給風逐發了一個,告訴她自己打了她的旗號,叫一對男女去新雪山莊開設的藥鋪賣靈藥。


    風逐很快回複,好奇是什麽樣的人能讓她家尊主留意,還特意來跟她打招呼。


    “看著順眼。”說完理由,喻辰順便又問,“靈通閣那邊怎麽樣了?範烽那個二愣子,還不撞南牆不回頭、跟著他二哥繼續胡鬧呢嗎?”


    當年決戰時,楊無仇因為不信任範燁和風逐,沒叫他們跟去黑礁石灘,而是打著以防魔界從後麵偷襲的旗號,留他們斷後,又叫範燁三弟範烽和禦皖堂少主徐揚帶人同去,盯著範燁別搗鬼。


    其實從這個安排上,就能看出楊無仇必敗無疑,他這些跟班有多大本事,他活了兩世了,心裏居然一點兒數都沒有,叫範烽和徐揚去盯著範燁,跟派兩隻小肥羊去看著老虎有什麽區別?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範燁不會真吃了那倆笨蛋,頂多隻是控製在手裏,沒讓他們回去和萬青一樣親眼目睹好兄弟楊無仇人設崩塌而已。


    但這也埋下一個後患,就是讓範烽和徐揚對楊無仇做的壞事沒有實感、很難相信,反而他們親眼看見的是範燁對魔界放水,根本不曾阻攔喻辰趕往黑礁石灘,風逐還早早沒了影子,最後出現在喻辰身邊。再傻的人,這會兒也知道範燁是和魔界有“勾結”了。


    更令範烽無法接受的是,在魔界與仙盟締結條約講和後,他大哥要明媒正娶那個人傀儡風逐——娶一個聽命於魔尊的人傀儡,做他們新雪山莊的女主人,他大哥是瘋了吧?


    同樣覺得他大哥瘋了的,還有新雪山莊總管、範家老二範煜。


    這位在原著裏就殺過範燁的兄弟,果然不像範烽,是個幹大事的料——他將範家長輩糾集到一起,又串連了一些和他親厚的靈通閣、新雪山莊管事,最後拉上範烽,向他大哥範燁逼宮,要求他趕走風逐、與魔界劃清界限,否則就退位讓賢,把家業交到更愛惜範家聲譽的人手上。


    據風逐說,範燁當場就問兩個弟弟,這個人是誰,是範煜,還是範烽,結果那倆被他威壓所懾,誰也不敢吭聲,最後風逐還是風風光光做了莊主夫人,新雪山莊也從此不是什麽範家家業,而隻是範燁一個人的產業。


    範燁對他那兩個弟弟倒是還念舊情,也沒把這倆趕出家門,但範煜範烽卻死也不肯出席婚禮,為此一起離開新雪山莊,跑到萬年城去,請城主萬宇量主持公道,把範燁踢出靈通閣。


    這請求正中萬宇量下懷,他早就想把靈通閣的控製權搶到自己手裏,隻苦於不能違背最初立下的誓言,現在範燁的親弟弟把磨好的刀送到他手裏,萬城主哪有不插的道理?


    “靈通閣基本平息了,現在亂子都在萬年城。範烽被萬青拉走,據說是去了鹿山盧知非那裏,你去了應該能見到,萬青這幾年長進不少,說與其摻合這些爭鬥,不如做點有益於修仙界的實事。範煜也被範燁抓回來關起來了。”


    風逐沒說萬年城是什麽亂子,因為萬年城的亂子,喻辰也是推波助瀾者之一。


    萬宇量自己家後院的火一直沒滅,就想借著範家兄弟反目搶靈通閣實際控製權,範燁還不反手往萬年城澆一桶油,讓火燒得更旺些?


    他一方麵拉永定城入股,另一方麵穩住現有的另一個大股東禦皖堂——禦皖堂堂主本來就不想摻合萬宇量和範燁之爭,因為無論結果如何,都輪不到他來掌控靈通閣,他站邊上看熱鬧多開心啊!


    禦皖堂不摻合,範燁騰出手來,私下找到萬常,給了他一些萬宇量如何防備他的獨家消息,在這對父子本來就裂痕密布的關係上又深深劃了幾道。


    萬常身邊也早就充滿不希望他們父子和好的各色人等,喻辰派去那個美人,便在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這裏麵重重心機、種種盤算,喻辰已懶得再去回憶,隻要確保靈通閣還在範燁掌控中,她就放心了。


    從炎極山去鹿山路程不短,但她並沒急著趕路,遇到大城鎮就進去轉轉,抱著萬一的指望,想打聽看看有沒有楊無劫的消息。


    喻辰知道這很渺茫,因為她在修仙界的情報網已經初具規模,這些年都沒有一點兒關於楊無劫的消息,隻有範燁給過兩次有人看見疑似大貓的靈獸這種消息。


    更難上加難的是,當年楊無劫清醒之後,沒經過她同意,就強令薑乘宣布了他自己的死訊,如今連魔界帶修仙界,知道前任魔尊還活著的人,一共隻有喻辰、風逐、範燁、薑乘和鍾鵲五個。


    連葉無雙都以為,楊無劫真的在和楊無仇決戰後,傷重不治了——修仙界最終能和魔界訂立條約、真正講和,數年來沒有一場衝突,與此也有很大關係。


    所以喻辰想打聽楊無劫的行蹤,隻能靠大貓——在修仙界,大貓這種靈獸還是絕無僅有的。然而她一連進了幾座規模不小的城鎮,都沒打聽到大貓蹤跡,反而她自己的事跡聽了滿耳朵。


    “真是活久了什麽都能見到,女魔尊,嘿嘿。”


    “她可不隻是女魔尊那麽簡單,仙盟盟主派去魔尊身邊的奸細,不但立即得了魔尊信重,還一路從天魔宮總管升到長老、護法,最後連魔尊之位都讓了,嘖,也不知是多麽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能把楊無劫那樣的大魔頭迷成那樣。”


    喻辰:“……”


    “她可不隻迷住了楊無劫,楊無仇不也是死到臨頭,才知道她已煉出天魔烈火,還把他楊盟主的把柄都捏到手裏了嗎?”


    放屁!拿這種垃圾惡心誰呢?


    喻辰聽不下去,結了帳,起身出酒樓,在街上溜達一圈,進了一家茶樓剛坐下,就聽裏麵一桌有人口若懸河地說:“什麽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就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看啊,這姓楊的一對難兄難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白忙一世,是便宜了誰!”


    “這不是挺好麽?反正那倆姓楊的也都不是好人,這女魔尊瞧著不是那種嗜殺成性的,道魔兩邊相安無事,各自修煉,早點兒把那異界法陣拔除了才好。”


    “是啊,多過幾十年太平日子,比什麽都強。”


    喻辰聽著修士們說話,發了會兒呆,末了在心裏輕歎一聲,給了茶錢,徑直出城,全力趕路去鹿山,再沒停留。


    他是對的,隻有對外說他死了,修仙界的修士們才能安心、相信魔界是真的想講和,才肯讓幾十年積下的仇怨隨他的“死”而消散,把心思都放到應對異界法陣上去。


    而他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就絕不可能再在人前現身,讓人認出他來,去這些地方打聽不到什麽,還是趕去鹿山做正事要緊。


    半月之後,喻辰終於趕到鹿山,見到的卻不止是盧知非、萬青和範烽,還另有兩個熟人。


    衛孑、水令令齊齊迎上前,行禮拜見尊主,喻辰驚喜地拿魔氣一攔,笑問:“你們怎麽在這兒?幾時來的?”


    “來了有五天了吧?”衛孑先答。


    水令令點頭:“逸斕前輩找到幫我們換回來的辦法了,但需要借助異界法陣之力,便帶我們來找盧前輩求助。”


    盧知非接道:“你來得正好,借你一臂之力,此事可有九成把握。”


    當年魔道兩邊議和,盧知非是見證人,這些年喻辰與他也經常傳遞消息、互通有無,漸漸倒有了些忘年交的意思,說話便也隨意起來,沒那麽多客套話。


    “哦?要怎麽做?”她直接問。


    “我先給你引見逸斕,怎麽做得聽她的。”盧知非一指後麵屋舍說道。


    這個名字喻辰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年鬆岡劍派始終沒放棄、一直在尋訪能人隱士,想幫衛孑和水令令換回來,喻辰當然不可能全程跟進他們都找了誰。


    衛孑一如既往得見機快,趁著要往屋舍那邊走的功夫,傳音介紹:“逸斕前輩是個雜修,法陣、符咒、各類雜學都通一些,屬下二人已在她那裏住了兩年,經過前輩精心調治,屬下的身體終於可以接受再一次移魂……”


    這時盧知非也開口介紹:“這片屋舍是那年你們走後建的,供大夥累了過來休息。”


    衛孑停了話頭,聽尊主問道:“鹿山這邊,現在有多少人?”


    “人總是來來去去,到底有多少,我也說不清,我這邊如今有二十來個,其他五處,少的可能不到二十,多的三五十也有。能將六芒星陣維持住就行,我不問那麽多。”


    喻辰點點頭,又說:“如今看來,這六芒星陣還真作用不小,我看坑裏的顏色已比我當年來時淺得多了。”


    “嗯,此陣能減緩鹿山靈氣流失、削弱地下法陣的力量,久而久之,地表便恢複了一點兒生氣。”明明說的是轉機,盧知非卻接著歎了口氣,“可惜太慢了,這麽耗下去,到我死也拔除不了法陣。”


    “……”喻辰側頭看一眼麵露疲憊的前輩大能,“您想多了,異界才沒那個耐心,還跟咱們耗到您離世,我看如今的情形,要不了幾年,他們就該衝過來了。”


    盧知非:“……”


    他叫喻辰堵得說不出話,屋舍裏麵卻忽然傳來一陣笑語:“此言有理,你這老而成精的,不再活個百八十年,哪舍得死?我看那些異界人也沒這個耐心。”


    盧知非搖搖頭,帶喻辰進門,介紹道:“這便是逸斕,她活的年頭沒比我少很多,你叫聲前輩吧。”


    喻辰在門外聽到是女聲,已經驚訝過了,此刻麵對衣飾素雅、長裙曳地、看不出年紀的女子,便笑得彷佛她早知道對方是女子一樣坦然:“逸斕前輩好。”


    “現任魔界之主。”盧知非替她補充完全。


    逸斕微笑點頭:“久仰。”


    “……”喻辰想到路上聽見那些有關自己的傳言,一時哽住。


    逸斕倒似乎並沒有別的意思,直入正題道:“這兩個孩子原是你的屬下,想必前情你都知道,不必贅言。”


    喻辰點頭,逸斕接著說:“如今是這樣,我鑽研出一套對他們二人身體損害較小的移魂陣,不用像奪舍那樣,壓製一方魂魄,但需要借助極大的外力來將他們魂魄推出軀殼,再各歸各位。”


    她說著指指桌上的太極圖,“就像這對陰陽魚一樣,在這個圓中順暢流轉,對他們二人的魂魄和身體都不會有很大傷害,姑娘體弱一些也不怕,換回來之後,這個陣改一改就能變成定魂陣,她留在陣中,再養一段時日即可無礙。”


    這種事當然還是相信專業人士,喻辰對此並無意見,隻問如何借助法陣之力。


    “老盧選了泉眼給我做陣眼,我現在去布陣,一會兒要勞煩魔尊……”


    喻辰失笑:“前輩快別這麽叫,怪別扭的,叫我喻辰便好。”


    逸斕也笑一笑:“要勞煩你將法陣之力引入移魂陣中。”


    喻辰答應下來,眾人便一起移步進到坑中,看著逸斕在泉眼周邊布下陣石、貼上靈符。


    她趁此時機傳音問衛孑:“這幾年我總閉關,也沒顧得上問,你和令令怎麽樣了?可和解了?”


    “嗯,和解了,”衛孑語氣裏帶著苦笑,“十餘年朝夕相處、跋山涉水,不和解就是和自己有仇了。”


    水令令看見“她”笑,嘴巴也在動,卻聽不見聲,猜到“她”是和喻辰說話,忍不住問:“你和尊主說什麽呢?”


    喻辰先替衛孑答:“放心吧,沒說你壞話。”


    水令令往她身邊走近一步,傳音道:“尊主,盧前輩說隻有九成把握,萬一……萬一要是出什麽岔子,我這輩子已經沒什麽牽掛,隻求您將此事隱瞞下來,不要告訴鵲鵲。”


    沒什麽牽掛,還不讓告訴鍾鵲,“他”自己不覺得前後矛盾嗎?喻辰問:“為何?”


    “我聽說,那年藝佳慘死,鵲鵲一直很自責很難過,這兩年才走出來,不想她因為我又傷懷。若真出事,我魂飛魄散了,您比我會撒謊,鵲鵲問起,隨便找個理由……”


    “你說誰會撒謊呢?”喻辰瞪“他”一眼,“人家逸斕前輩說的是姑娘體弱,換回來以後可能需要在陣中休養,有你什麽事?你是不是忘了換回來你就是男的了?”


    “……我說的是萬一沒換回來就出事了。”


    “少胡思亂想!你有這空兒,不如好好想想換回來以後,你和鵲鵲還怎麽做好姐妹吧!”


    水令令:“……”


    “他”消停了,喻辰看著布陣還得一會兒,自己轉頭四顧,卻見萬青、範烽兩個站在巨坑邊緣,探頭探腦往這邊看,她幹脆飛身過去,落在這倆二傻子身前,問:“鬼鬼祟祟看什麽呢?”


    “誰鬼鬼祟祟了?”萬青幾乎跳起來,“我們是想看看盧前輩要不要人幫忙。”


    “用不著你們。一會兒要引下麵的法陣之力,你們最好別靠這麽近,當心誤傷。”


    她居然是好心來提醒的,萬青和範烽麵麵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喻辰卻也沒空再和他們多說,又叮囑一句“別進到坑裏”就要回去。


    “哎……”萬青突然出聲叫她,“你等一下。”


    喻辰回頭,見萬二公子像是鼓起很大勇氣一樣問:“你……你當初真不是自願入魔、是無……楊無仇逼你去的嗎?”


    楊無仇都死了好幾年了,他居然還在糾結這個,喻辰哼笑一聲:“你健忘嗎?當初不是你們把我趕下飛行法器的嗎?從哪兒說,也沒有是我自願入魔的吧?”


    萬青噎住,臉瞬時漲得通紅。


    “不過也無所謂,我已經是魔尊了。”


    喻辰一抬手,橙色天魔烈火在掌心跳躍,萬青範烽兩人嚇了一跳,齊齊退後,等回過神來時,不論魔尊還是烈火,都已不在他們跟前。


    盧知非見喻辰帶著一臉嚇唬小孩得逞了的得意回來,禁不住笑了笑,說:“這兩個孩子本性還是好的。”


    “嗯,就是傻。”


    盧知非無法反駁,幹脆不談這倆傻孩子了,叫過喻辰告訴她如何引法陣之力、又不驚動天道,以免降下雷劫,影響移魂陣。


    他鑽研異界法陣十餘年,對這個法陣的運行機製已大體摸清,過得一會兒,逸斕布好移魂陣,衛孑水令令入陣各就各位,喻辰按盧知非教的,沒怎麽費力就引出法陣之力,成功注入移魂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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