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赫榮冷笑:“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想知,反正沒用到你的人身上,你就懶得管,對不對?”


    “你死到臨頭,就想拖我下水是麽?”


    “死到臨頭?”韓赫榮哈哈一笑,眼珠轉動著,將焦距對準楊無劫,“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楊無劫沒打算跟這廢物廢話,但不知為何,下麵的天魔烈火一直遭遇阻力,竟無法接近韓赫榮,正打算從上麵往下砸,水麵突然咕嚕咕嚕冒起了泡,接著站在一旁的栗燃慘叫一聲、栽倒在地,竟也有子蟲發作的症狀。


    項越又驚又怒:“你竟敢給栗燃下蠱!”


    “有何不敢?若不是你項護法太過謹慎,我連你都敢!”韓赫榮狂笑著數人名,“栗燃、宋浚,要給你身邊這些人下蠱,可比鍾鵲那幫小娘們容易……”


    他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因為魔尊大人開始源源不斷地往下砸火球。


    韓赫榮雖然自覺有恃無恐,但眼看著橙色火球砸下來,刻在骨子裏的恐懼還是讓他情不自禁發抖,不敢出聲。


    直到火球砸了七八次,結界都沒破裂,隻有絲絲縷縷的痕跡,他才呼出一口氣,催著母蟲趕快給所有子蟲下達指令。


    外麵項越給栗燃截斷經脈,緩解他的痛苦之後,仔細觀察了一下,飛身上去回稟道:“尊主,這個逆賊早有準備,下麵應該是設了一個專門防範火係功法的防護陣,雖然天魔烈火威力無窮,早晚能破陣,但恐怕耗時太久,再生變故。”


    “你能破陣嗎?”楊無劫問。


    “屬下試試以霹靂劈開縫隙,尊主再放入天魔烈火。”


    楊無劫點頭同意,項越這次不再留有餘地,全力釋放霹靂,對準韓赫榮頭頂連劈了二十多下,終於將結界劈開一條縫隙。


    等候已久的天魔烈火立刻鑽入,並向兩旁撕開,縫隙越來越大,很快下麵的天魔烈火也借助吹進來的風,直撲向水麵上的韓赫榮。


    韓赫榮大叫一聲,終於求饒:“尊主饒命!屬下是有苦衷的!”


    “母蟲在哪?”楊無劫不理會他的話,隻問。


    韓赫榮被天魔烈火圍在中間,彷佛一隻作繭自縛的蠶,他恐懼極了,但與他命運相連的母蟲卻在蠱惑他,叫他繼續狡辯。


    “尊主聽屬下一言,這……蠱蟲其實……其實同天魔烈火一樣,都是化別人之修為為己用……啊!”


    火舌舔去了韓赫榮一條手臂,帶著不舍退回原位,等主人下一次命令。


    “我問你母蟲在哪?”


    韓赫榮還在慘嚎,項越插嘴道:“應當就在他身下的水裏。”


    “尊主你不能殺我!”韓赫榮不知是不是聽見了這句,立刻仰頭大叫,“不論是我還是母蟲,都……”


    楊無劫確定母蟲就在下麵,懶得聽他再說,天魔烈火直接撲到韓赫榮身上,將他燒成個火人,轉瞬化成灰落入水中。


    項越看準地勢,將攔水的池壁劈開,水傾瀉而出,一隻肥碩巨大的深紅色甲蟲終於露出真容。


    大約是因為主人已死,那甲蟲雖然想逃跑,但移動速度極慢,楊無劫將散落的所有天魔烈火都傾注其上,甲蟲立即發出嘶嘶的聲音翻滾起來。


    他看大局已定,叫項越帶著栗燃先出去,“外麵善後,就交給你和鍾鵲了。”


    “是。”項越拎起栗燃,飛身離開。


    為免母蟲留下蟲卵,再生出新蟲,楊無劫在水牢裏又放了幾把火,眼看把邊邊角角都燒得幹淨了,那母蟲卻還沒死透,仍在掙紮,這時他也終於覺出一絲不對。


    天魔烈火在燃燒時會將對手的修為吸納過來,以使自己更強大,怎麽燒一隻母蟲也……難道母蟲身上還有韓赫榮未曾拿走的修為?


    就在他念頭轉動間,駁雜而強大的一股力量突然湧入經脈,與此同時,母蟲終於在天魔烈火中燒成紅炭,片片剝落成灰。


    楊無劫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之前被他強行壓製下去的反噬就嗅著新鮮力量的滋味卷土重來,給了他重重一擊。


    還沒收回的天魔烈火頓時失控,順著激蕩的魔氣遍地開花,再次將整座長老府變為火場。


    烈火燒了整整一夜,仍未熄滅,喻辰匆匆趕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火光衝天的景象。


    第193章 第 193 章


    喻辰是乘飛行法器俯衝進入天魔城的, 從這個視角,第一眼看見火光在天魔宮方向,她還以為是天魔宮起火, 心瞬間縮成一團,待到接近了, 再定睛細看, 確認是韓赫榮府,才稍稍鬆一口氣,飛身下去。


    “怎麽回事?”她先問迎上前的鍾鵲。


    “尊主在焚化母蟲和中了子蟲死去之人的屍體。不過……”鍾鵲後半句改為傳音, “裏麵已經燒了一夜了, 尊主始終沒出來,火勢還越來越大……”


    這時項越也迎了上來,“喻護法回來了。韓赫榮蓄養吞元母子蠱禍亂魔界、意圖犯上,已被尊主鏟除, 僅剩母蟲,但已過去一夜, 不知為何,尊主始終未熄滅天魔烈火。”


    喻辰看見他就怒從心頭起, 又擔心尊主, 當下冷冷問道:“項護法既然察覺有異, 為何不進去看看?”


    “喻護法太高看項某了,天魔烈火燒成這樣, 以項某的本事,實在無法接近尊主所處的水牢方向。”


    薑乘帶著大貓跟過來, 聽見這句,插話說:“想接近怎麽會沒有辦法?從空中飛掠進去,瞧瞧裏麵是什麽情形, 很難嗎?”


    項越道:“從空中自然可以,但沒有尊主之命……”


    喻辰懶得聽他扯皮,叫施猿、元挈約束隨她出征回來的人,自己收了飛行法器,最後交代薑乘去看看還有沒有需要他施救的人,就飛身而起,從空中進入韓赫榮府區域。


    此時府中建築基本都已燒毀,根本看不出原本格局,她繞了一圈,才發現有一處火勢較小的地方,似乎有人坐在地上。


    “尊主!是你嗎?”她先叫了一聲,下麵人影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喻辰往下降了一點高度,四周火勢突然轟地一聲猛然竄起,直撲向她,她趕緊提氣上躍,改而喚道:“無劫,是我回來了!我是喻辰!”


    火勢回落,中間包圍的人影像是動了一下,喻辰趕忙又喚幾聲,火勢越來越小,她也終於看清那人的臉——真的是他!


    喻辰趕快找準一處無火空地跳下去,站定後,先打量仍維持坐姿、雙眼緊閉的楊無劫——他眉頭緊皺,兩額滿是汗珠,額角青筋跳動,似乎正在忍耐巨大痛楚,再看麵色也出奇的紅,從左頰到鼻梁,更有一道詭異的紋路若隱若現。


    果然是反噬發作了。


    喻辰深吸口氣,原地蹲下來,像平常與他聊天一樣,說:“無劫,我是喻辰,我回來了,你不用急,慢慢調息就好。外麵沒事了,傷者有薑乘照顧,你什麽都不必擔心,我在這裏陪著你,慢慢來。”


    楊無劫沒什麽反應,火勢卻眼見著小了,看來是聽得到。


    喻辰略微安心,默默陪著他。


    之後天色越來越亮,他臉上紋路逐漸消失,紅得過分的麵色卻始終沒有改善,不安又湧上來,卻束手無策,喻辰隻能這樣煎熬著一分一秒地等下去。


    還好午時過後,天魔烈火終於盡數熄滅,楊無劫也終於睜開雙眼。


    “怎麽樣?”喻辰看他眼睛也泛著紅,沒急著湊近,先在原地小心問道。


    “母蟲奪取來的修為,根本沒給韓赫榮多少,全被天魔烈火吸取過來……”楊無劫先傳音告訴喻辰前因,“這些修為太過駁雜,一下激起反噬……我方才真該趁著別人都不在,先殺了項越。”


    見他很清醒,說話條理分明,喻辰靠過去,握住他的手傳音問:“你覺得這是項越的陰謀?可是把反噬勾起來,對他有什麽好處?他不是最希望魔界興盛的嗎?”


    一旦魔尊反噬失控,濫殺無度,魔界必將再次大亂,項越自己這些年付出的心血,也都白費了啊。


    “他想要的,不是如今這種興盛,而是重現歐陽桀時期的興盛。”楊無劫眼中殺氣畢露,“從一開始,項越就隻是想要我做歐陽桀第二。”


    不是吧?項越一個反派,在追隨大佬這種事上都能搞什麽白月光替身梗嗎?


    “他一定知道我不是歐陽桀的兒子了,又見我如今隻聽你的,將天魔城變得不像他們所謂的魔界,便利用韓赫榮這個蠢貨設下連環計。”


    “可是若你反噬真的完全失控,他又哪來的自信能逃出生天?”


    “他一定早就準備好退路——上次所謂帶人出征,如今看來,都是幌子。”楊無劫說到這裏,想起喻辰剛從外麵回來,接著問,“你去紹蘭寨,還順利麽?”


    “還好,有鬧事的,但都被我收拾了。”


    楊無劫點點頭,反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一同起身,“一會兒出去,陪我演一場戲,務必要逼得項越動手,我才好殺他。”


    “你臉上連脖子都是紅的,反噬肯定在蠢蠢欲動,還是我來吧。”喻辰主動請纓,“我在紹蘭寨試過身手,兩火加上虹光,對項越有一戰之力。就算最後我真打不過他,也能省你的力氣,你隻最後一擊便好。”


    楊無劫想了想,出乎喻辰意料地答應了,“也好。”


    這可不是他的作風,喻辰不喜反憂——是反噬就在失控邊緣了吧?不然他不會輕易答應讓她迎戰項越。


    不過此刻不是分心想這些的時候,還是先鏟除項越,她找出粉盒,跟楊無劫說擦上粉,遮一遮他臉上脖子上的紅,楊無劫有些抗拒:“擦了他也能看出來……”


    “就是要他看出來啊!你就這麽出去的話,以他謹慎的性格,反而不敢動手,認為你是故意示弱,但如果你連粉都擦上了,他就會覺得你是在掩蓋反噬。既然掩蓋了,就是不想要聚在外麵的人看出來、以免人心再生亂的意思,換了你是他,都走到這一步了,你會乖乖聽話麽?”


    楊無劫當然不會,於是乖乖聽了喻辰的話。


    細細把粉抹勻,喻辰退後幾步打量一下,點點頭:“行了,走吧。”


    楊無劫走上前挽住她的手,兩人一起飛身出了已燒成廢墟的韓赫榮府,落到還在外麵等候的項越、薑乘、鍾鵲等人麵前。


    眾人齊齊下拜,楊無劫並不叫起,還有意釋放魔氣壓製眾人,看著項越頭更低了一些,才開口說:“韓赫榮身為長老,違禁蓄養至邪蠱蟲,死有餘辜;項越身為本座右護法,對此竟毫不知情,在本座發現此事,親自帶人趕到洞室外時,還意圖阻攔,項越,你可知罪?”


    “回稟尊主,此事屬下確有失察失職之處,但屬下當時勸阻尊主,隻是為舊情所蒙蔽,絕無徇私之意。尊主方才親眼見到栗燃子蟲發作,亦親耳聽見韓赫榮承認意圖對屬下下蠱而不得……”


    “你急什麽?我又沒說你跟韓赫榮勾結,隻是說你延誤時機,你認不認?”


    項越頓了頓,微微抬頭,看一眼楊無劫和旁邊並肩而立的喻辰,複又低頭,答道:“屬下知罪,願辭去右護法之位。”


    這話一出,後麵跪著的魔眾就有好些發出驚呼之聲,楊無劫直接以魔氣壓下去,道:“準了。原右護法所有職責,一體交接於左護法喻辰,項越即刻搬出天魔宮。”


    他說到這兒,轉頭看一眼喻辰,握緊她的手,繼續下令:“喻護法此次出征,功勳顯著,沒得賞賜,反而加了一身重擔,這樣吧,本座以魔界之主的名義,賜予你魔尊權柄,在本座閉關時行使。”


    喻辰大驚,這跟他們說好的不一樣啊,魔尊權柄還能隨便給人的嗎?


    “尊主不可!”


    她還在震驚,項越已按捺不住開口:“魔界從無二主,此舉隻會帶來無窮禍患……”


    “本座發號施令,誰準你插嘴的?”楊無劫一道魔氣打在項越肩上,“你以為你還是右護法麽?”


    項越晃了一晃,抬手按在被打的肩頭,抬眼直視楊無劫,“屬下追隨尊主這麽多年,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就算今日已不是護法,難道連幾句話也說不得了麽?”


    他身後親信大著膽子附和:“項護法所言有理,尊主……”


    話沒說完,一團天魔烈火當空落下,瞬間將那人整顆頭吞沒其中,他隻發出兩聲慘呼,便沒了動靜,周圍人嚇得紛紛向旁翻滾,再無人敢多言。


    “本座說了,項越已不再是護法,誰還有異議?”


    天魔烈火還在前頭那人脖子上燒著,誰敢有異議?


    也隻有項越敢了,他昂頭道:“就算尊主要殺屬下,屬下也得把該說的話說了,韓赫榮今日固然是自取滅亡,但他的所作所為與喻護法用人不公亦大有關聯。”


    進入正戲了,喻辰和楊無劫對了個眼神,抽回手,向前兩步道:“我用人不公?項護……啊,我都叫順口了,你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韓赫榮養蠱禍亂魔界,明明是他向來不肯勤修苦練、隻想走捷徑的結果,我怎麽用人,同他有何關係?他已經是長老了。硬要說關聯,那也是你項越一直壓著他,讓他出不了頭,他才急的。”


    項越冷笑一聲:“我壓著韓赫榮,他至少心服口服,總不像你提拔起來的什麽長老,修為低微不能服眾、身無尺寸之功還與他同進同退,更令人心氣不平。”


    他不等喻辰回話,又搶著接了一句:“莫說魔界,便是修仙界那些道貌岸然之輩,也一樣講究強者為尊,堂堂魔界長老連普通魔眾的挑戰都不敢接,說出去,仙盟豈不欺我魔界無人,要打上門來?”


    “你不要把話扯遠,你口口聲聲說我提拔的長老修為低、不能服眾,無非是想拖我下水,說我沒有承當尊主賜予權柄的資格,對吧?”


    “難道喻護法自認有這個資格麽?”


    “我自認為,當然沒有,但尊主是魔界之主,”喻辰回頭望向楊無劫,目光堅定,“他說有,就有。”


    項越冷笑一聲,喻辰不等他開口,轉回頭一邊掃視眾人,一邊接道:“大夥都聽出來了吧?項越口中說我用人不公、鍾鵲不能服眾,實際卻是在影射尊主對我委以重任是用人不公,我喻辰做護法、還要接掌他項越的大權不能服眾。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口舌之爭?”


    她最後把目光對準項越,“說來遺憾,共事許多年,竟從未與你切磋過,不知此時此刻,你肯不肯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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