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的懷抱一如既往的火熱,喻辰想到歐陽桀的傳承,忍不住問:“你真的不用閉關調息一段時日嗎?”


    之前包圍鬥元宗的時候,他都因為吸納了太多能量,而不得不抽空調息呢,這可是歐陽桀畢生修為,他又不是歐陽桀親兒子,融合起來真的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嗎?


    “在秘境調息過了,不然你以為你修煉的時候,我在做什麽?”楊無劫笑著看一眼已經翻過肚皮呼呼大睡的大貓,“哄貓玩嗎?”


    喻辰眼睛轉了轉:“說不定呢。你之前好像很嫌棄它似的,但我閉關那幾年,還不是安排天魔宮大廚特意給它做好吃的?”


    尊主無言以對。


    喻辰其實想寬慰他幾句,前不久剛見過陸雲諒,就突然死了,這世界與他有牽絆的人又少了一個,恐怕他心裏難過,又不肯說出來,但她始終沒想好要怎麽開口,最後還是楊無劫看出她欲言又止,主動問道:“怎麽了?”


    “嗯……”喻辰還是沒想好要怎麽問,幹脆換了個問題,“我是奇怪,我開始說楊無仇嫌疑最大,你明明斷言不可能的,怎麽這麽快又假定他為凶手了?”


    “因為我想起一件舊事——當年我們在莞城與他和無雙遭遇,他曾經對我說,放消息到靈通閣的人是陸師叔——這事我跟你說過,你還記得吧?”


    喻辰點頭:“記得。”


    “他那時就想利用我除去陸師叔,好讓他做領秀宗宗主。我不上當,他等了幾年,終於找到一個陸師叔不在領秀宗的機會,又從秘境得到歐陽桀的天魔烈火,幹脆下手殺人、嫁禍於我……”楊無劫說到此處,眯了眯眼,眼中殺意一閃而逝,“你說得沒錯,他確實嫌疑最大。”


    喻辰看他提起陸雲諒的時候,並沒有悲傷情緒,好像對陸雲諒的死已經坦然接受,隻剩下對凶手的殺意,終於想起這個世界的生死觀,好像本來跟她原來生活的那個普通世界就不一樣。


    修仙界人人修仙,為的都是長生不死、得證大道,但他們也都清楚真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每個人壽命再長,也終究有死去的那一天。而又因為大家都活得很長,見證過的死亡必然也多,在麵對親近的人死去時,便也不會像普通人那樣悲痛。


    畢竟還要繼續修煉,而修煉最忌諱的就是情緒大起大落。


    魔修雖然與修士有所不同,更縱情恣意一些,但楊無劫與陸雲諒幾十年不相往來,分屬不同陣營,雖念舊情,情分到底也薄了,最初的悲憤過去,大概也真沒有什麽傷感之情。


    喻辰沒有再提起陸雲諒,轉而說起衛孑和水令令這樁公案,“萬年城正好順路,我們先過去一趟,把事情告訴令令吧,也好讓她有個準備。”


    “你有想過後邊怎麽辦嗎?鬆岡劍派就算信了此事,恐怕也不會容許衛孑再回魔界。”楊無劫道。


    “我也這麽覺得,所以我打算,如果他們堅持不肯放人,就讓令令也跟他們回去,讓他們想辦法把這倆人換回來,順便讓令令幫我們打聽剩下幾味藥。”


    楊無劫:“……鬆岡劍派不是範燁,柴令更不是風逐,有那麽重的分量,讓你隨便敲竹杠。”


    喻辰狡黠一笑:“那可不一定。咱們走著瞧。”


    第169章 第 169 章


    楊無劫好奇她有什麽辦法, 但他家喻護法不但不往下說,還又把話繞了回去。


    “我看這次的事沒那麽容易平息,進秘境之前兩邊已經打得不可開交, 你還出手殺了鬥元宗宗主大弟子,他們找不著也不敢直接找上你,項護法他們卻還在回魔界的途中,我還是提醒他們一下, 叫他們有所防備才好。再讓鍾鵲留意南天涯附近, 若有異動,趕快回報。”


    楊無劫點頭同意, 又提醒她:“叫範燁盯著仙盟那邊。”


    喻辰連發幾道傳訊符, 項越和鍾鵲還好, 應下來就完了, 範燁卻沒那麽好擺弄, 回信問陸雲諒之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喻護法還記著範燁拿楊枝露要挾他們的仇, 回話“靈通閣神通廣大, 陸雲諒被殺的消息早已傳開, 難道到現在範閣主都還一無所知麽”懟他。


    楊無劫等她發完,給她出主意:“你再發一個給風逐的, 叫風逐去萬年城, 就說有事讓她辦。”


    “你太狠了。”喻辰大笑拍手, “不過是個好主意。”


    她立即又發一道傳訊符出去,發完問楊無劫:“你猜他會攔截下來, 不告訴風逐嗎?”


    “範燁不是蠢人,應該不會。血契還沒解,就算你不會對風逐不利,他早晚也要帶著風逐見你的, 此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沒必要攔截。”


    喻辰也覺得沒必要,但這個傳訊符發出去以後,範燁那邊很久都沒有答複,一直拖到第二天,還沒收到消息,她就有點犯嘀咕了:“我們是不是逼得太緊,範燁氣得不跟我們玩了?”


    “這算什麽逼得緊?他命門在我們手上,玩不玩可不由他做主。”楊無劫冷笑道。


    “換了你是他呢?”喻辰突然好奇,“假如我落到旁人手裏……”


    “不可能!”楊無劫直接打斷,“誰有那個本事把你從我身邊捉走?”


    喻辰:“……你先別管這個,就說假如有人像我一樣提出這種要求,你怎麽辦?”


    楊無劫皺著眉,勉強答道:“一起去,看對方想做什麽,找機會殺了他。”


    “……你說範燁是不是也在想,怎麽才能殺了我們?”


    楊無劫哼一聲:“他?他想都不敢想。”


    話音剛落,範燁的答複來了:“領秀宗陸堂主被殺時無人看見,靈通閣收到的消息都是隻看見天魔烈火燒起來,陸堂主全程沒有發出慘叫,應是已經死了才燒的,所以我猜測此事與魔尊無關,但又奇怪何人還能運用天魔烈火,這才有前番所問。又及,我已同風逐出發趕往萬年城,敢問喻長老,在何處碰麵?”


    他的傳訊符都是閱後即焚,喻辰和楊無劫一起看完,對視一眼,都笑了。


    “還真跟你說的一樣。”喻辰先笑道。


    楊無劫卻很快收起笑容,皺眉道:“殺完人再放火,直到放火才被人發現,就是說殺人時也沒有動靜……看來應該是熟人。”


    “而且修為很高。”喻辰補充。


    陸雲諒一定想不到,他此時見到的楊無仇,已經知道他就是幕後黑手,是專門來殺他的,所以沒有防備。但陸雲諒再怎麽也是金丹真人,就算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要悄無聲息殺了他,也並非易事,除非對方已結元嬰。


    楊無劫點頭:“果然是他。”


    喻辰握住他的手,默默給予安慰。


    “但他如何能駕馭得了天魔烈火?”楊無劫還是想不通此事,“以道門功法,無論如何是不能操控天魔烈火的。”


    “或許隻是一個封存著的火團,丟出去打破封印就可以了。”原著裏好像就是這樣的。


    楊無劫搖搖頭:“歐陽桀的封印,可沒那麽容易就被打破。”


    難得他自己懷疑起這事,喻辰本來應該順著這話,啟發他去思考楊無仇才是歐陽桀親兒子的可能性。


    但他偏偏已經拿了歐陽桀傳承的畢生修為,萬一想明白他的身世,進而想到他師尊周雲諾明知楊無仇是魔尊之子還傳授神照圖、以及陸雲諒的所作所為,心態崩了,反噬發作……喻辰不敢想下去,隻能沉默。


    楊無劫也沒再說,自己陷入沉思。


    喻辰反而怕他想得太多,忙說起些無關緊要的話來打斷,如此在路上行了幾日,項越和鍾鵲陸續有消息來,說果然有人試圖攔截項越一行,南天涯附近也有大批修士出沒。


    喻辰讓鍾鵲直接和項越聯係,準備好在魔界大部隊到南天涯時,率留守城中的魔眾出來接應,前後夾擊,打跑那些修士。


    之後範燁也發了相關示警,靈通閣消息還是靈通,連截擊項越一行的人都是出自何門何派、準備在哪裏伏擊都說得清清楚楚。


    “他怎麽又老實了?”喻辰笑道。


    “認清事實後,不老實也不行。”尊主大人評判道。


    喻辰把消息分別轉達給項越和鍾鵲,又行了幾日,萬年城就到了。


    兩人提前易容,讓白鱘落地後,揣著大貓進城,先不打招呼去拾味小館吃了頓好的,喻辰特許楊無劫喝了三杯酒解饞——真的隻有三杯,三錢一杯、合計差不多一兩。


    直到吃完喝完,方秋原和水令令都沒有發現這一桌客人是他們尊主和喻護法。兩人結賬離開,先在城中熱鬧處逛了逛,給大貓買了些零食,看著到拾味小館打烊的時間了,才回去小館後門,悄悄潛進去,嚇了正在後廚收拾的老康一跳。


    “老康手藝越來越好了。”喻辰去了易容,豎起大拇指誇道。


    旁邊楊無劫也揭了麵具,老康慌忙拜倒,楊無劫道:“行了,在外麵無須多禮。去把水令令叫進來,別驚動旁人。”


    老康答應一聲去了,很快帶著水令令回來。


    喻辰想跟水令令單獨談,水令令就帶她進了自己房間,先開口問:“領秀宗陸雲諒真是尊主殺的嗎?”


    “不是。陸雲諒被殺時,我們正在去鬆岡劍派的路上。”


    水令令一愣:“鬆岡劍派?”


    “怎麽?消息沒傳過來?我們在鬆岡劍派山門外還動過手呢。”喻辰自顧坐下來,看水令令還一副驚愕到不能回神的樣子,忍不住笑場,“行啦,別瞎想,不是去找你師門麻煩的。”


    水令令鬆口氣,冷靜下來一想,尊主要真是去鬆岡劍派找麻煩殺了人,這會兒肯定傳遍修仙界了,“那您二位是去……”


    “他們把衛孑捉回去了。”喻辰直接道。


    “什麽時候的事?”水令令趕上一步,在喻辰對麵坐下,“鬆岡劍派打算怎麽處置她?”


    喻辰看她雖然驚訝憂慮,但並不怎麽焦急,態度還算冷靜,就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鬆岡劍派徐掌門還算好說話,約好一個月後在萬年城見,他們會帶著衛孑來。到時候你當著他們的麵,把事情說清楚就好。”


    水令令遲疑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吧?”


    “你怕他們連你一起捉回去?”喻辰笑問。


    “倒不是怕,我本來也該給師門一個交代,隻是……”


    “隻是怕我們尊主不肯甘休?”


    水令令搖頭:“隻是我還沒能回報喻總,本來答應過要幫您做一番事業的,如今寸功未立……”


    這人終於成熟了,喻辰很欣慰:“你能有這份心,我已經很高興。放心吧,我會給你立功機會的,聽說鬆岡劍派祖師與鹿山很有淵源……”她拿出一張寫了剩下五味藥藥名的字條遞給水令令,“這是為尊主徹底解除反噬所需的靈藥,你想辦法在鬆岡劍派打聽一下,看他們知不知道哪裏能找到。”


    給尊主找解藥,本來也是他們這些潛伏到修仙界的人的職責之一,水令令知道找到解藥其實對修仙界也有好處——畢竟一個有理智的魔尊才不會濫殺無度——但是,“我怎麽打聽啊?我被帶回去,肯定是閉門思過,誰也見不著。”


    “你有什麽過好思的?到時候你就把過錯都推到衛孑身上,反正本來也是她騙著你去玄月教的,互換身體更非你所願,現在你又是這麽個情況,多跟你師門賣賣慘,以他們的行事作風,說不定還會想辦法幫你們換回來。”喻辰點撥她。


    水令令遲疑:“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衛孑也不會有事,她做的這些,是為了報仇,本身情有可原,你師門也斷不明白這個案子,最後隻能糊塗著來——放心吧,他們要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清理門戶的,衛孑早都涼了。”


    水令令:“……”


    “再說你們兩個入魔以後,也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鬆岡劍派沒有非要殺你們的理由。徐掌門甚至願意聽我辯解陸雲諒不是我們尊主殺的,對你們兩個,隻會更寬容。”


    水令令還真沒想到掌門師伯能做到這個程度,他一直以為師門上下都同他師尊一樣嫉惡如仇,聽見魔修兩字就要動仙劍呢。


    喻辰聽了她的感慨,忍不住吐槽:“你師尊啊,要不是我和徐掌門攔著,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水令令:“……”


    “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你還有別的事嗎?”


    水令令問:“喻總絕冥穀秘境這一行順利嗎?其他人是回魔界了嗎?路上是不是不太平?”


    果然有長進,知道關心魔界同僚了,喻辰簡單介紹了幾句,最後說:“我讓鵲鵲和項護法時時聯係了,放心,不會有事。”


    “那就好。對了,我和鬆岡劍派的事,喻總沒告訴鵲鵲吧?”


    “暫時還沒有。你想告訴她嗎?”


    “先不用,別讓她分心,以後看情況再說吧。”


    喻辰站起身,伸長手臂拍拍水令令單薄的肩膀:“你真是長大了。好,我知道了,這是我的傳訊符,你拿著,有事隨時找我。和鬆岡劍派會麵,我跟尊主不一定能趕回來,到時我們要是沒回來,我會讓風逐陪你去。”


    她從水令令房間出來,又跟方秋原交代了幾句,重新易容過,就和楊無劫離開,去了那間他們兩人曾經鬧過事的靈通閣。


    靈通閣閣主範燁和傀儡風逐已在此久候多時。


    第170章 第 1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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