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就攤牌了???


    喻辰瞪圓眼睛看向楊無劫,卻見他也滿眼驚訝,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微微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怎麽會與我們父子有關?你明明好好活著,卻不來找我,讓我以為你也死在那場大火中,就是因為心中疑我嗎?”


    柴翊倒是否認得很斷然,但柴令似乎打定主意快刀斬亂麻,直接回道:“我看見了。”


    “你看見什麽了?”


    “看見你們父子從火場裏跑出來,懷裏還抱著蜂箱。”


    外麵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喻辰心提得更高,猛給尊主使眼色,準備外麵一有不對,立刻衝出去救人。


    然而外麵先響起的卻是柴令失望的聲音:“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們……,你們,你們……”


    他突然笑了起來,“你們居然真的是凶手,嗬嗬嗬嗬……”


    喻辰從來沒聽過這麽淒慘絕望的笑聲,一時心下惻然,移回目光看楊無劫,想問問他是不是該動手了,卻見他眼神不知定在哪裏,眸中都是恍惚之色。


    喻辰愣了愣,才想起原書中寫到邢昭火燒領秀宗,周雲諾帶著弟子們趕回領秀峰時,正趕上楊無劫現場入魔,便有不少同門師兄弟、包括楊無仇,都說過類似的你果然是大魔頭的兒子的話。


    喻辰心中更酸,手悄悄一伸,握住楊無劫垂在身側的指尖,楊無劫一驚回神,手指縮到一半,看見她眼中神色,又停住了。


    “微微,你不該來。”柴翊輕輕一歎,從他進來到現在,語氣裏第一次有了一絲真心,“就算知道了真相,你又能怎麽樣呢?”


    有衣服摩擦的聲音響起,喻辰有點緊張,忍不住捏了捏尊主指尖,尊主瞪她一眼,傳音道:“別急。”


    外麵同時響起柴令的聲音:“怎麽?想殺我?不用這麽迫不及待吧?我可是柴令請來的客人。”


    他這次冷靜得還挺快,喻辰略微安心。


    “你現在這個樣子,死了反而是解脫吧?”柴翊的語調聽不出喜怒,且不緊不慢,很有幾分殺人犯的冷酷氣質。


    柴令沒接他這話,反問:“為什麽?就為了金絲翠玉蜂?兩家婚約已定,以後你想要多少蜂蜜沒有,何必造此殺孽?你殺了介家滿門,一百多口,沒有心魔嗎?”


    “什麽一百多口?”柴翊不屑地笑,“你們家算上你那兩個族兄,一共才五口人,其他不過是下人螻蟻,算什麽殺孽?再說你以為你爹對我有那麽大方?我們定親好幾年,你爹都不肯定下婚期,你道為何?”


    柴令大約不知道這一節,就沒回答,柴翊自己接著說:“因為他拿我當賊防著!生怕我借著娶了你,插手雲嶺堂事務,你那兩個族兄明明庸碌無能,他早就放棄了的,倒因為看我不順眼,又重新帶在身邊教導,嗬!”


    “那又如何?你不就是賊嗎?啊,說賊還輕了,是殺人越貨的強盜。”柴令又發出那種哭一樣的笑聲,“就因為人家教導自己族人、不肯讓你插手自家事務,你就殺人全家,哈哈,柴少莊主,你這樣的豺狼心性,還怪人家不肯定下婚期、把女兒嫁給你?”


    柴翊沒有說話,殺意卻漸漸彌漫開來。


    “真是萬幸,萬幸……沒嫁給你。”


    殺意陡然高漲!


    第64章 黑化


    喻辰怕柴令有事, 鬆開楊無劫的手,就要衝出去,然而她剛縮回手, 楊無劫就反手攥住她指尖,傳音道:“別動。”


    話音剛落,結界被人從外麵觸動,殺意瞬間消散, 柴翊撤掉結界, 問:“何事?”


    “少莊主,二少爺從莊主那兒出來, 往回走了。”


    “知道了。”柴翊說完, 結界重又設下, “我並不想殺你……”


    “柴令知道他有這樣的父兄嗎?”


    柴翊森然道:“此事與他無關。”


    “是嗎?我真的很好奇, 你對別人家的產業都如此霸道, 若有一日, 你那個傻弟弟忽然也有了名利心, 想跟你爭家裏的產業, 你會如何?連他也殺了?”


    這一問相當誅心,但柴翊並不知道發問的人, 其實就是他那傻弟弟, 隻輕哼道:“你不用想著激怒我, 我說了不想殺你,就不會殺你。也不要想拉柴令下水, 他也是柴家人,不論如何,也不可能幫著你對付父兄。”


    柴令瘋了一樣放聲大笑,這次笑聲裏不帶哭腔, 喻辰聽著卻更加難受——有柴翊這句話,就算介微想開,不怪罪柴令,柴令也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了。


    身為柴家人,就是他擺脫不了的原罪。


    正覺難過,指尖忽然被人捏了捏,喻辰抬眸,大佬低頭望著她,嘴唇微動,耳邊同時響起他的聲音:“柴令現在不就幫著介微對付父兄呢嗎?”


    “……”倒也是。


    “你不必裝瘋賣傻,好好應付了柴令,我帶你去見個人。”


    柴令停住笑,啞聲問:“誰?”


    “一個你很親近的人。”柴翊說完這句,就撤掉結界走了。


    喻辰看向楊無劫,楊無劫微微搖頭,兩人繼續在竹簾後躲著,豎起耳朵聽柴翊一麵走遠一麵吩咐人看著房裏的客人,又有一人逐漸走進,很快進了這間房,並直接關上了門。


    “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薑隊長給你的藥吃了嗎?”是介微。


    “你沒碰見他?”柴令不答反問。


    “誰?你哥?”


    喻辰聽她直接問出口,也沒設結界,猜著她大概是怕魔氣外露,隻貼了隔音符。


    柴令沒出聲回答,介微接著問:“他一直跟你在一起?說什麽了?”


    “就我們預料的那些,我照你的意思都說了,他不承認是他做的,還說他救下了你家一個人,是你很親近的人。”


    喻辰:“???”


    這傻小子還學會當麵撒謊了!他想幹什麽?


    “我很親近的人?秦叔嗎?在哪?”介微聲音顯得有些激動,“他還說了什麽?”


    “隻說到這兒,聽說你要回來,他不想讓柴令知道此事,匆匆走了,說過後再帶我去見。你說的秦叔是誰?詳細給我說說。”


    柴令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冷靜,講話也始終把介微帶進他的節奏裏,喻辰不由皺眉。


    “秦叔是我們家的養蜂人,從我父親年輕時就跟隨左右。我父親在出事前,已有幾十年不再親自過問養蜂的事情,都交給秦叔。但還是讓我從小就跟著秦叔,熟悉金絲翠玉蜂的習性。秦叔待我亦師亦友,我一向同他比較親近,難道他還活著嗎?你哥什麽時候帶你去見他?”


    “他沒說。秦叔長什麽樣?有什麽可供辨認的特征嗎?”


    “秦叔個子不高,隻比我高這麽一點兒,瘦瘦的,啊!他有一個最明顯的特征是右手生有六指。”


    “除了這些,還有沒有隻有你們二人知道的暗語或者秘密?”


    介微覺出不對:“怎麽?你怕有人冒充?你不是說你哥沒承認嗎?”


    是啊,說著沒承認,卻始終透出防備至深的樣子,令令啊令令,你還是暴露了。


    “我怕秦叔看出我是冒充。”


    喻辰:“……”


    她戴著麵具,臉上表情變化沒有那麽明顯,一雙桃花眼卻極為靈活,把她想了什麽展示得一清二楚,楊無劫隻看著她的眼睛,就好像看了一出精彩絕倫的戲,完全不想管外麵那對仇深似海卻糾纏不清的男女。


    外麵安靜了一會兒,介微忽然說:“你爹說晚點兒要設宴,把我介紹給百裏家和其他各路親戚。你哥會選這個時候帶你去嗎?不會吧,他作為新郎,這個時候不應該缺席。”


    喻辰納悶,話題怎麽突然一個急轉彎?啊,介微是不是出於謹慎,剛剛傳音告訴柴令的?


    “你不要操心了,不管怎樣,他都不可能帶你一起去的,定會選你不能脫身的時候。還是我先去見見,回來再和你說。”


    介微沒有反駁,沉默片刻後,應道:“好吧,那你先休息,你現在臉色特別難看。藥吃了嗎?”


    外麵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接著柴令說:“行了吧?你去吧,我要睡一會兒。”


    “嗯,也不知道尊主和喻副隊長進來了沒有?聽說百裏家來的人不少,應該很容易混進來。”


    已經混進來的兩人對視一眼,很默契地沒有出聲。


    介微又說:“如果尊主他們先來找你,你告訴他們外麵在宴客,可以先進去找蜜蜂。蜂場應該設在朝陽的平坦開闊地,附近必然種有大片雲嶺蜜棗樹,這種棗樹開綠花,花朵綿延似雲,有甜甜的清香味。還有水源,蜂場周圍肯定有小溪或者小河,實在找不到,可以順著水流找一下試試。”


    說完這事,介微開門走出去,又隨手關上了門。沒有隔音符阻隔,外麵的聲音也傳進來,喻辰聽見有人跟介微回話,說是少莊主派來給客人看傷的。


    “客人旅途勞累,已經睡了,你先回去,明日再來看吧。”


    那人道:“可是少莊主說,客人傷勢很重,耽擱不得……”


    “是很重,但是他傷在心脈,我看你也沒有那個本事,能以精純靈力幫他修複,那就不必急在這一天半天的,讓他先休息。”


    來人呐呐應了聲是,灰溜溜走了——又不是金丹大能,他哪來的本事給人修複經脈?


    介微打發走了這人,又吩咐院中下人小心服侍客人,不許驚擾,便也出青鋒院走了。


    躲在西廂房內室竹簾後頭的喻副隊長和尊主大人麵麵相覷、手牽著手——手牽著手?!


    喻辰驚駭萬分,火速抽回來,把手背到身後,然後戰戰兢兢看著尊主。


    尊主也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之前光顧著看那雙特別靈動的桃花眼,還真忘了手裏還握著她指尖兒。


    這會兒她突然把手收回去,隻留下軟嫩柔滑的觸感,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可惜。


    柴令現在與凡人無異,這點兒動靜驚不到他,眼見尊主隻看著他自己的手發呆,喻辰本來就在發燒的指尖更覺灼燙——他這是在幹嘛?回想自己為何要握住她的手嗎?但這是他主動的,應該不會再怪她了吧?


    現在要怎麽辦?肯定是不能出去和柴令打照麵的,這小子心裏很可能打著自毀的主意,但不出去,她和尊主就這麽相對發呆嗎?


    喻辰進退兩難、度秒如年,正焦慮中,外麵柴令忽然發出輕微鼾聲,竟似乎睡著了。


    剛受過這麽大刺激,就……睡著了?他現在身體也太虛弱了。喻辰暗暗歎了口氣。


    低頭沉思的楊無劫終於回神,抬頭看看她,轉身繞過竹簾往外麵看了一眼,又瞧了瞧內室布置,然後設下結界,走到床邊坐下了。


    “……”喻辰有點懵,“尊主,我們不出去嗎?”


    “出去做什麽?”楊無劫拍了拍床上鋪的被褥,感覺手感不錯,長腿一抬,直接躺倒了,“等就是了。”


    這間內室靠著北牆,朝東開窗,窗格是很常見的冰裂紋,上麵貼的輕透綠紗,這種紗沒有透到能看見對麵人的相貌,頂多能看清人影晃動,窗子和床之間又有四聯落地屏風隔斷,就更看不見床上的人了。


    他設的結界隻籠罩在屏風這端,喻辰看見屏風邊上擺了凳子和桌子,走過去坐下,說:“不去找找養蜂的蜂場嗎?”


    “你覺得柴翊會帶介微去哪兒見那位養蜂人?”


    唔,確實是去蜂場更順理成章,不過,“柴翊會這麽放心地帶人直接去嗎?”


    “你聽他剛才的語氣,儼然介微已是他籠中之鳥,根本有恃無恐。而且他一直說不會殺介微,說‘她’死了才是解脫,你一向敏銳,居然沒聽出蹊蹺麽?”


    呃,她太沉浸在這三人錯綜複雜、愛恨糾纏的關係裏了,還真沒思考過柴翊說的話,這會兒被楊無劫一提點,喻辰才反應過來,“這王八蛋不會還想讓介微幫他養蜂吧?!”


    好像原著裏確實提過柴家莊所剩蜜蜂不多,但,“不是有那個什麽秦叔麽?”


    “這個秦叔也很蹊蹺。以前我對介微的說法,一直有所懷疑,雲嶺堂自製自售綠雲蜜丸這樣稀缺珍貴的靈丹,怎麽會如此沒有自保之力,輕易就叫人滅了滿門?沒見到柴翊之前,還能勉強解釋為介家對自家女婿沒有防備,但他剛剛自己推翻了這個解釋。”


    “是啊,滅門還好說,同時能帶走蜂箱——介微的父親既然如此防備柴翊,又怎麽會讓他們父子接近蜂場?柴翊連金丹修為都沒有,隻憑他們父子,確實沒有滅門同時奪寶的實力。難道秦叔……是內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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