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她伸手在水令令額頭上畫了幾筆,水令令還沒反應過來,遠處就響起一串鈴聲,正在鬥嘴的師姐妹兩個一齊停下,鍾鵲一推水令令:“走!”


    水令令咬咬牙,轉頭拉住不明所以的林藝佳向著莞城方向疾衝。


    鍾鵲則與他們反向而行,同時將其餘幾枚鈴鐺一齊拉動,叮鈴鈴的聲音交雜在一起,頓時吵鬧得將娥陵派那些樂音壓了下去。


    簫聲立時重又響起,這次曲聲變得極為淒厲,以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聲勢傳遍四方。


    “我當是哪裏來的小老鼠鑽進來了,原來是我們娥陵派棄徒啊。”後來的那師妹又嬌笑起來。


    她笑聲裏充滿惡意,“小麻雀就是小麻雀,到什麽時候都改不了愛叼鈴鐺的毛病,怪不得上不去枝頭,成不了鳳凰。”


    這女子的音量聽起來並不高,但仍能壓過亂響的鈴鐺聲和各種樂音,清晰傳入水令令和林藝佳的耳中,好像此人就在他們附近說話一樣。


    水令令還是柴令的時候,在鬆岡劍派學藝,曾聽師尊提起過娥陵派,說這一派以修音律立派,但所修並不限於樂器,修為到一定高度,隻要能發聲之物,皆可作為武器。


    其實修仙之人,要做到將聲音穩穩送到曠野中每一人的耳邊,並不是什麽難事。


    但此時他們身處音波陣中,遠處琵琶聲仍隱隱可聞,近處簫聲淒厲到彷佛有千萬人因不甘死去而正在哀嚎,再加上為掩飾他們行蹤而亂響的鈴鐺聲,吵得人幾乎以為自己聾了,這女子卻仍能讓人聽清楚她說的話,可見修為不俗。


    水令令有點擔心,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四處都是隨風亂擺的莞草,根本看不到鍾鵲的蹤影。


    “別藏了,小麻雀,你以為你躲得過我和繁韻師姐的耳朵嗎?出來敘敘舊,跟咱們說說,你這些年去哪了?”


    鍾鵲沒回答,但鈴聲突然變得有韻律起來,那女子便嗤笑一聲:“雕蟲小技。”


    隨著她話音結束,遠處莞草叢中忽然像被扔了火/藥彈一樣轟然爆開,接著一陣刺耳至極的嘯叫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淒厲簫聲立即消失,那位繁韻師姐痛哼一聲,斥道:“周藝嘉你發什麽瘋?”


    林藝佳一愣,拉拉水令令袖子傳音問“她”:“是我聽錯了嗎?這女的也叫……”


    他和水令令本來就都塞著耳朵,所以沒被嘯叫聲所傷,水令令頭也不回,傳音答:“沒錯,藝佳,快走!你才知道你取了個女人名字嗎?”


    那邊兒周藝嘉同時說話:“我也不是有意的,是那小賤人使詐!鍾鵲,再不滾出來,休怪我不客氣!”


    鍾鵲嬉笑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聽你放屁可真笑死我了,淨是沒腦子的廢話,我不出去,你客氣了嗎?”


    隨著她說話,不同方位都有爆炸聲響起,每一聲爆炸聲還伴隨著鍾鵲的挑釁:“沒打著,又沒打著,還是沒打著。嘖嘖嘖,周藝嘉,這麽多年,你怎麽一點兒長進也沒有?果然把精力全用在和師姐妹勾心鬥角上了吧。”


    “你這小……”


    周藝嘉罵人的話沒說出來,就被人截住了,“許久不見,鵲鵲妹妹還是這麽伶牙俐齒。”是那位繁韻師姐的聲音,“不過,你怎麽這個時候來君天山?不知道魔界圍了鬥元宗嗎?”


    “對啊!”周藝嘉反應過來,“你躲什麽?我們又不是衝你來的!難不成,你敢自甘墮落,與魔修勾結?”


    這時水令令二人已經順利到了音波陣邊緣,眼看就要脫困,身後突然靈力激蕩,一道石破天驚的鐃鈸聲鏘然響起,他們兩個毫無防備,隻覺耳中嗡嗡作響,眼前出現無數星星,差一點就暈過去。


    “果然!這裏還有兩隻小老鼠!”


    水令令知道已被發現,當下一咬舌尖,逼著自己清醒過來,同時腿上用力,一腳把林藝佳踢出音波陣範圍,“快去回報尊主和喻副隊長!”


    接著全力運功,引江水出來,在自己麵前結成水陣,追過來的女子看見水陣上泛著黑氣,不由驚呼:“是魔修!”


    水令令不待她下一句說來,又引一注水直灌向對方。


    那女子不知對手實力,心裏這一向又對魔修頗有懼意,下意識飛身退後讓開,與此同時,熟悉笛聲響起,竟意圖對抗音波陣。


    “自不量力。”遠處傳來周藝嘉的嘲笑聲,“這是師尊親自設下的法陣,就憑你一個被逐出師門的小麻雀,還想反抗?乖乖投降,帶你去師尊麵前,也許師尊還能念著舊日情分,饒你一條小命!”


    鍾鵲不為所動,繼續吹奏,和水令令對陣的女子便笑道:“師妹你這話她不會信的,師尊對她哪裏還有什麽情分?”聽說話聲音正是那個叫繁韻的。


    “也對,天下哪有這樣不知羞恥的弟子,竟敢對師尊生出愛慕之情?還真以為師尊對她另眼相看幾分,就是也有那種心思了……”周藝嘉說著發出幹嘔的聲音。


    鍾鵲還是不理會,水令令被這兩人說的話驚了一驚,手上慢了些,繁韻便祭出劍來,直劈向水幕,笑道:“怎麽?她沒跟你說過她以前愛慕師尊的事?”


    水令令得鍾鵲幫助很多,知道她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女孩,這兩個女子作為她原來的同門,卻對鍾鵲如此刻薄,心中惱怒,引一注水結成冰,從背後刺向繁韻,同時答道:“她可不像你們這麽長舌。”


    繁韻冷笑一聲,手中突然多了一對鐃鈸,重重一敲,水令令頓時覺得四麵八方都有靈力向自己壓迫而來。


    另一邊周藝嘉接著說道:“小麻雀,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師尊要和蘇昀仙子結為道侶了。”


    笛聲頓時一頓,周藝嘉歡笑起來:“蘇昀仙子也來了,她近來身體好得多了,已能自己修煉,你不想見見她嗎?”


    繁韻見水令令漸漸不敵,心下放心,笑著接話:“冒牌貨怎麽敢見正主?藝嘉師妹快別說笑了。”


    周藝嘉得意一笑:“好!不說笑,找到你了小麻雀!”


    第51章 小火苗破陣


    除了風逐和介微, 喻辰還又帶了親衛隊的孫維嶂和李辛一同出城。


    他們從城中往外看,並沒有察覺什麽異常,到城外, 跟著介微行了一段兒,才終於感覺到前方有靈力波動。


    喻辰記得原著裏寫過娥陵派有一種通過音波建立的陣法,正在回想怎麽破陣,前方蘆葦叢突然傳出異動, 介微衝上前, 從裏麵撈出來一個人,卻是形容狼狽的女裝大佬林藝佳。


    “怎麽你一個人?鍾鵲和令令呢?”喻辰迎上去問。


    林藝佳還有點暈頭轉向的, 斷斷續續說:“她們……她們困在陣裏……”


    喻辰皺眉:“你可真行, 把倆姑娘扔下, 自己跑了!”


    林藝佳虛弱地擺擺手:“不……不是……是水令令……把我踢出來的。”


    介微按住他脈門, 給他輸了一些魔氣過去, 李辛也上前翻開林藝佳眼皮看了看, 塞了顆藥丸到他嘴裏。


    林藝佳這才不那麽暈眩, 感覺好受些了, “我們前日午後就看見了莞城,但走了一段兒, 忽然聽見有人彈琴, 鍾鵲一聽就覺不對, 帶著我們繞路,可惜繞了一圈, 還是沒躲過,進了娥陵派的音波陣……”


    “回去你還能找到音波陣嗎?”喻辰插嘴問。


    “出來之前,他們敲鑼震了我一下,我現在腦仁兒還疼, 不知道能不能找準……”


    介微道:“我大約可以找到。”


    喻辰又問林藝佳:“對方有幾個人?”


    “隻見著倆,是師姐妹,啊!鍾鵲原來也是娥陵派的弟子,那兩個女的管她叫娥陵派棄徒……她為了讓我和水令令先走,出麵和那兩人搭話,但那兩個女的還是在我們出陣之前察覺了,猛地一敲鑼,我當時震得七葷八素,是水令令一腳給我踢出來的。”


    “那兩人叫什麽名字?”


    “一個跟我同名,叫周藝嘉,還有一個叫什麽繁韻。”


    這倆名字喻辰都沒印象,應該不是厲害角色,便點點頭:“你能自己回城嗎?”


    “能能能,喻副隊長你們快去救人吧!”


    喻辰一個“走”字剛說出來,介微就飛身竄了出去,李辛搖搖頭:“我就說他嘴硬心軟吧,平常總是對人家姑娘冷冷淡淡的,現在一出事,他比誰都急。”


    “看不出來,你還挺敏銳。”喻辰一邊飛身跟上,一邊笑道。


    李辛五官端正、高高瘦瘦,帶點兒硬漢的勁兒,喻辰怎麽看都不覺得他是那種會關心感情話題的人。


    硬漢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喻副隊長見笑了。”


    就這麽兩三句話的功夫,前麵引路的介微忽然沒了人影,風逐本來緊跟著介微,此時突然停住,回頭以心念告知喻辰:“就在前麵。我先進去,主人稍候。”


    喻辰點點頭:“小心。”接著伸手攔住其他人。


    風逐向前邁了一步,隨即消失,但很快就以心念回報:“敵方有三人,可以進了。”


    喻辰帶人飛身向前,不過幾步距離,眼前景象就忽然換了個畫麵,風逐和介微聯手織出漫天劍影,將三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女子籠罩其中,在他們身後地上,柴令衣襟染血、蜷縮著躺倒,似乎已經昏迷,與她相隔十幾丈之外,鍾鵲剛從繭絲一樣密的繩索中掙脫出來。


    見到他們衝進來,鍾鵲先帶著哭腔叫道:“喻副隊長,快救令令!她恐怕震傷了肺腑!”


    喻辰已第一時間衝到柴令身邊,但她不懂治療,隻先伸手搭上脈門,確定她還活著,便回頭叫介微:“衛孑你先送令令回去,讓薑乘看看!”


    孫維嶂和李辛不等吩咐,都衝上去圍攻敵人,介微收劍回來,抱起柴令,鍾鵲這時也跑了過來,說:“我帶你出去。”


    “不用,你們先別動。”喻辰看見自己的人被如此欺負,心裏很生氣,“我來破陣。”


    她想起原著中提過,音波陣實際上是用音波設下屏障,將人困在其中,然後以樂音迷惑被困之人的心智。


    所以此陣陣型實際上和鐵桶陣差不多,隻要打破屏障,樂音四散,自然效力大減,喻辰喚出幽魅之火,用鸞羽扇打成五簇,分別射向前後左右上五個方向。


    火苗四散飛去,最先在身後嘭一聲爆開,鍾鵲還沒來得及問喻副隊長怎麽懂得破音波陣,就看見身後無形屏障被火苗洞開,接著裂痕憑空出現,壓陣的琵琶音開始斷斷續續,不成曲調。


    和風逐三人鬥在一起的三女也驚呼出聲,呼聲未絕,穿過去的火苗兜了個圈子,從幾丈遠處又呼地一下穿回來,裂痕頓時又多一倍,火苗猶不停息,呼呼呼來回穿梭幾次,在密集如網的裂痕中,撞出數個空洞。


    這時其他幾個方向的火苗也到了邊界,紛紛撞上屏障,爆響聲中,屏障支撐不住,終於紙片一樣被徹底撕碎。


    陣中樂音一下潰散,娥陵派三女受到反噬,齊齊口吐鮮血,風逐和李辛、孫維嶂二人趁機將人製住。


    “都帶回去。”喻辰遠遠看見有幾個人飛奔過來,冷笑著飛上半空,“你們先走。”


    說著手中羽扇輕搖,五簇幽魅之火在空中劃出幾道明亮弧線,如榴-彈一般直衝向娥陵派援兵。


    來人似乎知道厲害,立時停下,有祭出法寶阻攔的,也有在身前結法陣的,然而他們畢竟不是男主和反派大佬,幽魅之火一路毫無阻礙地衝破過去,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了個記號,才飛旋回來。


    “小小娥陵派,也敢妄想暗算我們魔界。”喻辰將幽魅之火召回指尖,冷冷一笑,“回去告訴賀群書,我們尊主不介意他插個隊、趕在莫與非之前送死,就當散心了。”


    賀群書是娥陵派掌門,那幾個人都是他的弟子,聽了這話自是惱怒,但他們都被幽魅之火所傷,誰也不敢上前。


    喻辰輕蔑地笑了兩聲,看著其他人都已快到城門,才帶風逐轉身回去。


    他們這些日子都在原先鬥元宗管城弟子所居的宅子裏落腳,趕回去後,讓介微把傷者交給薑乘和老康,喻辰帶著孫維嶂、李辛,押著三個俘虜去見楊無劫。


    三個俘虜自覺落入魔窟,都有點花容失色,喻辰一邊走,一邊挨個打量過去,冷臉問道:“都叫什麽?是誰的弟子?”


    三人都緊閉著嘴不說話。


    喻辰喚出小火苗,微微一笑:“我這小火苗別看不起眼,燒哪兒,哪兒就漏,補不好的。”說著話,她手指輕輕一彈,小火苗就跳到最左麵綠衫粉裙的女子鼻尖前。


    那女子嚇得驚呼一聲,閉緊眼睛,喻辰又問一遍:“叫什麽?誰的弟子?”


    “周……周藝嘉,”女子顫聲答,“是……陶致允真人門下……弟子。”


    喻辰聽說她就是周藝嘉,仔細打量兩眼,見她倒也有幾分姿色,隻是麵相刻薄,令人不喜,幹脆也不問另外兩個了,隻問她:“另外兩個是誰?”


    小火苗還懸在周藝嘉鼻尖前,散發的魔氣刺人皮膚,周藝嘉不敢怠慢,繼續顫抖著說:“是……楚落歆師叔,和……黃繁韻師姐。”


    楚落歆?這名字耳熟,喻辰看向旁邊兩人,見中間那個麵色相對鎮靜,氣質也比左右兩個出眾,便隻盯著她看。


    “看什麽?我要見你們魔尊!”


    那女子黃衣白裙,頭發盤的發髻看著簡單,卻很有韻味,插戴的首飾也是那種雅致特別的款式,要不是現在露出的高傲神氣破壞了她人淡如菊的氣質,這位還真是很符合一大票男人的審美的。


    難怪當初鬥元宗弟子為了她,能跟楊無劫、楊無仇兩個鬥成那樣。


    喻辰心中暗笑,麵上卻以非常反派的態度說道:“你說見就見,你以為你是誰?”


    “你就說娥陵派楚落歆要見他。”


    這姑娘語調十分自信,喻辰卻心知她十有八九要被尊主打臉,正好這時也進到院中,就讓李辛他們停下,自己先上台階,進去見楊無劫。


    楊無劫在正廳堂中坐著,身邊還站著韓赫榮,喻辰有些意外,但還是先給尊主行禮,回稟道:“尊主,林藝佳、鍾鵲、水令令都已找到,他們被娥陵派困在音波陣中,屬下已將音波陣破去,還捉了三個娥陵派弟子回來,其中一個叫楚落歆的,想要見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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