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形兵器


    當此時, 喻辰左邊有人傀儡,右邊有熊傀儡,身後再退五步就會掉下擂台, 是真正的避無可避。危急之際,喻辰想起楊無劫說的寧可同歸於盡、也不能任人宰割,果斷召喚鸞羽扇,扇向幽魅之火。


    幽魅之火本來正在追擊人傀儡, 被鸞羽扇一扇, 化為五簇,一簇如流星一樣砸在人傀儡鬥笠上, 瞬間就把鬥笠點著了。


    還有兩簇轉了個彎, 交錯成螺旋狀飛行軌跡, 如同榨汁用的攪拌刀一樣, 旋轉著絞向熊傀儡。熊傀儡體型大、行動遲緩, 根本無法轉身, 仍向著喻辰撲來。


    喻辰向左跨出兩步, 塞了顆避毒丹在嘴裏, 眼見兩簇幽魅之火結成的攪拌刀,呼地一聲撲在熊傀儡背上, 轉眼就把熊傀儡燒成一個大火球, 便召鸞羽扇在手, 向著熊傀儡火團用力一扇,火勢轟的變大, 翻滾著向梁修衝了過去。


    梁修傀儡被毀,心痛至極,恨不得生吃喻辰的肉,然而此時不但有大火球的威脅, 另外兩簇幽魅之火也已到了他跟前。這玩意兒什麽都能燒穿,他不敢抵擋,隻能閃避,同時急催人傀儡去追殺喻辰。


    人傀儡不像熊傀儡那麽傻,幹挺著被燒,鬥笠一著火,它立即就把鬥笠掀下去,丟到一邊,持劍來刺喻辰。


    喻辰手執鸞羽扇,接回那兩簇完成任務的小火苗,接著反手再扇,小火苗一簇直奔人傀儡眉心,一簇繞到後麵,伺機襲擾。點燃鬥笠的那一簇也不甘寂寞,一直追著人傀儡劍尖不放,想舔一口嚐嚐到底什麽滋味。


    觀戰眾人這幾日已經見識了幽魅之火的威力,見人傀儡處在三簇火苗圍攻之中,都以為它很快就會步熊傀儡後塵,被燒得連灰都不剩。


    韓赫榮知道梁修有多在意這人傀儡,轉頭跟童印說:“要不叫梁修認輸吧?別真毀了這傀儡,怪可惜的。”


    “不必著急,且看著吧。”童印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難道梁修還有什麽殺手鐧沒使出來?韓赫榮偏過頭,正好看見大火球滾到梁修麵前,與兩簇幽魅之火形成夾擊之勢,梁修身前空間極小,拚著被一簇幽魅之火燒破袖子,才以極其難看的青蛙跳姿勢躲開火球。


    火球滾到擂台邊,眼看要掉下去,嚇得那邊觀戰的人一陣驚呼、紛紛後退,火球卻突然停住,壓著擂台邊兒不動了。


    韓赫榮不由抬頭望向高台,這應當不是項護法吧?火都沒滅,就那麽停著,對梁修始終是個威脅……剛想到這兒,眾人又一陣驚呼,韓赫榮轉頭看向擂台,場中形勢已經大變。


    人傀儡不知怎麽忽然變得薄如紙片,以極其輕盈的姿態在三簇火苗中從容穿梭,眨眼之間,手中細劍已經刺到喻辰胸前。


    喻辰也沒有想到人傀儡還能變身,此時後退必然來不及,她隻能側身避過要害,同時舉起鸞羽扇在身前一擋。


    鏘的一聲,劍尖刺中扇麵,濺起一串火花,喻辰被這一擊震得右手發麻,鸞羽扇險些脫手。她不敢大意,即時催動鸞羽扇扇起狂風,卷向對方,自己順勢後退。


    人傀儡變成紙片,終究太輕,被狂風一吹就到了擂台那頭。喻辰趁此機會,將追擊傀儡的三簇火焰也扇向梁修,五簇火苗分別從上下左右前五個方位撲向梁修。


    梁修無論如何不肯認輸,放棄長老之位,當下破釜沉舟,口中吹動尖利哨音,喚醒人傀儡全部神智。


    人傀儡聽見哨音,彷佛身上突然綴了什麽重物,當即僵立風中,同時薄紙片一樣的身軀,忽然立體起來,甚至變得比剛出現在擂台上時還要更有血有肉一些。


    喻辰望著傀儡落回地麵,察覺到濃濃殺氣正從傀儡身上散發出來,那殺氣如有實質,刺得她肌膚生疼,心尖兒發顫,油然而生一種隻有最初麵對楊無劫才有的懼意。


    這玩意兒是人形兵器她打不過!


    意識到這一點,喻辰很想立刻認輸,但楊無劫下了死命令,必須贏兩場,剩下的童印擅長使毒,據說儲物袋裏有數不盡的毒蛇,喻辰想想都頭皮發麻,實在沒把握贏他。


    她這麽一遲疑,傀儡已察覺到對手心生懼意,手中細劍一揮,鋒利無匹的劍氣就攔腰向喻辰斬來。


    喻辰飛身避開,揮動鸞羽扇反擊,那傀儡逆風而上,手中又長又細的利刃被它揮舞的隻剩殘影,喻辰卻感覺到森然劍氣正在交織成網,而自己就是那條要被它一網打盡的魚!


    感受到生命威脅,喻辰退後幾步,眼睛望著傀儡的劍影,揚聲道:“梁長老,你再不認輸,休怪我不客氣!”


    梁修已經被五簇火苗逼到了擂台邊,但他眼看傀儡劍勢已成,並不懼怕喻辰,反而大聲笑道:“喻姑娘現在認輸,我就讓傀儡收手。”


    認輸是不可能認輸的,大佬不發話,她哪敢認輸?喻辰不再遲疑,縱身躍起,轉身向著梁修的方向全力揮動鸞羽扇,五簇火苗被狂風吹動,突然集結成一束,如激光一般射向梁修腳下。


    梁修縱身飛起,剛到半空,腳下那塊擂台已經轟然炸開,巨大熱量噴薄而上,他一雙腳瞬間血肉橫飛,疼得梁修慘呼一聲,氣息中斷,跌下了擂台。


    劍網就在這一瞬間突然張開,將整座擂台籠罩其中,迅速絞殺下去。


    項越眼見事態不妙,正要施以援手,身邊人影一動,尊主已經到了擂台上方。


    楊無劫視劍網如無物,停都不停便下墜落地,那層層疊疊、殺氣四溢的劍網一遇到魔尊,如同普通漁網遇上烈火,瞬間燒出大片漏洞,將擂台上的情形曝露出來。


    喻辰頭發散亂、衣裳破碎,臉上手上都見了血,無力地坐倒在地,人傀儡手持利刃,就站在喻辰身前幾步外,楊無劫心中一沉,抬手就要發天魔烈火燒那傀儡。


    “尊主不要……”喻辰急聲叫他,“我定住它了!”


    楊無劫聽她氣息紊亂,暫且饒過那傀儡,先過去給喻辰看傷,“傷在哪裏?外傷還是內傷?”


    “應該……隻是外傷。”喻辰急喘兩口氣,又問,“梁長老沒事吧?”


    “沒事,死了。”


    薑乘的聲音突然傳來,楊無劫轉頭,見他不知何時上了擂台,正繞著傀儡打量,就問:“這是喻辰定住的,還是因為主人死了無法活動?”


    “還不好說,尊主,我能把它帶回去研究嗎?”


    “你小心別反被這傀儡殺了就行。”楊無劫說完,伸手抱起喻辰,對站在擂台下檢視梁修屍體的項越說了一句“這裏交給你”,就飛身而起,帶著喻辰回了天魔宮。


    喻辰一路都呆呆的,直到楊無劫把她放到後殿榻上,她才回神,一把抓住楊無劫手臂,追問:“真的死了嗎?是……我殺的嗎?”


    “不是你還有誰?”楊無劫拉開她的手,正要問她傷勢,喻辰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她這是被自己殺了人嚇暈的?至於嗎?楊無劫又好氣又好笑,但看她一身是血、衣裳被劍氣割成布條,可憐兮兮暈倒在那裏,心又軟了。


    到底隻是個關在籠中長大的世家小姐,第一次殺人,還不是仇人,隻是擂台比試,心裏害怕,也不能怪她。


    楊無劫伸手搭在喻辰手腕上,探了探她經脈,確定沒有內傷,又看過手上傷口沒有中毒,就轉身出去,想叫人找個婢女來給喻辰清理外傷、敷上傷藥。


    “回稟尊主,天魔宮中如今沒有婢女,上次尊主不喜歡,項護法就都打發出去了。”殿外守衛答完,見尊主臉色不好,戰戰兢兢道,“要、要不,屬下出去找個人來?”


    現出去哪能找著信得過的人?何況傷勢不等人,不及時清理,萬一留疤,喻辰那麽愛美,必定不開心。


    “算了,你記著,一會兒項越回來,你跟他說,讓他選兩個細心妥帖的婢女來侍奉喻辰。”


    楊無劫吩咐完,自己轉身回去,關了殿門,親自去給喻辰料理傷口。


    喻辰這一暈,直到夜幕降臨才清醒過來。


    “……這是三十六人名單,請尊主過目。”


    外麵似乎是項越在說話,三十六人名單,這是已經要到決賽了嗎?第幾天了?第四……喻辰終於想起今天擂台上發生了什麽,她騰地一下坐起來,還沒來得及思考她真的殺了一個人的事實,就被身上數不清的傷口疼得差點當場去世!


    “姑娘慢點!”一個柔和女聲從旁響起,“您身上傷口剛要愈合,可不能亂動。”


    喻辰疼得呲牙咧嘴,眼冒淚花,好一會兒才看清守在床邊的白衣綠裙少女,“你是誰?”這不是熾盛殿嗎?楊無劫居然讓婢女進來了?


    “奴婢青葦,奉項護法之命,與葉魚兒一起服侍姑娘養傷。葉魚兒在外麵給姑娘熬藥,姑娘既已醒了,奴婢去叫她送藥來,可好?”


    喻辰剛醒,還弄不清楚狀況,“外傷還要喝藥嗎?”她低頭拉起袖子,看了看傷口,“不用吧?”


    “誰說不用?”楊無劫的聲音突然傳來。


    喻辰抬頭,見魔尊大人不知何時到了後殿門口,秒慫道:“尊主說用,那就用吧。”


    楊無劫這才滿意,一麵轉身回去,一麵吩咐跪倒的青葦:“去取藥來,看著她喝完。”


    青葦應聲去了,剩喻辰自己,因怕扯動傷口,也不敢躺回去,隻能這麽坐著,等兩個婢女端藥回來,一口氣喝完,再慢慢躺下。


    兩個婢女似乎知道她身上傷口多,都乍著手不敢碰她的樣子,喻辰就隨口問:“我身上衣服是你們換的嗎?那件戰袍是不是破得不能穿了?”


    婢女們未及回答,尊主大人又鬼魅一般現身在門口,搶著說:“是,已經丟了,喜歡再做。還有事嗎?沒有就自己運功療傷,你那傷口不淺,不快點痊愈,可是要留疤的。”


    “……”是她的錯覺嗎?怎麽尊主大人看起來這麽奇怪???


    第30章 傀儡風逐


    明明是在他魔尊大人的地盤, 說話怎麽好像有點鬼鬼祟祟的,還站那麽遠?


    喻辰心裏嘀咕,但當著兩個婢女的麵, 到底不好多說什麽,就答應一聲,躺著運轉功法。魔修就是這點好,隨時隨地、什麽姿勢都可以修煉, 沒修仙那麽多龜毛的要求。


    她很快入定, 運功一個周天後,身上傷口果然好得多、不怎麽疼了。


    邊上侍立的青葦見她睜開眼睛, 上前稟道:“姑娘, 尊主有命, 讓您醒來就去前殿。”


    喻辰應了, 起身擼起袖子看了看傷口, 見已經都結痂了, 便放心找了套能遮住傷口的長袖衫加長裙穿。


    兩個婢女都來幫忙, 她本來說不用, 但動作一大,傷口還是疼, 也就由著她們幫忙了。


    穿好衣服, 青葦又幫她重新梳了頭——這次和那傀儡一戰, 她頭發又被削去了些,更加參差不齊, 要她自己梳,大約隻能隨便紮個馬尾,青葦手巧得很,散碎頭發也都抿進去, 好好給她綰了個美美的發髻。


    喻辰謝過她,自己去到前殿,卻一進門就嚇了一跳。


    “這玩意兒怎麽在這兒?”


    大殿中間,一個披著鬥篷戴著風帽的瘦削人影立在那裏,人影一動不動,彷如塑像,手中利刃卻在燭光照射下反著寒光,正是那個給喻辰留了一身傷痕的人形兵器。


    薑乘從人形兵器後麵探出頭來:“我搬過來的。別怕,她現在不會傷人。”


    “真的?”喻辰警惕地看著人傀儡,以最快速度、距傀儡最遠距離飛身進去,直奔魔尊大人身邊,“你不是帶回去研究嗎?又搬這兒來幹嘛?”


    楊無劫見她躲到自己寶座旁,有點好笑,又有點不自在,為了避免腦海裏出現不該出現的畫麵,他隻好把目光放到薑乘身上,問道:“你有把握嗎?”


    “十足把握不敢說,但八、九成是有的。”


    喻辰插嘴:“什麽把握?要做什麽?”


    楊無劫示意薑乘回答,薑乘就指指人傀儡:“讓你把她收為己用。”


    喻辰驚訝:“怎麽收?我又不會傀儡術。”


    “你不用學傀儡術。我研究過了,這種以人魂煉成的傀儡,可以像法寶一樣使用,隻要以心頭血一滴,與這傀儡結個血契,她就可以完全為你所用,你動動念頭,她就能出手殺敵。”薑乘解釋道。


    “是嗎?那為什麽梁修在擂台上還要吹口哨?”


    “那是因為他並非這人傀儡的煉造者,無法完全祛除煉造者施加在人傀儡身上的血契,隻好用他自己的血暫時覆蓋,將原血契禁錮起來。但這傀儡的人魂過於強大,有時會衝破梁修的禁錮,梁修隻好再用傀儡術封印她部分靈智和記憶,讓她聽話。”


    “這也太可憐了吧……我們不能放它自由嗎?或者讓它回去找它的原……”


    楊無劫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猛地回頭盯住喻辰。


    “……主人。”喻辰被大佬瞪著,最後兩個字含含糊糊,沒敢大聲說出來。


    “我還真好奇了,來,你給我說說,一個傀儡能有什麽自由?一個能用人魂去煉造傀儡的人,又會是什麽人?”


    喻辰:“……”


    楊無劫冷笑:“你不想要就說不想要,不必說這種偽善之言。”


    “我也不是不想要……”喻辰小聲解釋,“我就是……有點害怕它。”


    “讓你做它主人,你還怕什麽?”


    “薑乘不是說,這傀儡的人魂很強大,會衝破禁錮嗎?”


    薑乘道:“我還沒說完呢,現在不用了,我用陽炎之火把她和原主人之間的血契拔除了。”


    “陽炎之火連這個都能做到?可是血契不應該是和性命相關嗎?這麽容易就能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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