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自己的眼光來,唐時手一攤,便翻開了自己的蟲二寶鑑,而後抽了三株木心筆出來,靈力灌注之後就化作一隻通體藍色的筆來。


    提筆一點,無數的文字便從蟲二寶鑑之上脫出,化作氤氳著墨氣的字塊,在唐時低聲的吟誦之下,以他手指指的方向為準,向著是非過去。


    書香墨氣,詩詞意境,全分散在了這一個個的文字裏。


    這一手詩,還是李白的。


    唐時無聊地想,這傢夥簡直是個奇葩。


    彈琴的人,最好是個和尚,而唐時隻是來將這樣的意境附加在唐時的身上。


    那墨氣,甚至散開來,纏進了綠綺琴的琴弦之中,又順著是非撥動琴弦的軌跡而漫射出來。


    那飛揚的音刃之中,就有了淡黑色的墨氣,風裏墨香混合著蓮香,那種脫俗的味道便更加濃烈了。


    那些墨色的毛筆字環繞在是非的身周,黑色的字體和他月白色的衣袍相互映襯,還有如絲煙雨一樣的水墨,頓時遠了這爭鬥的煩擾,隻讓人聽著仙音便覺得如置仙境了。


    《聽蜀僧濬彈琴》——絕對適合彈琴的一首詩,唐時說要幹一票大的,不是沒有道理。


    難得是非竟然還像是個全才,媽的會念經吃齋誦佛就罷了,還會下棋,會彈琴,一個和尚都這麽能耐了,別的修士真該羞愧而死了!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


    如今綠綺琴有了,是非這從小自在天出來的和尚,雖不曾被峨眉雋秀的山水陶冶過,可小自在天自有那幾分清韻。尤其是是非學藝未成之時,小自在天還沒那麽多的煩瑣事……


    最開始彈琴的時候,心態雖說平和,卻還沒被勾起那麽多的回憶來,唐時那慢悠悠的聲音一起來,是非腦海之中的畫麵便開始閃現個不停了。


    他手下音符一滯,似乎是被回憶之中的一些事情打斷。


    唐時已經在吟誦之間,悄悄地繞到了那之前的三劫散修的身後去。


    便是這個人,在他們剛剛脫出的時候下了黑手的。


    唐時不可能將這裏所有人都解決掉,可他一向覺得能殺多少殺多少的好。


    是非的音符,也隻是滯澀了那一瞬間,現在他大約猜到唐時要幹什麽了。


    天隼浮島進犯小自在天的時候,是非看到過唐時那一句“一夜征人盡望鄉”的威力,這一次,興許也是差不多的。


    是非還真的猜對了,隻是當初的那一句“一夜征人盡望鄉”藉助的是唐時的畫,這一次卻是要借是非的琴。甚至這一次,真正起作用的不是唐時,而是是非。


    沒有他撫琴,唐時怕是還要去係統地學了親之後才能完美地使用這一首詩。


    而現在不用了——即便這把1琴已經被唐時滴血認主,可隻要他心裏不牴觸,是非使用也是無礙。


    如今是非琴音一出,便讓之前還殺機凜冽的眾人都沒了聲息。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


    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鬆。


    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


    不覺暮山碧,秋雲暗幾重。


    正所謂“伯牙揮手,鍾期聽聲”,是非揮手,便是那詩中所狀寫的風吹萬壑之鬆時候,那自然之聲的浩大廣博。


    他像是回到了在小自在天上的時候,枯心禪師來,在他頭上一撫,說:此子有慧根。


    是非那個時候還不懂什麽什麽叫做慧根,他隻是看著海裏漂流上來的僧人的屍體,感到不解,問了天下為何有爭鬥——枯心禪師隻因為他這個問題,就說他有慧根。


    而後便是他家人為天隼浮島妖修戮沒,轉眼之間孤苦無依,於是投身小自在天下禪門寺,從挑水的沙彌到三重天大弟子,到如今的位置……


    是非的琴音,逐漸地厚重了起來。


    那是他用自己經歷過的滄桑變幻堆積起來的厚重,越是厚重,越是讓人沉醉。


    若非是施術者之一,唐時怕是也要被拖進這樣的感覺之中無法自拔了。


    他暗暗心驚,又覺得是非這琴音之中帶著一些他聽者為之神迷的東西,便轉過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專注於這琴音。


    可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琴音如縷,不絕於耳。


    小自在天達摩洞外漫山遍野的古鬆,風吹過時候的聲音;


    他當挑水僧時候的,一步一個腳印從山石上踏過去時候,身邊流淌著的山泉,清澈的泉水倒映著藍天白雲,那潺潺的輕響至今鐫刻在他記憶之中,無法抹去;


    晨鍾暮鼓,不管春夏秋種,寒來暑往,越是霜重鼓寒,卻越是令人沉靜,鍾鼓樓上那響徹了千萬年的鍾聲……於是這一句“餘響入霜鍾”也就自然無比了——秋來暮晚,白霜染上暮時殘陽之色,鍾聲也向晚,飄出小自在天周圍那層雲之外,向著無邊的東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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