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的目光在那孩子的背影從巷子口消失的地方,移向了唐時,沒說話,看著他。


    唐時重新地一步一步走過來,便到了是非的身前來,他站著,他盤坐在那枯樹下。


    伸手將那饅頭從是非的手中拿過來,看了一眼,竟然直接一口咬下去,咬掉一小塊,砸吧砸吧嘴,道:“太久沒吃過這東西,感覺味道還不錯。”


    是非手中空空如也,便也收了回來,卻道:“你求仙道,當行辟穀之術。”


    唐時嗤笑了一聲,又咬了那饅頭一口,不過眼底總有那麽幾分奇怪的暗光閃爍著。像是被是非這表情刺激了一樣,唐時將那吃了一小半的饅頭掰開,右手捏著卻往是非的唇邊送,調笑一般道:“是非和尚你是大好人,你的饅頭分你一半。”


    是非抬眸,看向唐時,隻瞧見他那帶著一如既往帶著輕嘲的表情,似乎不曾改變,唯一的細微區別是——身上的煞氣又重了。


    “你殺人了。”


    唐時看他不吃,像是嫌棄他一樣,又是一聲輕笑,卻收回手來直接將那饅頭塞到自己的嘴裏,哼聲道:“幹你何事?”


    是非給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看唐時滿不在乎地直接一掀他身上那件花費絕對不小的畫裳,便坐在他身邊,繼續吃饅頭,過了許久,他才道:“煞氣越重,心魔越重,他日你會為這血債所累。”


    “和尚,你可曾聽過一句話?”唐時吊兒郎當地坐著,也沒問是非為什麽會在這裏,至少現在不會問——是非沒有回答他,唐時便又道,“血債要血償,我這不叫做‘債’,不叫做‘血債’,而應該叫做‘孽’,叫做‘殺孽’。”


    又不是什麽“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唐時手指一點自己的太陽穴,忽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你知道功德嗎?”


    是非依舊不說話。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這便是功德的一種。”


    唐時眼底似乎藏著一點什麽,不過轉瞬又隱去了。


    他隻說了這樣的一句,便不說了,而後又像是完全忘記自己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轉身卻將手中最後的一瓣饅頭遞到他唇邊,道:“你吃不吃?”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唐時到底為什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那饅頭已經碰到他唇邊,是非想起那孩子,便像是當初在小自在天周天列島上的自己,慧定禪師當年,便用他溫暖幹燥的手掌壓在他頭頂上,說“此子頗有慧根”……他雙唇張開,便含住了那一片饅頭,吃了進去。


    唐時看著他微動的喉結,心底有什麽跳動著,便湊過去,嘴唇隱約便要貼住他耳垂,卻又止住了,低聲問道:“你來北山幹什麽?”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在北山看到是非,這種感覺其實很矛盾。


    唐時手指上那隱約的黑氣浮出來,便輕輕地跳躍著,他眯眼,看是非微微側頭,那薄唇輕啟,卻對他道:“與大荒商議一些事情。”


    這人口氣倒是不小,大荒是什麽地方,他說商議一件事便能夠商議的嗎?


    隻不過……是非的身份倒的確是特殊的……


    “什麽事?”唐時又問道。


    是非答:“不可說。”


    “你又不是佛,又什麽不可說的?”唐時嗤笑,卻抬起自己的手指,忽然搭在是非那脖子上,湊過去咬了個牙印子,“或者是……小自在天有事?”


    唐時距離他太近——是非抬手,將他推開一些,隻是淡然模樣,道:“小自在天事,靈樞大陸事。”


    說是小自在天的事情也對,隻不過說是靈樞大陸的事情也不錯。


    他不能再讓小自在天的普通弟子繼續在小自在天了,盡管三重天已經形同虛設,至少還有二重天的……還有無數的小自在天佛修,他們還會修煉,還會從一重天,到二重天,到三重天……


    那已經不是什麽福地了,不說將人全部撤走,至少也該給個結束了。


    原來是找大荒的。


    唐時舌頭颳了刮自己的牙齒,看了看是非脖子上那牙印,便一抬手用手指壓住了,轉瞬之間便有靈力湧動,將他這一小塊牙印給按沒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的同時,嘴裏辛辣地吐出兩個字來:“有病。”


    ☆、第七章 輪空者


    “那南山的座首一走就是三天,眼看著第一輪都結束了,第二輪開始了兩場,他是第二輪排的第五場,若是不出現,不就讓那萬徑門的修士自動勝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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