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完,立即臉色一凝,那老者趕忙上前一步,卻終究晚了,隻見他緩緩軟倒,嘴角流下一絲殷紅血跡,卻原來已經咬舌自盡。


    楊文騌搶前一步,托起他的身軀,雙手不住顫抖,眼中盡是慌亂悲憤。


    “了不得,楊華庭竟然還有此忠僕,”郭榮嘿嘿冷笑:“隻可惜隻能做個枉死鬼,我等若不是將此事摸了個水落石出,又何必來此與天下英雄對質?”


    他負手而立,朗聲道:“各位,那八十三具骸骨,我疊翠穀已盡數挖掘,此刻便堆在後山之上,是不是少年人屍骸,是不是身前遭虐殺,各位一望便知。此事確是由於有人練了功夫,渾身血脈沸騰洶湧,若不時時與童男行雲雨之事,便會氣血翻湧,血脈逆行而死。但這人不是那位楊總管,試想楊家闔府上下,除了楊華庭,誰能有資格練這門高深武功?”


    他冷笑著看向完全茫然無措的楊文騌,道:“楊小盟主,若一有人,道貌岸然,實則兇殘汙穢,以jian汙虐殺少年郎為練功手段,短短十年,殺人竟達百人之多,這樣的人,是不是該殺?是不是該不管他身份幾何,武功高低,該痛下殺手,不得令此人再為害人家?”


    楊文騌閉上眼,渾身戰慄不止。


    郭榮笑了一笑,轉頭看向景炎,道:“魏景炎,你口口聲聲說疊翠穀卑鄙無恥,狼子野心,現下你不妨問問你自己,當年若不是穀主瞧在你魏家的麵子上網開一麵,隻怕落入楊華庭那老畜生手中的,便不是柏舟,而是你了。”


    景炎渾身一震,瞪大眼,顫聲道:“你,你是說,柏舟,當年被楊華庭……”


    “廢話,”郭榮哈哈大笑,道:“楊華庭練功走火入魔,早已變得殘忍齷齪,你那位好友彼時正是大好年華,落入他手中,豈有不享用一番之理?怎麽,他沒告訴你?想來也是,這等事,如何說得出口?”


    景炎勃然大怒,飛身撲了上去,嘶聲道:“混蛋,納命來!”


    他左掌擊出,右掌握拳,一掌未至,卻已變拳全力打出。這招式淩厲無比,然他自身武功,與那郭榮想必相去甚遠,招式未老,郭榮的離魂刀就已幻化成炫目彩虹纏繞而上。景炎慌忙避開,身法靈活,但他避開了那絢麗一刀,卻哪知郭榮卻隻是虛招,卻聽砰的一聲響,郭榮左手合掌,狠狠打中他的胸口。


    景炎若斷線風箏往後飛倒,郭榮冷冷一笑,離魂刀再度出手,這回卻是要取他首級。就在此時,我身邊的沈墨山嗖的一聲,宛如天神禦馬臨風而至,明明離著台尚有七八丈遠,然一躍而起,淩空拍出一掌,登時令那位郭榮臉色大變,竟硬生生退了兩步。


    須臾之間,沈墨山已然到得他眼前,右手成拳,又猛擊過去,這招式與適才景炎所用,看起來一摸一樣,卻不料效果差之千裏,適才郭榮蕭殺之極的離魂刀此刻卻無法自如揮出,不得不橫刀擋胸,再盡力劈去。他隻道沈墨山人在半空,定然無法避開,隻能硬生生受他一刀,哪料得沈墨山招數不變,又是一掌拍出,仍是剛剛那樣平淡無奇的招式,郭榮卻神色大驚,揮刀一半,不得不半途撤回畫成圓心,連退好幾步護住胸口,卻也在無形中,將景炎讓了出來。


    沈墨山揪住景炎背心,往後一拋,大喝道:“招財,接住。”


    招財應了一聲,身姿展開,迅速躍起將景炎穩穩接下,抱到我身邊,我心裏怦怦直跳,忙過去一把探他鼻息脈搏,所幸留有一口氣,這才心定一定,卻見景炎麵白如紙,掌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我又氣又急,忙從懷中掏出栗亭做給我日常強身健體的丸藥,也不管那麽多,先塞了一粒入他的口,他咽半日,好容易才咽下,眼睛睜開,看著我,神情大慟,竟慢慢濕了眼眶。


    “別他娘的流馬尿,”我一著急,一句沈墨山典型的口頭禪脫口而出,“你哭個屁啊,我若沒來,你是不是盤算著先跑去跟罄央哥相聚?”


    他臉露羞愧,道:“對,對不住,我不曉得楊華庭那般對你……”


    “行了,給我閉嘴。”我怒氣沖沖,壓低嗓門道:“老子已然報了仇,那事就揭過去了,你他媽再提一句,我大耳刮子抽你。”


    他微微一笑,啞聲道:“柏舟,你好兇……”


    我還待再罵,卻見他頭一歪,暈了過去。


    我畢竟不懂醫術,也不知那一掌擊在他胸口到底傷勢如何,抬頭焦急望向台上,卻見沈墨山手持一柄不知打哪搶來的鐵劍,身姿矯若遊龍,煞是好看地與那柄離魂刀纏鬥在一處,嘴裏荒腔走板,沒個正經地吟唱一闕詞“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腸斷。要見無因見,了拚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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