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連忙攙住他。


    王老駝著背,看起來比較矮,聲音也是沙啞的,帶著老人家特有的垂暮的蒼涼,語氣中卻一派喜意:“過來呀,來我旁邊坐呀!”


    邵衍對老人家沒辦法,看出他似乎是這場壽宴的主角,隻好走近主桌擱下酒罈,幹巴巴地說:“老人家鬆鶴長春,身體健康哈。”


    王老盯著他看不太出什麽情緒的臉色,明顯感覺對方不擅長說這種好話,越看越覺得順眼。


    邵衍這手藝太合他胃口了,王老都快記不清自己上一次這樣盡興地吃飯是在什麽時候了。那會兒似乎還在打仗,他窩在戰壕裏活活餓了三天,眼珠子都瘦凸出來了,好容易等到了援兵,領到了一碗救命的米糕湯。喝湯時那種從口腔暖到整個身體的幸福感真是……瞬間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希望。在垂暮之年能再感受一次那種記憶中的美好,王老除了感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他打量邵衍,想到之前聽說的內部決定扶持禦門席發展的消息,欣慰地抬手拍了拍邵衍的胳膊。


    “好孩子,好孩子。”王老嘆道,“既然是小舒的朋友,以後不嫌棄的話,就隨她喊我一聲爺爺吧。國內像你這樣的人才不多啊,我們的美食和文化正需要像你這樣的有能之士發揚光大。今天多勞你費心,辛苦了,以後有空,常來王家坐坐,陪我這老人家說說話。”


    不遠處還在觀望的鬥篷女瞬間睜大了眼睛,然後迅速恢復成正常的表情,她側過頭和高遠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王老這幾句話,內容太不簡單了,他們一時之間都沒法琢磨透徹。旁邊大嗓門的高老爺子卻嗅了一口酒香,眯著眼做出陶醉狀:“哎呀!真是百香果酒?你小子這酒可把我們這群老骨頭折騰的夠嗆,平常拿到一瓶兩瓶都得省下著喝好久。照我說禦門席早該在b市開分店了。”


    邵衍喊不出爺爺的稱呼,又不好當場反駁,正不知該如何開口,高老的話立刻解了他的圍,他淡淡答道:“在準備了,我和我父親最近也在留意店麵,到時候正式開業,還歡迎各位來捧場。”


    “那太好了!”高老爺子拍了拍邵衍的胳膊,道,“我和你神交已久啊,好容易見一次麵,果然是青年才俊。一會兒留個電話下來,平常也可以多來高家坐坐,開店這事兒要是有什麽需要,也別不好開口,我家孩子們別的本事沒有,朋友還認識幾個,解決點難題還是可以的。”


    邵衍被他的熱情弄的有點受不住,隻好笑著點頭。桌上的其他老人看出他倆要表達的訊息,也都和邵衍說了大同小異的話。


    啟了封的百香果酒香味飄的滿院子都是,讓原本就沒吃盡興的人更加胃口大開起來。邵衍離開之後王老貼身的勤務兵送來寫了王家和高家電話號碼的紙條,又給邵衍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隻說下回邵衍要上門玩,打電話讓他們來接就好。


    邵衍站在暗處用紙條扇了扇風,顯然不太明白紙條上的信息究竟價值幾何,他琢磨著王老和高老示好的那些話,開導了自己半天也沒法說服自己朝他們喊出“爺爺”這種稱呼來。


    他把紙條拋在一直坐立不安的邵父懷裏,邵父跟接寶貝似的雙手捧住,盯緊上頭的幾排號碼,胳膊都抖起來了:“這這這這……”


    邵衍嘖了一聲,沒看到父親的失態,側坐在桌上抱臂問嚴岱川:“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嚴岱川看了眼篩糠般的邵父,又盯著一副正在沉思模樣的邵衍,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對方問出來的問題不會正常到哪兒去:“什麽?”


    “我擺了三桌菜吧?”邵衍一副很嚴肅的樣子盯著嚴岱川,“你跟他們談過價錢了嗎?單桌按多少收?不會做白工吧?”


    “……”嚴岱川心說果然,口中嘆道,“放心吧,按照禦門席正常菜價的五倍算,另加收百分之四十的勞工費,不會讓你白幹的。”


    *****


    走時王老提著讓勤務兵從邵衍那磨來的一小罐茶葉心滿意足地鑽進車裏,和擔心他身體的兒女們招招手表示身體無妨,和高老並排坐著。


    高老捧著沒喝完的百香果酒的罈子,等車靜默地開了許久之後才笑道:“你這個老小子,吃人家一頓飯就搞出一副要認幹孫子的架勢,你沒看到邵衍聽到你讓他以後叫你爺爺的時候的眼神,好像愁得頭髮都要掉了。”


    “嘿嘿嘿,那個臭小子。”王老也覺得可樂,跟著笑了起來,“挺多年沒碰上那麽嫌棄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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