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漫長而難熬的暑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度過過去那整個冬天的。冷凍咒語已經失效了,房間裏逐漸變得有些悶熱。房中亂七八糟地亂扔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哈利的羽毛筆、墨水和羊皮紙散落了一地,海德薇的籠子大大地敞開著,那隻雪白的貓頭鷹不知所蹤。莫麗才洗幹淨的衣服也還沒來得及收進行李箱裏,新買的書也被隨手堆放在衣櫃旁邊的地上,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糟,而再過大概三個小時,哈利就該踏上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車了——以一個六年級學生的身份。被撥開的報紙輕輕飄落在地上,而原本被報紙一角遮蓋住的書櫃拉鎖被露了出來。格蘭芬多隻是猶豫了一會兒,他抽開了抽屜,將一個古老掛墜盒從抽屜的深處拿了出來——這個掛墜盒看上去變形非常嚴重,中間深深的凹陷就好像曾經被一把利器重重地刺過一樣。此時此刻,它毫無生命地隨著某些物理原理在格蘭芬多救世主的手中擺動著,誰也不能想到,這樣一件平淡無奇的東西,曾經裝載過魔法界最邪惡的黑巫師的靈魂碎片。那是哈利第一次知道魂器的意義。也是他第一次明白,這麽多年來,鄧布利多究竟在尋找什麽,還有鳳凰社存在的意義。為此,所有人都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比如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哈利幾乎每天都從噩夢中醒來——夢裏不斷地重複著去年聖誕節在魔法部發生的一切,他又一次看見湯姆·裏德爾在所有人的麵前彎曲了尊貴的膝蓋,又一次看見鄧布利多從破舊的分院帽中抽出了格蘭芬多的寶劍揮向金妮胸前的掛墜,又一次看到伏地魔的失敗,以及,又一次看到斯科皮·格雷特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是的,他看到了那麽多,卻唯獨沒有看見究竟是誰帶走了那個斯萊特林。哈利睫毛輕輕顫動了下,隨即合攏了起來,碧綠如翡翠的雙眸消失在了微微抖動的眼皮之後。他的頭無力地耷拉著,掛墜盒從他指尖無力地滑落到地板發出咚地一聲輕響——這不僅僅是過去的噩夢,哈利相信,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這個噩夢將繼續持續下去,並且揮之不去。他一點也不想回憶起當伏地魔徹底逃走之後,重新現身在所有人身後的馬爾福是什麽表情。確切地來說,他是麵無表情的。隻記得他深深呼吸時帶出的一股冰冷的白霧,然後譏諷地挑起了唇角,那個平日裏總是喋喋不休地說著惡毒話語的斯萊特林這次隻是平靜地說——“我們這麽多人,連一個孩子都護不住。”說完他就離開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在鳳凰社。德拉科·馬爾福的消失連帶著,盧修斯·馬爾福也來得少了。最後,就連那個討人厭的西弗勒斯·斯內普,也非公事不出現,西裏斯非常失望,但是這一次他選擇了沉默而不是試圖去抱怨什麽。那場大戰之後,表麵上風平浪靜,就連《預言家日報》對於格雷特的消失也隻是一語帶過,重建工作幾乎是在新任魔法部長斯克林傑的帶領下順利展開。但是隻有最內部的人才知道,斯科皮·格雷特的消失在背地裏究竟直接掀起了多少腥風血雨。所有人都更加沉默了,大家對此保持默契地閉口不提。然而作為父親的格雷特先生卻也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隻是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他更加勤快地早出晚歸——也就是從這裏,哈利他們才明白馬爾福為什麽沒有暴跳如雷或者放聲痛哭。他們應該都是一樣的。隻是女人們表達自己的情感時比較直接,格雷特夫人很快趕到了英國,和韋斯萊夫人抱在一塊,倆人什麽都沒幹,痛快地哭完了整個剩下的聖誕節假期——在聖誕節假期結束的那個早晨,格雷特夫人抽泣著擦幹了眼淚,她給了哈利一個吻,然後告訴他“無須自責”,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哈利在鳳凰社看見了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他們穿著和格雷特的祖父還有聞信教授一樣奇怪的袍子,終日繁忙地在鳳凰社工作。那個時候雖然又一次戰勝了伏地魔,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魔法界已經陷入了新一輪的水深火熱。盧平每天帶回一係列恐怖的消息,最震撼人心的,大概莫過於奧利凡得的失蹤——那個賣魔杖的老頭,幾乎所有人的魔杖都是從他那裏買來的。在一個隻有成年人的會議後,那群穿著奇怪的人終於開始頻繁外出,幫助鳳凰社一次又一次碾軋了食死徒的進攻。魔法界終於又趨向了平衡。而這時,一個模糊而可怕的念頭終於在哈利腦海中產生了。在自責與愧疚無盡洶湧而來幾乎沒辦法用任何魔咒麻醉自己的情況下,當某一天他在城堡的某個角落偶遇羅恩小心翼翼地替他妹妹整理了一下因綠色領帶,然後小聲說“其實斯萊特林也不錯”時,他終於意識到,不止他一個人,整個鳳凰社似乎都在覺得自己虧欠了斯萊特林這個學院。人們對於斯萊特林的態度微妙了起來。雖然他覺得斯萊特林看起來不是很在乎自己是聲名狼藉還是備受尊敬。“哈利?——哈利!”一個女音打斷了哈利的思路。是韋斯萊夫人,這個有些發福的女人推開了哈利的臥室,打掃了一眼他亂糟糟的地盤,歎了口氣:“我該慶幸你起來的那麽早,孩子,你該收拾你的行李了,三十分鍾後我們就會出發,如果你忙不過來,叫羅恩來幫你。”“好的,韋斯萊夫人。”哈利點點頭,推了推自己滑落的眼鏡。這個暑假大概隻有一個好消息,當哈利打開蓮蓬頭時想,那就是自己成了格蘭芬多魁地奇隊的隊長。——而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恐怕在那時沒辦法在魁地奇球場很難正視你最大的對手馬爾福,親愛的。一個無奈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答。“噢,真是夠了。”哈利站在水下,自言自語的嘟囔著說,“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在開學典禮上格雷特能行行好,邁著他優雅的步子,完好無損的推開禮堂的大門——真的,我願意那任何東西交換,隻要能讓我看見這感人的一幕。”第182章當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所有的孩子們終於將自己的行李都搬上了那部內部被空間魔法特別改造過的魔法車輛。韋斯萊夫人看上去非常不安——整整一個暑假,哪怕是孩子們想要在後山上打個魁地奇她也得掙紮半天才勉強點頭。“媽媽似乎總覺得我們危險到某個晚上會在自己的床上被謀殺。”喬治聳聳肩,壓低了聲音幫哈利把海德薇放在後車廂一個稍微平穩些的地方,籠子裏的貓頭鷹扇了扇翅膀,砸砸嘴表示了感謝。一個緊繃的女聲打斷了男孩們的竊笑——“我不認為這有什麽好笑的,喬治!”赫敏格蘭傑滿臉嚴肅,她幾乎以一種野蠻的方式推開了她的男朋友,“想想金妮是怎麽——噢,羅恩,你什麽時候來的?!”“剛才,”紅發瘦高的男孩聳了聳肩,盡管他臉色看上去不太好看,“就在剛剛。”望著羅恩失魂落魄地爬進車子裏的背影,哈利深深地歎了口氣,叉腰轉向赫敏:“真是謝謝你,赫敏,現在我們又不得不麵對一個丟了魂的羅恩了——前倆天看到金妮的斯萊特林袍子到現在,他才剛剛好一些!”“——噢是的,所以我們必須得為了他那玻璃一樣脆弱的少年心天天小心翼翼!我不覺得這麽慣著他有什麽好處!”赫敏抽出魔杖,飛快地向周圍施了個閉耳塞聽咒。然後她爆發了——在這個暑假終於結束的今天,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格蘭芬多女巫肆無忌憚地提高了聲音,尖銳地反駁目瞪口呆的男孩們,“霍格沃茨的走廊裏到處都是斯萊特林——哈利!到處都是——他總該學會麵對這一切,我一點也不想誇獎馬爾福,但是如果羅恩能有他一半冷靜——”“是,馬爾福冷靜地不得了。”喬治怪腔怪調地打斷了她,“我也一直這麽認為,直到上次在巴恩斯利我們被……呃,圍困的時候,我當時真的以為我們完了,然後我看見他蹲在我身邊,拔出魔杖,令人難以置信地使用了一個深淵咒語——”就好像忽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喉嚨,他的話說一半忽然卡在了喉嚨裏,可是為時已晚,赫敏挑高了眉,轉向喬治,麵無表情地問:“一個什麽咒語?”“……我什麽也沒說,親愛的。”喬治翻了個白眼,“隻是不太愉快地想起我居然又欠了馬爾福一條命。”恰巧這個時候路過的弗雷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總是讓醋意熏昏你聰明的腦袋,老弟,然後透露你不該透露的東西——聽好了,赫敏,我的好姑娘,如果你們指望我和喬治能給你們帶來更多前線的第一手消息,那麽就永遠別去打聽我們嚴肅地告訴你們我們不能說的內容。”“他說得有道理,赫敏。”哈利嘟囔著,然後用力蓋上了車的後車蓋,“你用不著總是顯得對你不太清楚的知識追究得太清楚。”“沒錯兒,就好像格雷特的祖父曾經說過的那樣,”喬治笑嘻嘻地接道,“‘學海無涯,回頭是岸’。”弗雷德讚歎:“發音非常準確,哥們兒。”喬治繃著臉地點點頭:“謝謝,我也覺得這是我說得最好的一句中文。”喬治說著,跟在弗雷德的屁股後麵匆匆忙忙地彎腰坐進了車裏,哈利衝怒氣衝衝的赫敏聳聳肩後跟在了他的後麵,在所有人都亂七八糟地將自己塞進車裏後,車子轟隆隆地發動了起來。韋斯萊先生改造過的汽車行駛得很快,隻能看見周圍的景色大致模糊的顏色,當看見什麽可能感興趣的東西想要仔細去看一看的時候,它已經被完全拋在了身後。哈利和其他的孩子們坐在車裏,同行的還有盧平——西裏斯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蜘蛛巷尾,因為他從昨天晚餐開始就強調他必須得和斯內普一塊兒到學校去才算是個完美的開學。在國王十字火車站等著他們的是倆兒身著麻瓜黑色西裝,麵容嚴肅的大胡子,哈利見過他們,很顯然,是傲羅。他們一言不發地走了上來,一左一右地護在孩子們身邊直到他們靠近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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