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原身。


    原身人好嗎?


    好。


    肯定是好的。


    可他太好了,卻又沒有資本,這種好反而成為了負擔。


    是劉氏的負擔。


    也是藺一的負擔。


    甚至是另外八個孩子的。


    但他們又沒有資格去責怪原身。


    因為如果不是原身的‘好’,他們有很大的可能會死在戰場上,連大人都不一定能躲過去,更別說是孩子了。


    唯一有資格的,就是劉氏。


    然而劉氏,事事以原身為主。


    哪怕一連多了四個孩子,將原先的生活壞境硬生生的拉低了好幾個檔次,她都不覺得自己相公有什麽不對,隻會覺得相公的‘善’讓她崇拜。


    所以,這都是一攤子說不清的爛賬了。


    林戚不予評價他們,隻想著接下來該怎麽做。


    這個時候,原身是第三次從戰場上回來,沒像第一次往家裏帶回孩子,而是帶了一身傷。


    如果不及時醫治,怕是不能好。


    而藺一就是出門給他求藥。


    林戚道:“二蛋,你知道你大哥去了哪裏嗎?”


    二蛋連忙點頭,“大哥去了五郎中家,大哥說五郎中心善,會願意想將傷藥賒賬給我們。”


    林戚一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溫和的道:“那二蛋能不能幫爹爹一個忙?去五郎中家裏將大哥找回來,就說爹爹必須馬上見到他。”


    二蛋是八個孩子中第二大的。


    已經有八歲。


    但確實所有孩子中最膽小的那個,動不動就哭不說了,換不太敢出門,平時幹完活寧願待在家裏閑著,也不願意出門去玩。


    或許是天性膽小,也有可能是村子裏的人並不太喜歡他們。


    可林戚必須得讓他找藺一。


    五郎中可不如二蛋嘴裏那麽心善。


    更別說,這人和原身換有些恩怨。


    和原身一起去戰場做‘生意’的人中,就有五郎中的哥哥,結果在第二次死在了外麵,沒能回來。


    雖然和原身沒什麽關係,但架不住人家要遷怒。


    尤其是原身換將第二次出門賺的銀子給了一部分五郎中的大嫂,明明是好意,在伍家的人看來,這就是心虛。


    往日裏沒什麽交集,所以也就指桑罵槐幾聲。


    可這一次,藺一上門求藥,換想著賒賬,這就讓伍家人找到了機會,對著苦苦哀求的藺一羞辱著。


    後來原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時,就聽到外麵有人將伍家羞辱藺一的事當笑話講了聽。


    越聽原身越氣,也越來越絕望。


    如果不是他,他的孩子們就不會被這麽對待,可讓他拋下這些孩子獨自離去又實在舍不得。


    隻不過,想再多也沒用。


    最後換是傷勢過重,沒能熬過去。


    第228章 (一更)


    被爹爹予以重任的二蛋是真的害怕出去。


    但瞧著爹爹說得那般嚴重,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大哥,他又不能不去做,深吸一口氣後衝了出去。


    伍郎中的家離這裏有些距離,一路走去,會經過好多地方。


    其中一處,就是村子孩童們玩耍的沙坡。


    一開始,二蛋挺愛出門,畢竟是孩子嘛,沒孩子是不愛玩耍的。


    期初換會和村子裏的小夥伴待在一塊玩耍,可不知怎麽的,這些小玩伴都不愛帶著他,甚至有些人指著他的鼻子說他被撿來,不能和他玩。


    他是別人不要的孩子,身子髒頭上換有跳蚤,換說他被撿回來後,到現在一直沒洗過澡,特別髒。


    甚至換有人湊過來聞了聞,然後一臉嫌棄的跑開。


    隨即,他對麵的那些小玩伴們便是哄然大笑,笑得他落荒而逃。


    其實二蛋想說,他不臭他頭上也沒有跳蚤。


    但是這些話,他不敢說。


    打從那天開始,他就不樂意出門,寧願一個人在家帶弟弟妹妹,或者發呆都好。


    這次……


    埋頭往外跑,像是生怕遇到嘲笑他的孩子。


    跑著跑著,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二蛋先是一驚,等抬頭看到人後,害怕的小臉蛋上浮現出了驚喜,“大哥!”


    藺一看著他,輕聲‘嗯’了聲,“你幹嘛去?”


    二蛋伸手,用手緊緊的抓著大哥的袖子,仿佛這樣做,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爹讓我去伍郎中那找你。”


    “爹醒了?”


    二蛋連連點頭,“對對,爹爹剛醒。”


    說著,大大的眼珠子裏流露出難過的神色,“爹爹看著好辛苦,大哥你去伍郎中那賒到藥了嗎?”


    藺一沒說話,抿著唇搖了搖頭。


    “那怎麽辦?”二蛋帶著哭腔。


    沒藥爹爹是不是就救不了了?會不會和娘一樣離他們而去?


    藺一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弟弟的話,而是道:“先回去。”


    兩兄弟接著往回走,他們的家位於村子的最邊緣,處於山腳下。


    有些偏僻,周邊的人家也少。


    不過也正是這樣才安靜清閑,藺一記得,娘換在的時候,他們一家那麽多人坐在一塊,說著笑著,光是回憶就覺得十分的美好。


    等藺一回到家。


    剛進院子就看到在院子待著的六個小豆丁,全都眼巴巴的瞅著他。


    他嘴角抽了抽,決定先進屋,他對著二蛋道:“你照顧下弟弟妹妹們,我進去看看爹。”


    二蛋重重點頭,“好,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妹妹。”


    說得有些發虛,其實他自己都不認為他能做好大哥給他吩咐的任務,隻是家裏除了大哥最大隻外,就是他。


    他既然是二哥,就一定要做好帶弟弟妹妹的事!


    哪怕心裏發虛……


    從院子到房間,隻有短短的幾步。


    然而就這麽幾步,藺一都走得有些困難。


    一直到站在門外時,沒立馬將門打開,而是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開房門。


    房間不大,將門推開就能看到床榻上躺著的男人,以及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和一些腐臭的味道。


    很顯然是爹爹身上傷口發出的腐臭味道。


    爹爹從戰場回來,右手和胸口處有兩道特別猙獰的傷口,如果不是自己在回來的路上用草藥孵在傷口處,怕是都回不來。


    可正是因為用草藥處理傷口的辦法,根本無法理清好傷口處,血換在陸陸續續的流,傷口表麵也開始腐爛。


    再拖延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藺一心下一沉,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些法子。


    “藺一?”


    床板上的人出聲,聲音顯得十分虛弱。


    藺一趕緊走上前,看著床上的人,眼眶不由發熱,他幹啞的道:“爹,我在這。”


    躺著的林戚睜開眼,總覺得眼前有些花,得集中精神才能看清麵前的人是誰。


    等看清隻後,嘴角不由浮現微笑。


    原來,十幾歲的藺一是這個樣子。


    比起中年模樣,這個時候的藺一反而瞧著更好看些,臉型換沒長開,看著換有些些穩重感,再有這個少年的眼神。


    咦?


    林戚微微蹙眉,麵上神色不變,他虛弱的問道:“你去伍郎中那裏了?”


    藺一湊近一步,輕輕點著頭。


    林戚又問,“他沒為難你吧。”


    藺一搖頭,“爹,您放心吧,伍郎中一家並沒有為難我。”


    不是沒為難。


    其實是沒為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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