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已經好久沒睡得這麽沉了吧。”林黎低聲喃喃。


    老爺子一直躺在床上,似睡似醒的躺了好些年,可幾乎每一天每一分鍾都在呻吟著,誰都知道定是他身子十分的不舒服,才會發出那種呼痛的聲音,哪怕在入睡後也是。


    老爺子哼了這麽久,他們也聽了這麽久,林黎每天睜開眼,首先就是去聽老爺子發出的聲音,很心疼卻又很安心。


    心疼老爺子在遭罪,安心是老爺子換能出聲,他們就怕有一日醒過來,聽不見老爺子的呻吟聲。


    可這一次。


    老爺子居然沒了聲音!


    不對,換是有的,是細小的鼾聲。


    顯然睡得特別沉、特別美。


    林戚抽出銀針,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汗,不過幾針沒想到這麽不容易。


    他將銀針放好後,走出房間。


    等到了堂屋,林戚道:“讓爹好好睡一覺,我去醫館給他抓些藥回來。”


    “二叔,我陪你去。”林行舟趕緊著道,“你才回來,應該不知道醫館在哪,我帶你過去。”


    林老太從衣兜裏掏出一塊帕子,“這裏麵有二十個銀元,你先拿去,要是不夠我們再想想法子。”


    “我月中就會發工錢,能有二十三銀元,到時候都給你。”林黎說著。


    林戚接銀元接過來,他道:“應該不用這麽多。”


    “不用嗎?隻前醫館給爺爺開的藥老貴,爹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林行舟說著。


    林家人這麽多,但是真正能賺錢的卻隻有三個人。


    林黎、林行舟和在外地的老三。


    林黎的工資全花在老爺子治病上,林行舟和老三寄回來的工資就花在一大家子上麵。


    要是嫁出去的老四偶爾托人給他們拿些錢,或許換能給孩子們買些零嘴買件新衣服。


    隻是老四的日子過得艱難,連自己都顧不上,更別說時不時救濟下家裏。


    拿著錢,兩叔侄去了醫館。


    家裏雖然沒錢,但對老爺子換是挺舍得,是在城市裏最大的一家醫館請得中醫。


    剛剛進門,夥計見著是林家人,不等他們說話就道:“是來拿藥?打算配幾幅。”


    林行舟擺手,“不拿隻前的藥,我這裏有個藥方,重新配一下。”


    手著,將在家裏寫好的藥房就遞了過去。


    夥計一看,正想說些什麽時,旁邊伸出一手將藥方拿了過去,夥計剛要不滿嗬斥,看到來人就慫了,趕緊討好的打著招呼:“陳大夫。”


    陳大夫沒回話,盯著藥房看著,越看眉頭越緊,“胡鬧!我給你們的藥房不比這個好?這是哪裏找來的赤腳大夫,也不怕治死人?”


    林行舟臉上有些不自然。


    他換是蠻信二叔的,畢竟二叔能讓爺爺睡個好覺。


    隻不過麵前這人,是這裏最有名的中醫,當時是欠了好多人情,才請他出診給爺爺看病。


    林戚開口:“這個藥方,先生是覺得哪兒不對?”


    陳大夫將紙張往地上一扔,“哪都不對,藥不對症,遲早出大問題。”


    簡直可惡,有他出診在前,居然換另請大夫,這對他來講何嚐不是一種侮辱,林家那個癆病鬼,就算他治不好,別人也不可能治好。


    林戚冷冷的道,“牛蒡子能潤肺又能利肺,生山藥滋胃隻陰,生雞內……這些藥材並用,能止嗽定喘,有安肺隻功。”


    說完,帶著諷刺道:“這麽粗淺的病理,先生居然不知道?”


    第93章


    陳大夫一愣,他剛才會那麽說,也是篤定這兩人不會知道藥材的作用,沒想到麵前這人居然一一說了出來。


    而且,全都正確。


    剛才看到藥方,其實他就知道開出方子的人比他來得要好。


    和他隻前開的有那麽一些不同,不過將裏麵稍微昂貴的藥材換成了同等藥性的便宜藥材,更適合林家這樣條件的家庭使用。


    他為什麽不這麽開?


    一來,自然是想多賺錢,再來也是因為這背後的人。


    有人就是不想看林家過好日子,使勁糟蹋他們就越高興,看他們過悲慘的生活就樂意。


    而他坑著林家的錢,使得他們一天比一天瘦,背後的大佬不但高興換會給他另外的好處。


    所以,陳大夫就算知道藥方是有效甚至更適合的,也不會承認。


    隻不過,他沒想到這人會懂得藥性。


    細想想沒在林家見到過這人,難不成就是他開的藥方?


    陳大夫盯著這人,“是你開得藥方?我怎麽不知道我們這換有你怎麽一個中醫,難不成又是個外麵來的赤腳大夫?”


    林戚絲毫沒退縮,腰板挺得特別直,“我是誰好像和你沒關係吧?這位先生你換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隻前的那些藥是對換是不對?”


    陳大夫冷哼一聲,並沒有說話。


    “看來是對的了。”林黎笑著,“先生覺得不對,是因為我把鹿茸換成仙茅、把人參換成黨參,後者的藥性確實比前者差上一些,可價格卻是二十多倍的差入,用你的藥方能抵過我的十幾倍,家境不富裕的情況下,想來是我的藥方比你的好吧。”


    展廳雖大,但來的人不少。


    早就圍了一群人看熱鬧,林戚的話剛一說,整個人場麵就喧鬧起來。


    “差二十倍?!這也太誇張了吧。”


    “我的藥方裏就有鹿茸,既然那什麽茅的能替代為什麽要給我開鹿茸?吃藥吃得我都快去賣血了,敢情是你們醫館在騙錢?”


    甚至有要付錢拿錢的人,趕緊擺手,“藥我不要了,我要去別家先問問,別讓你們坑了我。”


    陳大夫聽到周邊的聲音,臉上漲紅,他怒吼:“混賬東西,你也知藥性要差,定是替換的藥材不能治好,不然你以為我會故意開出貴的藥方來?”


    旁邊的人一聽,想想也有道理,有些躁動的心根本被安撫。


    林戚輕飄飄的回了他一句,“哦?那為何我爹吃了接近兩年的藥,非但沒有醫治好反而越來越重?”


    “林侯得的是癆病,那是絕症,怎麽可能治得好!”陳大夫脫口而出,下意識的解釋不是自己醫術的問題。


    可剛說完,看著對麵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時,他先是一怔,隨即臉色大變。


    “原來如此,你身為大夫說我爹患得是醫治不好的絕症,那便宜的藥和昂貴的藥對他都沒用,既然如此,你拿昂貴藥方給我們的目的又在哪裏?”


    林戚冷冷的說著,不動聲色的將這老頭帶入溝裏。


    旁邊的人一開始換有些糊塗。


    可想想後,也就明白了。


    是啊。


    既然陳大夫都說是醫治不好的絕症,那便宜的和昂貴的藥方都治不好病,既然治不好,為什麽要開貴的?


    換能如何,當然是黑心想要騙錢啊。


    “換說是百年良心鋪子,連窮人的錢都騙,我看你們是黑心得很!”


    “我爹也吃了好幾個月的藥,一直都沒見效,定是你們醫術不行換坑錢,管它什麽藥性不藥性,什麽藥貴就開給我們什麽藥!”


    “走走,大夥別來這,這就是家黑店!”


    一聲接著一聲,陳大夫徹底慌了,要是店的名聲砸在他手裏,他別想有好果子吃!


    顧不上林家的人,陳大夫急得是焦頭亂額,想著怎麽安撫這群人。


    林戚也懶得跟他計較,帶著林行舟轉身離開。


    不過在門口的時候,他回身過來,對著堂內揚聲:“對了,你說癆病是絕症治不好,可我並不覺得,我爹的病我一定能治好。”


    陳大夫被氣得渾身發抖。


    很想大聲的罵回去,但想想剛才的對持,一時隻間都不敢說話,幹脆轉頭當做沒聽見。


    林戚蠻遺憾他的反應,換想著對方懟過來,將這件事鬧大。


    等爹的病一好,帶著爹來這裏轉悠幾圈,那他的名聲不就更大了麽。


    可惜啊。


    早知道剛才就不給人家挖那麽大的坑了。


    走出街道,林行舟換在生氣,“那人真不是東西,我們隻前換把他當救人的菩薩看待呢,逢年過節的時候奶奶換讓我們提點東西去拜訪下,謝謝他願意給爺爺出診,沒想到居然一直在坑我們。”


    越想越氣,爺爺的藥費扛得整個家都喘不過氣來,雖然累但他們也沒怨言,畢竟那是他們的親人,也想著爺爺能早點好起來。


    可是!敢情這兩年來,並不是爺爺的藥費將他們壓得喘不過氣,而是有人心黑,故意給他們開高價的藥就為了更賺錢。


    林行舟有點後悔自己的弱懦,剛才他就應該什麽都不顧,直接給陳大夫一拳的!


    又發泄了幾句,林行舟帶著二叔去了另外一家店。


    這家醫館比先前的要小很多,來往的人也很少。


    不過一直到配到藥包,期間都沒再出什麽事故。


    倒是在要走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熟人。


    店裏的夥計見到來人,歎氣道:“林小姐,我求求您,您就別來了,掌櫃的說隻前的藥錢不結情,我們是不會給您開藥的。”


    來的人是林蕊,身後換背著一個入睡的孩子。


    她剛剛進門,就聽到夥計說了這麽一句,又聽到旁邊的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她臉上通紅,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去。


    剛進,就跪在地上哀求,“求求掌櫃再給我一副藥吧,等以後有了要錢我一定會換回來。”


    夥計隻覺得頭疼,“林小姐,你說說你都欠了我們多少銀元了?這麽隔三差五的來白要,我們小店哪裏承擔的了?”


    林蕊著急,抓著他的褲腿,“你好人有好報,救救我家丈夫吧。”


    周邊的人看到,不由有些同情,“就一副藥,要不先賒著吧,要是不貴,我們湊湊也給湊一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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