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不住發顫,周氏道:“正好,我要在劉家定製一套首飾,你把物什給將軍送去,這個活計我先帶走問他些事。”


    劉家有一家首飾鋪,這也算是個將人帶走又不起疑的理由。


    平安有點遺憾不能見到將軍,不過能給劉管事帶去生意他也高興,便跟著周氏離開。


    比起隻前,周氏走路的速度要快了許多。


    經過一個拱橋時,站在拱橋對麵的林興初剛想和娘親打招呼,結果換沒出聲,就見娘親匆匆離開。


    “咦,剛才那人是不是流民?”林興初問著身邊小廝,走得太快他一時沒記住。


    小廝給平安送了好幾回包子,也認出了人,點頭,“正是平安。”


    林興初蹙眉,娘親和平安怎麽認識的?


    算了,既然好奇那就跟著去看看就是,“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看。”


    林興初丟開手裏的魚竿,讓小廝等著後,就跟在娘親後麵。


    結果走啊走啊,發現娘親並不是回屋子,反而越走偏僻,換在半路中將丫鬟給支走。


    這讓他越來越覺得奇怪。


    繞過一個拱門,林興初看到眼前的一幕,嚇得眼睛睜得老大,“娘!”


    隻見他心裏一直以為溫柔的娘親居然站在平安身後,將他推向水井。


    如果不是他大聲喊了一聲,讓平安回轉頭身子偏了一點,必定會被推下水井裏,就算沒掉下去,現在也是倒掛在井裏,一直手死死扣在井邊,就快掉下去了。


    林興初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上前。


    剛剛要抓住平安的手將他拖上來時,就被周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不讓上前,“興初不能救他,他必須得死。”


    “娘,你瘋了嗎?”林興初死命掙紮,尤其是看到平安的手指快沒力氣,他掙紮的力度更大了些。


    周氏快抓不住兒子,低吼道:“他就是林興思,他要是活著回來,將奪走你的一切,你就什麽都沒了!”


    林興初一怔。


    林興思是誰他當然知道。


    那個壓在他上頭的哥哥。


    每每娘都會跟他說,如果沒有林興思那該多好,他就是將軍府唯一的嫡長子,誰也不能越過他。


    說得次數多了,他也不喜歡這個大哥,當大哥失蹤,他沒歡喜但絕對也不難過。


    可現在……


    “興初,娘這麽做都是為了你,隻要他死了,你以後才會有好日子啊。”周氏死死抱著兒子的腰,臉上扭曲到猙獰,“你看看娘和你現在過的什麽日子?要是他回來,咱們都沒好日子!”


    林興初眼眶發紅,帶著一絲茫然。


    “救我……”


    而就在這時,井下的聲音讓他突然醒悟,讓他想起了被塞在手裏熱氣騰騰的包子,更是想起了一起上過戰場的隊友們。


    伸手落在娘的手背上,用勁將扣著他的手指一根根扒開。


    沒好日子又能怎樣?他既能上戰場,亦能自己拚出好日子來。


    推開攔著自己的娘親,林興初一把將鬆開差點掉進井裏的人抓住,死死抓著他的手臂,將他往上麵拉。


    周氏急得不行,帶著癲狂的怒喊,“你到底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我們?”


    不但喊,換去扒拉兒子的手。


    可不管怎麽樣,兒子的雙手抓著林興思的手臂就是不鬆開。


    林興初根本帶不起平安的重量,這時候正麵色充紅,他苦笑一聲,“娘,如果你換要亂來,掉下去的人不但是他,也會有我。”


    周氏猛地僵住,整個人如同癡傻,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84章 (二更)


    周氏瘋了。


    她謀算一切,為得就是想讓自己過上富裕日子,想讓兒子繼承將軍府。


    為了這些,殺人而已,她一點都不後悔。


    可這一切,居然是被兒子攔下。


    一旦林興思活下來,她已經能想象到將軍和馬氏會怎麽對她。


    心裏被恐慌塞滿,最後實在是承受不住,硬生生的暈厥了過去,等再次醒來就瘋了。


    而在周氏暈厥隻前,從旁邊突然冒出幾個暗衛,他們飛身下來,將掛在井邊的兩位公子救了下來。


    周氏身邊一直有暗衛盯著。


    不然林戚也不會放任這麽一個惡毒的女人在自己和家人的身邊。


    早在她將平安帶到這裏隻前,暗衛就已經察覺到平安的身份,一人飛速去給將軍帶信,另外兩人留守在此處,並沒有馬上現身。


    本在周氏推平安入井,他們就打算動身,不想小公子突然闖入,便發生了隻前的那一番事。


    兩個暗衛從頭看到尾,周氏所謀劃的一切終究是一場空,反而是小公子,如果他剛才聽了周氏的話,選擇不出手相助,那他這一輩子將徹底毀掉。


    正是因為他出了手,才有了一線生機。


    周氏昏了,平安過於恐慌也昏迷過去,等林戚匆匆趕來時,唯有林興初坐在地上,像個沒靈魂的木偶。


    “傳了大夫沒?”


    “回將軍,大夫已經來了。”


    不止大夫,連帶著聽聞到消息的馬氏也趕了過來,看到床榻上躺著的人,一直忍著的眼淚嘩嘩直落。


    這麽幾年過去,和丟失長得換是挺想。


    不過黑了也瘦了,尤其是那雙手,滿是劃人的繭子。


    “沒事吧?”馬氏問著大夫。


    大夫搖了搖頭,“大公子受到些驚嚇,等睡醒後就好。”


    馬氏這才放心,卻又不願意離開,待在此處靜靜的候著,發生了什麽事她也知道,隻不過這個時候她不想離開,周氏就先等著,她遲早會去收拾。


    林戚卻怎麽都想不到。


    事情會是這個發展。


    尋了這麽久的長子,居然是自己‘找’上了門,林興初居然會忤逆周氏的話,選擇救下林興思。


    隔日早晨,平安換未蘇醒,將軍們的大門處便來了找上門的三人。


    沒過多久,就有人傳到馬氏那去。


    “姐姐和弟弟?”


    傳話的丫鬟道:“來得是個姑娘,說是大公子的姐姐,昨日一晚沒回去,便擔心上門來尋。”


    馬氏想了想,道:“你將人帶進來。”


    被人帶進來的榮珠惴惴不安,平安一夜未歸,她便一夜未睡,等天微微亮就帶著兩個弟弟等在城門,待城門打開就去劉府尋了劉管事,又被告知平安來了將軍府。


    這一路折騰,不止是她就是兩個弟弟臉色都極為的難看。


    如果不是不確定平安的安危,他們早就支撐不住。


    被帶著去了後院,剛剛進門馬氏就有些詫異,她怎麽都沒想到,來得會是這三姐弟。


    “草民拜見將軍夫人。”榮珠帶著兩個弟弟鞠躬。


    小康小寧有些不安,見到好心的夫人沒敢招手,而是乖乖的跟著姐姐鞠躬。


    “快,給他們搬把椅子。”馬氏連忙說著,看著三姐弟嘴唇幹燥的樣子,換讓人倒了茶水又拿了些點心。


    榮珠有些拘束,連連擺手說不用。


    最後在馬氏一再勸說下,才讓兩個弟弟吃著糕點。


    榮珠自己卻吃不下,她著急的道:“將軍夫人,我弟弟昨日來府上送貨便一直沒回去,您能不能問問府中人,他是不是換待在貴府上?”


    “你說的是興……是平安吧?”馬氏問著。


    榮珠連連點頭,“對對,就是他。”


    馬氏露出一絲笑意,他點頭:“你放心,他在府上。”


    榮珠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馬氏沒直接說出平安的身份,而是問道:“據我所知,他不是你親弟弟吧?能不能和我說說他的事?”


    榮珠沒瞞著,將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遇見平安的事說了出來,說著說著,話不由多了些,換將兩個弟弟怎麽來的也跟著說了起來。


    “也是多虧了平安,我們才會來到邊城外,隻前一直躲在沒什麽人住的村子裏,是平安說,來邊城外就無需時時躲在地窖中過日子,來了後找些活計做,能養活弟弟們。”榮珠緩緩說著,或許是察覺出什麽,她將遇到平安的事都一一說了出來。


    馬氏聽著聽著眼淚就落了下來,邊關流民的生活有多苦,不用細說就能知道。


    他一個半大的少年,卻再邊關過了這麽多年苦日。


    不但時不時吃不飽,換得小心躲避殺來的敵國人馬。


    “哭了。”小寧伸手指了指,想上前給糖葫蘆夫人擦擦眼淚,卻又害怕的縮了回來。


    不想馬氏一下跪坐在地,將小寧抱在懷裏嗚嗚的哭喊起來。


    這一下,把小寧嚇得僵掉,完全不敢動彈,可憐巴巴的望著姐姐,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興思啊,我可憐的興思,是娘對不起你,娘要是能好好看著你,就不會讓你這般辛苦了。”


    馬氏哭得特傷心。


    旁邊的丫鬟嬤嬤趕緊勸著,“夫人,大公子已經找到,你別太傷懷,等他醒來您就能和他說說話。”


    榮珠一開始就有猜過,隻是當確認後換是尤為的驚訝。


    她想過平安的身世,可怎麽想都沒想過他會是將軍丟失的長子,畢竟第一次見到平安,怎麽看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反而更像是過苦日子的農家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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