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門、外、是、有、人、嗎。”


    這聲音很奇怪,語氣更奇怪,一字一頓,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明明是問句,卻說得很平。


    那種奇藝的香氣更加濃鬱了,這次施月聞得很清楚,那香味深處,藏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施月和何安塘對視一眼,眼中皆有驚詫。


    不得不說,這樣的場景,在這樣的晚上,真的有些慎人。


    “門、外、是、有、人、嗎。”屋裏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施月拉了何安塘一把,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何安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靜,開口問道:“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明顯也很緊張。


    門內安靜了幾秒,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痛。”


    “你……你先說說你怎麽了?”何安塘的聲音顫抖得更明顯了。


    “我、在、桃、樹、裏、麵、有、個、人、在、吃、我。”


    “她剛剛什麽意思?”施月覺得自己舌頭要打結了。


    這是哪來的恐怖小說台詞?要嚇死人嗎?


    何安塘臉色也不怎麽好看:“或許是桃樹變的妖祟在吃人?可是……桃妖怎麽可能吃人?”


    施月對這些不大科學的事是一竅不通,管他桃樹吃不吃人,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何安塘深吸了一口氣:“先把裏麵的人救出來吧。”


    施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行。”


    何安塘又對門內的人道:“你可以描述一下屋裏麵的情況嗎?我們進來救你。”


    “桃、樹、裏、麵、有、個、人、在、吃、我、我、好、痛。”那個女人還是隻說這句話。


    “桃、樹、裏、麵、有、個、人、在、吃、我、我、好、痛。”她不停地重複著,像著了魔。


    “師姐,裏麵的人似乎已經神誌不清了。咱們直接開門吧。”何安塘話音剛落,施月突然眼尖地發現,有什麽水一樣的東西從門下方的縫隙裏湧了出來。


    “那是什麽!”施月顫著聲音問道。


    何安塘也注意到了。


    那液體猩紅,濃鬱到極點,那似乎是……血!


    液體迅速滲出,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施月一把推開何安塘:“別碰到了。”


    她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這種液體似乎不是血,如果被粘上了,會變得很慘。


    “嘭”的一聲巨響,麵前的門被一股奇怪的巨風刮開了,裏麵的景象清晰地展現在了二人麵前。


    門內的地板上布滿了粘稠的血色液體,那些液體上長著一些粉色的花瓣。


    目光緩緩上移,施月覺得,她看見了這輩子見過的最恐怖的一幕。


    迎麵的,是一棵桃樹,擠滿了整間客房。


    枝枝丫丫,上麵開滿了桃花,仔細看時,那桃花的樹幹竟然是由人體組成的,上麵的細紋,是肌膚的紋理。


    目光繼續上移,樹冠之處是一顆女人的頭,脖子與樹幹連著,眼睛圓睜,嘴巴大張著,粘稠的血紅液體從她嘴中流出。


    一個個毫無聲調起伏的字從她嘴裏蹦了出來:“救、我、好、疼。”


    第3章 3桃花笑春風二


    施月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麻了,這是個什麽玩意兒啊?


    “師姐,我們還是快走吧,去叫師父來看看,我……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恐怖的東西。”


    施月正想說“好”,女人的眼睛突然看向了她,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了什麽無比恐懼的東西,整個人都激動得劇烈顫抖起來,粉色的花瓣隨著這顫抖簌簌掉落,奇藝的香味濃鬱到了極點。


    一聲尖利的叫聲從她嘴中發出,木質結構的客棧都被這叫聲震得抖了抖。


    施月心都涼了,她招誰惹誰了啊,這玩意兒看見她鬼叫什麽?怎麽一副比她還害怕的樣子。


    何安塘臉色很難看:“師姐,我們闖禍了,這怪物要是出去了,青蘿鎮上的人都得死。”


    施月緊張地把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當然,這隻是一個安慰性的動作而已,就眼前那棵樹的樣子,別說它到底有多危險了,就算隻是站在那讓她砍,她都有種頭皮一炸的感覺。


    下一刻,那顆桃花樹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又嚎了一嗓子,頓時,地上的液體像有了生命般瘋狂蠕動了起來,狠狠向施月撲來。


    對,隻是朝施月撲來,完全無視了何安塘。


    “師姐!”何安塘嚇得都破音了。


    此時此刻,施月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半隻腳邁進棺材了,眼看著那團液體就要撲到她麵前了,她腦中一片空白。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怎麽的,竟然已經成功的躲開了。


    剛剛是發生了什麽?她剛剛是幹了什麽?


    她一臉茫然地向何安塘望去,後者正一臉淚痕,依舊一副聲嘶力竭、死了師姐的表情,就好像施月剛剛能躲開完全是一種巧合。


    來不及細想,那團液體已經再次撲了過來,幾乎是出於下意識,施月又成功躲開了。


    這一次,何安塘終於發現了問題,她一臉驚喜:“師姐,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施月心說:“我特麽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她還以為虞青影本身就這麽厲害呢,自己隻是一不小心使用出了原主的能力了而已?


    可是看何安塘的意思,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


    難道說以前的虞青影都是在故意隱藏自己的實力?


    不知道為什麽,施月覺得,她在麵對眼前的妖樹時,雖然覺得有些惡心,但卻有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真要打起來的話,這東西似乎幹不過她。


    正想到這裏時,又一股粘液噴湧了過來,帶著令人作嘔的香氣,黏黏糊糊,惡心至極。


    看到這一幕,她忍不住捫心自問,剛剛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又一次輕巧地躲開了攻擊,施月對何安塘道:“師妹,你先走,回綠幽穀找人來幫忙,我先拖住妖樹。”


    “不!我不走!”何安塘倒是個義氣的。


    “師姐!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又是一個騰躍,施月再次巧妙地躲開了液體的攻擊。


    她對何安塘道:“你留下來的話,咱們可能都會死,這東西現在暫時也傷不了我,你快回去搬救兵來救我,要不然,等會兒我體力不支了,就死定了。”


    何安塘一聽這話,大概覺得有些道理,忙道:“好!師姐,你一定要撐到我回來。”


    說罷,她祭出飛劍,往上一跳,就從三樓的窗口竄了出去。


    望著何安塘離去的身影,施月鬆了一口氣。


    如果虞青影真的是故意在隱藏實力,自己就不能在何安塘麵前出手,雖然這姑娘明顯不是壞人,但自己初來乍到,謹慎點總歸是好的。


    更何況,何安塘留在這裏讓她覺得有些束手束腳的,她心裏隱隱覺得,她似乎有對付眼前妖樹的方法,但何安塘在此,她不好使出來。


    現在,她可以專心來對付眼前的妖樹了,算算時間,從青蘿鎮到綠幽穀,來回趟的時間夠自己解決問題了。


    等到救兵來的時候,再告訴他們,自己是被一名突然出現的道人救下了。


    完美。


    施月從腰間將佩劍緩緩抽了出來。這劍其實拿著並不太順手,但眼下手中隻有這個了。


    又一次躲開液體的攻擊,施月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猛地向妖樹竄了過去,劍尖直指妖樹的頭顱。


    這一切的行為似乎都出去一種本能,施月幾乎不用多加以思考。


    就在劍狠狠刺向妖樹時,妖樹的頭突然縮進了樹幹裏。


    “噗嗤”的一聲脆響,劍紮進了那由血肉組成的樹幹裏,帶著異香的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施月臉色一變,猛地將手中的劍扔了出去,幾乎於此同時,那把劍就好像受到了什麽汙染,迅速腐朽,上麵開出一朵朵粉色的桃花。


    施月覺得,她要是沾到了這種東西,也會想像那些人一樣,慢慢長成一棵桃樹,開一身的桃花。


    那個女人的頭又從樹幹裏鑽了出來,頭顱三百六十度的擰轉了一下,一雙眼睛恐懼地盯著施月:“不、要、吃、我。”


    施月心中一陣毛骨悚然。


    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人”會覺得她會吃“她”?


    為什麽隻攻擊她?


    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這棵妖樹和原主虞青影有關係?


    雖然眼前這東西讓她覺得很惡心,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並不需要感到恐懼,這東西似乎天生應該對她俯首稱臣才對,就像是一種等級壓製。


    這想法剛一出現,施月就心中一驚。


    那棵女人的頭又張開嘴尖嘯了起來,突然之間,施月覺得眼前有許許多多的門,一扇一扇的被打開了,她迅速反應過來,猛地向客棧二層的其他房間看去,果不其然,那些房門上的咒印都自燃了起來。


    這棵樹是在召喚同伴嗎?


    血水從那些門的門縫裏滲了出來,瘋狂地流著,匯聚在一起,順著台階滴落,幾乎將整間客棧都淹沒了。


    施月一躍而起,後背貼在天花板上,臉色難看地看著這一幕。


    果然沒錯,這些房間裏都是這種妖樹。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不是說這間客棧老板的兒子生病了嗎?難不成這就是病?


    什麽病能長成這樣?而且,不是隻有老板兒子一個人生病了嗎?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


    “嘭!”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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