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則挽著葉少甫的胳膊朝偏廳走來。


    走至門口,葉少甫停下,在沈顏沫耳邊低語幾句。


    沈顏沫點頭,抬步跨過門檻,來至偏廳,見顧少逸在品茶,直接問:“是什麽風把侯爺吹來了,真是難得。”徑直走到主座,揮了揮衣袖,坦然端坐,微冷的眸子盯著顧少逸。


    顧少逸看向沈顏沫,他沒想到懦弱膽小的她,有朝一日能成為他不可觸碰的存在。


    沈顏沫見他不說話,還盯著她看,眸光微怒,又道:“侯爺此次來有何事?若無事,還請離開。”


    顧少逸收回目光,態度誠懇道:“景王死了,你可還願入我武昌侯府,你知道的,菖哥兒一直都很敬重你。”


    明目張膽挖牆角。


    第116章


    沈顏沫詫異看著顧少逸,並不說話,她知道有人會收拾他。


    “混賬東西。”果然,葉少甫爆喝的聲音傳來。


    就知道那人不會白白看著她受委屈的。


    話音未落,葉少甫大步流星進來,渾身散發著怒氣,至顧少逸跟前,不由分說,捏緊拳頭,照著顧少逸的臉就是一拳。


    這一拳,葉少甫用了十二分力氣,顧少逸的臉當即腫了,唇角溢出血跡,抬手擋住了葉少甫再次揮過來的拳頭,口內嚷嚷著:“我若不如此說,你能出來見我。”語氣十分篤定。


    葉少甫收住拳頭,斜睨顧少逸一眼,道:“說吧,你找我何事?”


    “你詐死為何不提前說一聲?喪子之痛,母親如何能承受,她本就身子不好,鬧不好,會因此喪命,你良心能安?”顧少逸用拇指擦拭著唇角的血跡,指責道。


    若不是了解他的性子,又聽聞沈府這邊毫無反應,起了疑心來瞧瞧,還不知他竟故意詐死呢。


    “喪子之痛,你不是好好的活著,何來喪子之說?”葉少甫聲音冷凝,不帶一絲感情。


    他自出生起就被拋棄,養母不慈,打罵他,虐待他,他早已忘記母愛是何物了。


    “你……”顧少逸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縱然她不是你母親,卻也是你姑母,是你最親近之人。”


    “我無母親,也沒姑母。”在那人插手他的婚事時,他便沒打算認她了。


    顧少逸歎息:“你就是太偏激了。從小都如此。”


    葉少甫冷笑:“那是因為被拋棄的人不是你。被舅母虐待的也不是你。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承認母親不對,自從得知你是……她便日日想著你,念著你。你得空了,能去瞧瞧她嗎?”顧少逸說這話時帶著懇求。


    母親再有錯,也是他母親,對他恩重如山,別人可指責她,唯獨他不能。


    葉少甫一言不發。意思很明確,他不願意去。


    顧少逸也知這是奢望,便轉移目標,懇求沈顏沫:“母親得知你生了雙胞胎,很是高興,想見見兩個孩子,得了空,你帶著譽哥兒和傲哥兒回府一趟,順便給孩子上族譜。”


    外麵都在傳沈顏沫的孩子是葉少甫的。若沈顏沫此時回顧家一趟,讓孩子認祖歸宗,流言不攻自破。


    葉少甫也想起了那些流言蜚語,不情不願道了句:“若無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了,我們得了空便回。”


    顧少逸得到答案,先是一笑,道:“好好好,我這就回去準備,讓兩個孩子風風光光上族譜。”


    “孩子在誰名下?”沈顏沫問。


    她不願意孩子記在顧少逸名下,孩子本就不是他的。


    顧少逸一愣,視線落在葉少甫臉上,沉思半晌道:“記在武昌侯府二爺名下。”


    景王府是異姓王,少甫詐死,必然已考慮周全,趁此機會讓景王府消失,打消皇上的顧慮。


    少甫回顧家,也算有個去處。


    “武昌侯府二爺是誰?”譽哥兒跑進來,聽見這話看向顧少逸。


    他記得菖哥兒家是武昌侯府,府中隻有他父親,哪來的二爺?


    傲哥兒和顧菖也走進來,齊齊看向顧少逸。他們也想知道二爺是誰。


    猛地,顧菖發現顧少逸臉腫了,上前幾步,仔細瞧了瞧,疑惑問:“爹,你的臉怎麽了?”


    還有父親剛才說的侯府二爺,不就是他的叔叔,他何時多了個叔叔,難道是……看向葉少甫,目露疑惑。


    他本跟著父親去了景王府,祭奠表叔後出了王府。可父親沒回府,直接來了沈府。


    顧菖聽聞譽哥兒和傲哥兒回來,早就想上門拜訪了,於是急急地遞了帖子上門。


    沈顏沫卻說譽哥兒和傲哥兒進宮了,過幾日才能回來,回來後便邀請他上門玩耍。


    方才到了門口,他也想跟著進來,給沈顏沫問安,可父親沒讓他進來。他隻能在門口等著。


    顧菖站在門口,等了有半刻鍾,便瞧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前,譽哥兒和傲哥兒掀開簾子跳下馬車。


    兩人站定,瞧見顧菖正含笑看著他們,眼睛一亮,便邀請他進府耍耍再走。


    顧菖自然不會拒絕,跟著譽哥兒和傲哥兒進來,問了仆婦,得知顧少逸在偏廳,便朝這邊來了。


    沒想到正巧聽見他們商量顧府二爺的話。


    顧少逸摸了摸鼻子,尷尬地咳了一聲:“無礙,走路不小心撞門板上了。”


    “顧叔叔撒謊。”傲哥兒盯著他,笑嘻嘻道。


    譽哥兒掏出一塊杏仁酥,遞到顧少逸跟前:“給你吃,明明被人打了,還說撞門上了,大人都喜歡騙我們小孩兒。”


    “就是撞門上了。”顧少逸嘴硬,順手接過譽哥兒遞過來的杏仁酥,放嘴邊咬一口,眼角瞥向葉少甫,冷哼一聲。


    顧菖道:“撞門上也是撞正臉,父親倒是會撞,撞偏了。”


    沈顏沫抿唇偷笑。


    葉少甫則是笑出聲,對顧菖伸出大拇指,讚歎道:“你小子眼光不錯。”話落便覺顧少逸在瞪他,很不客氣瞪回去,比誰的眼睛大嗎?


    沈顏沫也不看著別扭的兄弟倆,囑咐譽哥兒和傲哥兒好生招待菖哥兒,便帶著人出去了。


    她和秦家約好了,說今日上門拜訪,不好推辭不去。


    沈顏沫離開後,葉少甫也將顧少逸打發走。


    顧少逸目的達成,不好多待,叮囑顧菖照看弟弟,瞪葉少甫幾眼後出了沈府。


    他在門口遇見了沈顏沫,提出送送沈顏沫。


    沈顏沫拒絕,催促車夫趕車,最好快些,秦夫人怕是等急了。


    車夫一麵應承著,一麵牽馬車轉彎。


    顧少逸站在馬車邊,回頭看向沈府的牌匾,鬥大的金字閃耀著光芒。


    沈顏沫去了秦府,秦大人和秦夫人早已備好茶水等候多時了,左等右等,又讓人去門口問了幾遍,不見沈顏沫來,還以為沈顏沫不來了,正歎息之際,門口的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樂嗬嗬呼喊,來了,來了,明華郡主來了。


    秦夫人樂得站起身,滿麵堆笑問:“真的?”揮著帕子準備出去迎接。


    不怪她激動與急切,她門第不高,嫁進秦家是繼室,平時人情來往,許多夫人瞧她不起,也懶得與她深交。


    似沈顏沫這般主動上門的少之又少,一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眼看繼女一天大一天,到了說親的年紀,卻沒人上門提親,她又是個好麵子的,怕別人嚼舌根,說她苛待繼女,不給繼女相看人家,也影響兒子的婚事。


    她覺得沈夫人是商人,走南闖北多年,認識的人也多,若是將繼女許配給商賈之家,也能得一筆豐厚的彩禮。


    這樣一來,兒子娶親的彩禮也有了,風風光光娶兒媳,走出去麵子裏子都全了。


    即便是親生女兒嫁人,嫁妝也能豐厚一些。不過這些話她不敢說,更不能當著夫君的麵說。


    越是這樣想,她臉上更顯熱情,回頭看一眼秦大人,見他穩坐泰山,端起茶杯細細品著,悠哉悠哉的,頓時急了:“哎呀,老爺,都這時候了,您就別品茶了,兒女的婚事要緊,等女兒嫁人了,兒子娶親了,你抱上孫子了,再慢慢品茶不遲。”走過來,拖著秦大人往外走。


    秦大人甩開她的手,滿臉不耐:“你矜持點兒,跟咱家姑娘嫁不出去似的。”


    “矜持能讓我抱上大孫子嗎?”秦夫人甩著帕子,冷哼一聲,快步走出去,還不忘瞪著落後幾步的秦大人,“你倒是快點兒啊!”


    話落,就見丫鬟引著一位夫人朝這邊走來。


    這夫人十二出頭的模樣,容顏嬌美,肌膚似雪,身姿嬌俏,步履輕盈,眉眼含笑瞧著她,至跟前,朱唇輕啟問:“可是秦大人和秦夫人,初次見麵,多有叨擾,還請你們見諒。”轉身對秋月揮揮手,秋月會意,將捧著的木盒奉上。


    秦夫人親自接了,轉身遞給身後的婆子,嘴裏說著客套話:“來就來了,還帶什麽禮物,您可是貴人,能來我們秦府,我們家當真是蓬蓽生輝。”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引著沈顏沫朝正廳來。


    沈顏沫一麵走一麵說:“您也知道我是大夫,會做些藥丸,對女人來說有些益處,您隨便吃吃,若是效果好了,也幫我宣傳宣傳。”


    秦夫人自是答應了,引著沈顏沫到正廳坐了,又命丫鬟奉上等的茶來吃。


    丫鬟很快奉上香茗。秦夫人催著沈顏沫嚐嚐。


    盛情難卻,沈顏沫端起茶杯,揭開蓋子,聞了聞輕抿一口,讚歎幾句後又道:“我來都來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家大姑娘名聲在外,許多夫人都想聘為兒媳。我今兒來,也想問問秦大人和秦夫人,貴府小姐可定了親,許了人家?”


    秦夫人一聽直奔主題,更不藏著掖著,麵上的熱絡又親熱了三分:“不曾許配人家,不是我自誇,我那大女兒雖不是我生的,卻樣貌出挑,性子軟和,針鑿女工樣樣精通,字也略微識得幾個,管家看賬也都還行。”


    秦大人覺得她太過熱切,像推銷女兒一樣,也不好開口製止,咳嗽一聲略作提醒。


    秦夫人仿若未聞,餘光瞅他一眼,繼續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又將秦大姑娘孝順體貼的性子說了。


    沈顏沫頷首稱讚幾句,若不是得了允親王妃的信兒,她都以為這秦家大姑娘是秦夫人生的了。


    “既如此,我這裏有戶人家,公子哥兒生的眉清目朗,才學過人,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家中隻有母親,並一個弟弟,弟弟年幼,準備參加下一屆的武舉考試。那家人許諾了,若是你家大姑娘嫁進去,會當親閨女待,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沈顏沫悠悠說著,目光落在秦大人身上。


    若想這門婚事成了,還需秦大人點頭,別看秦夫人咋咋呼呼,態度極為熱情,其實當不了家。


    秦大人感覺到沈顏沫的視線,問:“請郡主明言,到底是哪家?”


    若真的四十無子方納妾的話,門第低些也無妨,隻要女兒夫妻恩愛,一生順遂,他就算到了地下,也能見妻子了。


    “秦大人可知金夫人?”沈顏沫不答反問。


    秦大人皺眉,金夫人?若是他認識的金夫人,這門婚事倒也可以。


    金夫人是有名的醫者,擅長婦科,對皇後有恩,得皇家另眼相看,多少京都夫人都想與之交好。女兒嫁進金家,也算低嫁,有他在,溫庭那小子不敢亂來。


    他想來想去,覺得這婚事可行,便點頭允了,秦夫人見他答應了,自是歡喜,金家好啊,她與金家是親家,京都的貴婦人誰不賣她一個麵子。


    想想又覺心裏酸溜溜的,若是這婚事輪到親女兒身上,也不算差,可惜,她上頭有個姐姐,姐姐未嫁,妹妹怎可說親,此刻她有些後悔,若早知今日,她便早早將大姑娘許出去,這樣的好事也能論女兒身上了。


    不管她如何後悔,沈顏沫得到肯定答複,自是滿意,又略坐一會兒,說了會兒家常話,辭了出來。


    上了馬車,對車夫道:“先去卿月樓吃飯,再去去濟世堂。”


    秋月坐在沈顏沫對麵,問:“夫人為何不回府?”


    “午飯後,咱們去趟沈家,哥哥的婚事該提上日程了,家中長輩隻有祖父、祖母、叔父、嬸娘。去允親王府提親,得勞駕祖母了。我若不回去,依著哥哥的性子,敢自己上門提親去。”沈顏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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