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將有兩個孩子,葉少甫心情很好,在書房中畫畫,他準備打造兩個金鎖,送給孩子。金鎖的圖樣剛畫好,林奇回來了,說沈顏沫一時半會走不了了。


    葉少甫拿起桌上的畫樣,有些疑惑:“為何?”不是很著急嗎?


    “金娘子找到自己的兒子了,得知兒子過得不好,心情很激動,夫人想解決了這件事再走?”林奇瞅一眼畫樣,不緊不慢道:“爺,這金鎖是給小主子們的?”


    葉少甫瞥他一眼:“好看嗎?”


    林奇點點頭,道了句好看:“可您以什麽名義送?”言外之意,您是見不得光的。


    葉少甫抬手給林奇一個腦瓜崩:“想看爺的笑話?爺早想好了,夫人是石頭最敬重的人,石頭又是爺的愛徒,爺幫石頭送兩樣東西也無不可。”


    “理由牽強,還能說得過去。”林奇給出一句評論。


    葉少甫盯著林奇。林奇頗為不自在,怕葉少甫打他,後退幾步,小心翼翼問:“爺,您這樣看著我,屬下不舒服。”


    “理由牽強,確實有點。”葉少甫微微皺眉。他總不能一直以石頭師父的名義照顧他們,該以什麽身份出現呢?


    林奇:“”


    王爺,晌午水喝多了,都進腦子裏了?


    葉少甫想了一會兒,想到一個很好的理由:“等她生了孩子,我去見見,就說孩子骨骼清奇,適合給我做徒弟,師父也有一個父字呢。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做不了父親,就先做師父吧。


    林奇:


    轉身朝外走去,他有些消化不了,找林楓說說去,弟弟腦子活,肯定知道王爺在想什麽。


    葉少甫見林奇走了,喊了一聲,將畫樣遞過去:“回來,拿去,找京都最好的工匠打造。”


    林奇回來,接過畫樣,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越看越覺得自家主子傻乎乎的。


    葉少甫忽然想起什麽,問:“對了,你剛才說什麽,金娘子見到兒子了?”她兒子不就是溫庭。“溫庭過得不好?”葉少甫問。


    “溫大人的妻子生個了男孩兒。”林奇道。這可是老蚌生珠,誰能想到溫夫人還能生出兒子。


    “這下有熱鬧可看了。”葉少甫挑眉,臉上洋溢著笑意。


    林奇看著他洋洋得意,小人得誌的模樣,忍不住潑冷水道:“夫人走不了了,在京都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危險,您忘記她落水的事情了。明霞郡主還在京都,成親後會留在京都。您能時時刻刻陪在夫人身邊保護她嗎,不能。因為您見不得光。”


    這大實話太紮心,葉少甫想打人。


    第31章


    葉少甫看一眼林奇,大聲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趕緊去幫忙。金娘子想做什麽,盡量滿足,她不是想認兒子嗎,你給送溫庭送個信兒去,欲知親娘在何處,沈宅尋人問金姓。”也許話說的太多太急,又咳嗽幾聲。


    林奇瞠目結舌:爺,你確定腦子沒壞,您還是那個運籌帷幄的王爺嗎?


    “看我做什麽,還不去?”葉少甫指著門口,真想給他一腳,話不會說,還沒眼色。


    林奇不敢耽擱,風一樣跑出去。唯恐葉少甫想起那些紮心的話。


    沈宅,沈顏沫拿著帕子給金娘子擦眼淚,一麵擦一麵安慰道:“您別隻顧著哭,眼睛本來就不好,再哭,回頭真不能複明,就看不到你大兒子了。”


    金娘子這才止住哭聲,抽噎道:“沫兒他過得不好,他過得一點也不好,那個女人有孩子了,我的孩子就成了多餘的。”說著淚水又肆意流淌。


    沈顏沫知道她情緒激動,也不問她,讓芙蓉和玉荷說說情況。


    玉荷是個嘴皮子利索的,站出來:“夫人,還是我說吧。我們買好藥材逛了一會兒,金夫人便說自己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腳。我們三人就去了卿月樓。”


    卿月樓是京都最大的酒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她們去的時候正是飯時,雅間早已沒有了,隻能坐在大堂裏。


    金娘子三人坐定,上來兩個菜,吃了幾口,便聽隔壁桌傳來說話聲。


    是一個年輕少年的聲音,說什麽不願意回家,那個家冰冷冰冷的,一點人氣沒有,他寧願睡在大街上,也不願意回家。


    另一個少年勸道:“你被溫家當嫡子養了這許多年,他們怎能說翻臉就翻臉,再說,那孩子還沒滿月,誰知能不能長大成人。”


    溫家二字引起金娘子的注意。京都還有幾個溫家。金娘子按下心裏的激動,悄然抓住芙蓉的手,問她溫姓少年的年紀容貌。


    芙蓉說了,這少年十七八歲,容貌清秀,五官精致,鼻子眼睛嘴巴都不大,但組合在一起卻十分耐看,尤其是眉心偏右一點有一顆黑痣,差一點就長到眉毛裏了。


    金娘子聞言,淚珠滾落下來,嘴唇顫抖小聲低喃:“是他,是他,是我那苦命的孩子,他,他竟然過得不好。”


    沫兒曾說過,溫家隻有溫庭一個嫡子,如今主母又誕下男嬰兒,溫庭的身份自然尷尬。


    金娘子很想轉身抱住那個少年,告訴他,他不是庶子,他是嫡子。她才是溫家嫡妻。


    芙蓉和玉荷見金娘子哭了,也慌了,問金娘子原因。金娘子隻是默默流淚搖頭,一言不發。


    芙蓉和玉荷大膽猜測,她認識隔壁桌的少年,金娘子先打聽少年的長相,神色有些激動,知道少年過得不好,跟著默默流淚。


    少年又說了許多話,說他嫡母帶他不算苛責,也談不上親近。他從小就知自己不是嫡母生的。因此,他乖巧聽話,隻為讓嫡母喜歡。


    如今嫡母有了兒子,連裝也懶得裝了,對他冷言冷語,橫挑鼻子豎挑眼,看他哪裏都不順眼,還說他親娘跟人跑了,不要他了。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厭惡與惡毒,恨不得他死在外麵。


    就連父親,那個溫和寬厚的人,也變得冷淡了許多。


    府中的奴才都是捧高踩低的,見他不得寵,好脾氣的躲著他,脾氣不好的擠兌他。


    直到少年離去,金娘子依然坐在原處默默流淚。芙蓉和玉荷帶金娘子回到沈宅,見到沈顏沫,金娘子再也忍不住嚎啕痛哭,好像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沈顏沫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歎息一聲道:“我以為他過得不錯。果真應了那句話,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如今後娘後爹有了自己的孩子,誰還會疼他?”拉著金娘子的手道:“他也十七八歲了,有些事情該讓他知道了。也省得被別人誤導,真以為自己是庶子呢,心裏有壓力,不如早早告訴他。”


    金娘子隻顧著傷心,沒想過如何麵對孩子。想起孩子可能鄙夷的眼神,金娘子心如刀割:“他,那麽多年不見,他會相信我的話嗎?”


    沈顏沫輕柔給她擦淚:“不試試怎麽知道,你甘心他喊別人娘?”


    金娘子的眼淚又流出來:“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一個是瞎眼的婆子,一個是官宦夫人,他願意放下一切跟我走?”


    “不用試了,您親自問問吧。”芙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嗓音中透著輕快。笑著讓開路,她身後出現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


    這少年赫然是卿月樓訴苦的少年。


    少年立住雙拳緊握,緊張不安的雙眸看向屋內,張張嘴想說話,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玉荷推他一下,提醒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裏,你不說話,誰知道你想說什麽。”


    少年上前幾步站在門旁,忐忑不安問道:“請問這裏有金姓娘子嗎?”


    他在街上遊蕩時,手裏突然被人塞了一張字條,上麵寫著:欲知親娘在何處,沈宅尋人問金姓。下麵還附了沈宅的地址。


    溫庭並不明白字條的意思,隨手一疊,放在胸前,還覺得給字條的人給錯了。


    回家後他像往常一樣去主院請安,院內沒有丫鬟婆子守著,可能都去午睡了,他便朝屋內走去,誰知竟聽見嫡母與父親說話。


    嫡母生了兒子,腰板硬起來了,又因她是武昌侯府的姑娘,說話帶著幾分強勢:“我不管,如今我兒子出生了,那個孽種便不能占著嫡長子的位置,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總之,我不想再看到他。隻要看見他,我就會想起金氏那賤人,想起我不是你的原配。”說著竟嚶嚶哭起來。


    溫大人哄了一陣,答應送溫庭離開,讓他去白鹿書院讀書,三五年不回來,等他再大些,就把他分出去。溫夫人這才破涕為笑。


    溫庭這才知道,他娘是他爹的原配,他爹拋棄糟糠之妻,貪圖侯府的權勢溫夫人將他養在膝下,不是因為心善,而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如今她有兒子了,自然不需要溫庭了,溫庭會像喪家犬一樣被趕出去。


    這一刻,溫庭才知道字條上麵的意思。思索良久才敢上門,來到沈宅門前,他又猶豫了,裏麵姓金的人是他母親嗎,見到人他該如何麵對?


    正當他躊躇不前時,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小姑娘,那姑娘好似認識他,問他是否尋人,這人姓金。他當即答應,跟著玉荷走進來。


    金娘子不敢置信,剛才還想見到他,如今人就在眼前,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時也愣在原地。


    沒有人回答溫庭的,溫庭再次開口詢問:“請問哪位是金娘子?”


    金娘子再也忍不住,聲淚俱下,伸出顫抖的雙手,喊道:“我的兒啊,我是你娘,你讓娘想得好苦啊。”


    溫庭衝進來抱住金娘子,母子倆抱頭痛哭。在卿月樓時,他隻顧著傷心,不曾留意金娘子三人,是以沒有認出她們。


    沈顏沫看著這催人淚下的場麵在一旁拭淚。劉媽媽,秋月,冬雪,芙蓉和玉荷跟著抹淚。


    認親結束,金娘子哽咽著詳細詢問溫庭這些年的情況。溫庭怕母親擔憂,隻說好,哪裏都好,母親這些年受苦了。


    金娘子早就知道了他的情況,他越這樣說,金娘子越傷心,越發覺得溫庭孝順懂事。


    沈遠安在溫習功課,聽見哭聲跑過來看,見金娘子摟著少年哭,這少年與他年紀相仿,便猜測到少年的身份。定睛一瞧,這少年他認識,不就是溫家的溫庭嗎,原來他就是金娘子的兒子。沈遠安本想上前勸說幾句,見沈顏沫未動,便立住腳看向沈顏沫。


    沈顏沫這才勸說金娘子:“姨母快別哭了,你眼睛不好,當心再哭壞了。”


    溫庭一聽母親眼睛不好,旋即不敢讓她再哭:“孩兒見到娘高興,咱們不哭了,高興,高興才是。”


    話音剛落,石頭跑進門,見她娘身旁站在一個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試探性地問:“這是我哥?”


    石頭一直在隔壁院子裏練劍,林楓說,他親哥哥找上門來了。他以為林楓說笑呢,沒理會林楓,又練了一會兒劍。


    林楓又說,你聽,哭聲是不是你娘的,石頭這才聽出是金娘子的聲音,扔下劍跑過來,便看見他娘摟著一個少年,滿臉淚痕,神色激動。況且這少年與他有幾分相似,果真是他哥找來了。忙上前介紹自個兒。


    溫庭這才知道他還有一個弟弟,娘親和弟弟都盼著他回來呢。好,真好,他不是無家可歸,不是沒人要。下定決心道:“我準備去白鹿書院讀書,幾年後科考,若是能中舉,也能是娘和弟弟的依靠。”


    金娘子見他這樣,又欣慰又傷心,若不是經曆太多,他兒子怎會如此懂事:“好,你做什麽事,娘都支持你。”除了支持與鼓勵,她什麽也做不了。


    沈顏沫吩咐秋月芙蓉買菜,冬雪和玉荷做飯,今兒是個好日子,值得慶賀。四個丫頭忙不迭點頭,轉身出去忙活。


    晚飯吃到二更天,沈顏沫見天色晚了,便讓溫庭留下,與石頭住在一起,明日一早回去。


    溫庭猶豫片刻便答應了。沈顏沫問:“還需向你父親說一聲嗎?”


    “不用,我父親喜得貴子,哪裏還顧得上我。”溫庭神情有些失落。到底是個未成熟的少年,心裏還期盼著父親的關懷。本來熱鬧的氣氛,此刻有些凝結,金娘子是經曆大風大浪之人,又認會回了兒子,心裏也高興,不願意與溫父計較,便說:“庭兒,以後娘疼愛你,石頭也愛你,”


    沈顏沫道:“這府裏上上下下都是你的親人,你不獨孤。無需再為不相幹的人傷心。”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都去歇著吧,有事明日再說。”


    沈遠安領著溫庭和石頭去前院,三個少年坐在廊簷下,望著漆黑的夜空,幾顆晨星掛在霄漢之際,夜更顯寧靜:“溫大人可真不是個東西。”沈遠安先開口。


    溫庭苦笑著不答話,子不言父子過,有些話他不能說。


    “哥哥的爹太過分,竟說我娘跟人跑了,還不是她那個高門妻子,毒瞎了我娘,還把我娘賣到蜀地,若不是遇見我爹,我娘還不知道流落到哪裏呢。”石頭狠狠地說。


    溫庭這才知道金娘子眼瞎是溫夫人所為,她竟把娘親賣到蜀地,真真是惡毒。早晚有天,他會找她算賬。


    沈遠安歪著頭看向石頭:“想不想再敢幹一件大事?”想起那日暴揍武昌侯與景王的場麵,沈遠安覺得渾身血液沸騰,吐去心中的惡心,渾身舒暢。


    石頭了解沈遠安,挑眉壞笑:“做,我去請人。”來到牆邊,順著梯子爬上去,騎在牆上小聲喊道:“林楓哥哥,林楓哥哥?”


    林楓未睡,一直注意著沈宅的情況,聽見石頭喊他,一下子出現在石頭對麵,雙手環胸站在牆頭上,居高臨下瞧著石頭問:“何事?”


    “我們想揍人。”石頭如實道。


    “溫大人?”林楓問。


    “是。”石頭道。


    溫庭驀然起身,舉起手憤恨道:“算我一個。”


    娘受了多年委屈,不能白受。說到底,一切皆因父親而起,若父親不攀附權貴,一切都不會發生。


    幾日後,溫大人出門會友,回去的路上被人打了,鼻青臉腫的,據說牙齒掉了一顆,說話都漏風。


    景王府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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