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絡從懷裏掏出一段編織好的紅繩,紅繩中間吊著兩枚天青色的珠子。


    星沉捏了捏那珠子,手感很奇特,似珊瑚非珊瑚,似玉石非玉石,裏麵也沒什麽紋理。


    “這是什麽?”


    “南疆的煙瘴之地,有一種奇獸,這是它們胃裏長年累月形成的石塊,佩戴可提神醒腦,吞服可解百毒。”


    聞絡說的稀鬆平常。


    星沉聽完臉色卻唰地白了。


    “煙瘴之地?那種地方進去九死一生,聞絡,你別告訴我是你自己進去殺的獸。”


    聞絡:“......”


    “既然是奇獸,那是不是很凶猛?數量是不是極少?平時是不是神出鬼沒?”


    聞絡:“......”


    星沉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聞絡,你更別告訴我你是上次回南疆,百忙之中還惦記著生辰禮,特地去一趟那麽危險的地方碰碰運氣。”


    聞絡:“......”


    全中。


    想瞞著孩子點事情著實不容易。


    聞絡試圖狡辯:“寶寶你聽我解釋......”


    “不是你寶寶,別跟我說廢話,我不想理你!”


    “寶寶,我確定局麵能掌控才會繼續往裏走,而且我運氣一直不錯。”


    “運氣好?你以為你是不死之身?不許抱我!”


    星沉鑽進被窩裏,背對著他不動了。


    聞絡哪裏會乖乖聽他話,脫掉外衣黏黏糊糊地也鑽到了被子裏。


    他把手臂孜孜不倦地往星沉腰上橫,星沉打下來他放上去,打下來繼續放上去,來來回回數次,星沉煩躁地不管他了。


    聞絡整個摟住他的細腰,把星沉按在懷裏。


    “我錯了,寶寶不生氣好不好?我答應你,以後絕不以身犯險了。”


    星沉還是沒動。


    “說到做到,絕對不騙人。”


    “真的?”


    “我得陪陛下一輩子,自然要惜命。”


    星沉這才轉過身。


    “你最好能記住你說的話,不然下次我饒不了你。”


    聞絡牽起他的手,細細密密地親吻著掌心。


    “以後你不允許的事情,我再不會做了。”


    星沉眼裏這才有了笑意,他接過聞絡手裏的珠子仔細看了看。


    “既然得了兩顆,那我們就一人一顆。”


    “寶寶,我好不容易送個禮,不能太寒酸。”


    星沉一聽這話又快炸了。


    “寒酸?拿命弄來的你還要怎樣才不寒酸?非得命丟了才行?”


    聞絡識趣地閉嘴了。


    星沉這下更沒有睡意了。


    大半夜他讓人送過來紅黑兩種絨線。


    一邊催著聞絡睡覺,一邊自己坐在燭台下,把原本編好的紅繩拆開了。


    聞絡想阻止他半夜在這勞心費神,但是又實在想貼身戴著星沉親手做的東西,於是就靜靜坐過去陪著他。


    星沉重新編了花繩,一紅一黑兩種絨線編在一起,最後編出一短一長兩根花繩,又將兩顆石頭分開重新穿起來。


    他手雖然不如那些繡娘那麽巧,但是編出來的樣式簡潔大方,紅黑交叉纏繞,結實好看。


    完成後,星沉拿起長的那一根,親手將它戴在了聞絡脖頸。


    聞絡拿起那一根短的,認真地把它係在了星沉的左手腕。


    星沉看看聞絡脖頸,又晃晃自己手腕,左看看右看看,很滿意。


    聞絡垂頭吻了吻他指尖。


    “這石頭醜醜的,但我寶寶戴什麽都那麽好看。”


    “可不是,也不看我是誰的寶寶。”


    聞絡倚在床頭把他橫著抱進懷裏,摸著臉龐輕聲誘哄:“寶寶自己說,你是誰的?”


    星沉眼裏閃著細碎的星芒,“聞絡的。”


    “聞絡是誰?”


    “是你。”


    “我是誰?”


    “是......夫君。”


    夫君兩字剛說出口,聞絡就垂頭堵住了他的唇。


    連軸轉幾天,原本明明很累,但是一看到他,渾身的疲累就一掃而光。


    隻想把他一次次的拆吃入腹。


    星沉一看情況不太對,好容易才把聞絡推開一些。


    “太晚了,不許鬧了,睡覺好不好?”


    “不好。”


    “你的寶貝真的困了。”


    星沉眼皮都快粘一塊去了。


    聞絡看著他睜不開眼的傻傻模樣,到底舍不得再動他了。


    歎口氣,揚手滅了燭火。


    寢殿陷入一片黑暗,他把星沉又往懷裏緊了緊。


    “寶寶,今夜欠著,明天可要還回來。”


    .


    國舅爺趙琛原本打算給皇帝過完生辰就回北疆的。


    但皇帝生辰結束後,宮裏天天來人傳旨讓他進宮麵聖。


    進宮了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第一天是陪陪皇帝下棋,兩人有說有笑地聊著京中和北疆的風土人情。


    第二天是一起在蓮花池散步,兩人細數朝中大臣的一些糗事,笑得前俯後仰。


    第三天看起來正式了一些,是在禦書房。


    趙琛到時,看到自己那漂亮的皇帝外甥正坐在桌案後奮筆疾書。


    趙琛走近給他行禮:“陛下。”


    星沉抬頭:“舅舅,你我私下不必多禮,起來吧。福公公,看座。”


    福公公將椅子移到他近前,趙琛坐下了,靜靜等待。


    他這外甥一副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陛下,您宣微臣覲見,所為何事啊?”


    等了一會兒,見星沉還是沒動靜,趙琛沒忍住,開口問道。


    “這不是快到年底了嗎,明年糧餉該撥了,將士們又辛苦一年,想問問你這邊有沒有什麽難處。”


    他既然問到這事了,趙琛正好就坡下驢,開始大倒苦水。


    “陛下,北疆之地苦寒,年年都是早早就入冬。京都這裏才剛冷,北疆已經飄了一個多月雪花了。”


    “舅舅辛苦,朕自然是知道的。我大瀚有國舅爺守北疆國門,是我大瀚之幸。”


    “陛下能記著我北疆守國門之情,才是北疆數十萬軍民之幸。


    隻是北疆這些年著實辛苦,苦寒之地,將士們的命都是用銀子砸出來的。


    不說年年的炭火錢,就說軍中的棉衣,就不知道要比南疆多花多少錢。”


    趙琛歎口氣,一臉的苦大仇深。


    大瀚的主要兵力都在南疆和北疆。


    京都禁軍那點兵力在他們麵前完全不夠看。


    兩疆一直以來的關係都屬於一種微妙的敵對。


    彼此看不慣,但是現有局麵下又幹不掉對方的那種情況。


    總之先皇當年走出的這一步棋,看著險之又險,但真的很絕。


    一下子把南疆北疆加上京都全架了起來,然後底下用小小的火慢烤。


    大家到現在都還能撐住,但誰難受誰知道。


    星沉在桌案後抬頭看向趙琛,和善地笑了笑。


    “你是北疆統帥,勞苦功高,又是朕的親舅舅,朕怎麽可能會讓你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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