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陽:“你的意思是,他的傷殘證是假的?”  薛美鳳:“也不算是假的,他那隻手裏麵打著鋼釘,的確偶爾會不舒服。”  葉初陽:“但是沒影響到他的日常生活?”  薛美鳳:“是,沒啥影響。”  葉初陽想了想,道:“他的傷殘鑒定書還在嗎?”  薛美鳳:“你們早就拿走了呀。”  剛才開門的女人把薛美鳳叫了出去,問燒水壺怎麽使用。  葉初陽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看到床頭櫃上擺著一張相框,裏麵裝著一張全家福,他認出了年幼的薛文橋,那將薛文橋抱在懷中朝著鏡頭笑得燦爛的男人想必就是薛文橋。  江瀛靜悄悄走到他身後,指著照片裏的男人:“他就是薛林。”  照片上的薛林隻有三十歲出頭,還很年輕,他皮膚黢黑,身材壯實,開闊筆直的肩背很有軍人的風采,長了一張憨厚端正的方臉,兩行白牙格外醒目。  葉初陽還是第一次看到薛林的臉,對這位殺死江瀛父親的情人和私生女的惡人有了清晰的印象,他看著照片,照片罩在玻璃框架裏,泛黃的玻璃鏡麵上透出一個人影——那是江瀛的臉。江瀛的臉和薛林的臉疊在一起,像是一個人的靈魂出了竅,身體之外漂浮著與肉身無二的一條朦朧的靈魂的虛影。  有那麽一瞬間,葉初陽分不清江瀛和薛林,這讓他心悸得厲害。  他轉過身不敢再看薛林的臉,想帶江瀛離開這間臥室,一抬頭卻看到江瀛頭上戴著一頂帽子,黑色的鴨舌帽,右側帽簷上匝著一朵藍色刺繡蝴蝶——此時江瀛不像薛林,倒是像極了薛文橋。  江瀛把帽簷壓得很低,一雙銳利狹長的眼睛藏在黑影裏,正在看著他。第116章 孩子是誰的  葉初陽心猛地一跳,愣住了。  江瀛摘掉帽子,笑道:“嚇到了嗎?”  葉初陽心有餘悸,用力瞪他一眼,從他手中奪過帽子:“這就是你說的那頂帽子嗎?”  江瀛道:“對,我和薛文橋見過兩三次,他每次都戴著這頂帽子。”  葉初陽心神不定,為剛才自己受到驚嚇而茫然。  江瀛看他片刻,又把帽子從他手裏拿走,道:“薛美鳳說謊。”  葉初陽:“嗯?說什麽慌?”  江瀛道:“她說薛文橋已經離家兩個月多,但是一個星期前薛文橋才戴著這頂帽子和嘉明凱嶽洋見麵,現在這頂帽子卻出現在這間臥室裏,至少說明薛文橋在一個星期前回來過。”  葉初陽:“對對對,那我們找她問清楚。”  薛美鳳恰好回來了,站在門口問:“警察同誌,你們喝不喝水?”  江瀛把帽子藏在身後,摟住葉初陽肩膀搶先道:“不喝了,我們這就走。”  離開單元樓,站在路邊樹蔭下,葉初陽問:“為什麽不向薛美鳳問清楚?”  江瀛把帽子頂在手上轉來轉去,道:“沒用,薛美鳳最多承認薛文橋回來過,問她薛文橋的下落,她還是不知道。”  葉初陽:“那你拿著這頂帽子有什麽用?”  江瀛把帽子高高一拋,帽子在空中飛旋兩圈又落在他手中,他淡淡一笑:“會有用的。”  一天的時光轉眼耗盡,日光西沉墨色漸濃,日夜瞬間輪替。  江瀛開車駛出小區,要帶葉初陽去醫院複查。葉初陽覺得自己頭腦清爽已經康複,不需要再複查,但是江瀛很堅持,他拗不過江瀛,隻能被江瀛拉到醫院負一層停車場,又被江瀛拽著上樓了。  在電梯裏,葉初陽瞄見江瀛還拿著那頂帽子,就問:“拿著帽子幹嘛?”  江瀛道:“沒留意,順手拿下來了。”  他把帽子揉了兩下塞到褲子口袋裏,彎下腰把腦袋抵在葉初陽肩上:“我們一會兒去哪兒吃晚飯?”  葉初陽正在看法西婭發來的微信,敷衍道:“回家吃。”  江瀛:“你還願意吃我做的飯?”  葉初陽:“我不願意,你許我搬走嗎?”  江瀛:“不許。”  葉初陽笑笑:“那你就長進一些,把廚藝練好。”  醫生看過片子,說沒啥毛病不用再複查,去旁邊換藥室把傷口再包紮一下。  葉初陽坐在換藥室,一個年輕的實習護士解開他脖子上貼的紗布,道:“咿?這像是牙印呀。”  江瀛站在後麵,臉色心虛,眼神亂飄。  葉初陽很淡定:“嗯,被狗咬了一口。”  護士把他貼在下唇的一條細細的透明防水的創可貼揭掉,用棉簽沾了酒精在他傷口上蘸了兩下,問:“現在說話方便了吧?”  葉初陽:“幾乎不怎麽疼了。”  護士:“那就不用貼創可貼了,晾著能更快痊愈。”  門沒關,門外不時走過一兩個人,葉初陽想問問她在飲食方麵有什麽注意,就見門外閃過一道人影。他輕輕推開護士的手,走到門口往樓道裏看,那道人影還沒走遠,背影非常倩麗。  江瀛也走過去,問:“怎麽了?”  葉初陽道:“吳莉莉。”  江瀛也認出了那道背影是吳莉莉:“她來醫院幹什麽?”  不知哪裏來的警覺讓葉初陽感到吳莉莉深夜獨自來醫院定有蹊蹺,道:“跟上她。”  吳莉莉隻顧往前走,沒留意身後跟著兩個人,一直走到電梯間等電梯,才借著撩頭發甩頭的間隙發現了離她幾步之遙的葉初陽和江瀛。  她的臉色登時就神神鬼鬼起來,扭過頭裝作沒看見他們。  江瀛走過去,笑道:“怎麽裝作不認識我?我們可是深夜聊過騷的關係。”  吳莉莉略顯慌張的把拿在手裏的單子塞到包裏,板著臉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江瀛的視線在她的包包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說:“殺死薑海義的凶手抓住了,你知道嗎?”  吳莉莉顯然不知道,驚訝地看著江瀛。  江瀛笑道:“是薑海義以前的司機嘉明凱幹的。”  吳莉莉眨眨眼,神情還是很呆滯。  江瀛又道:“實話實說,我之前懷疑過你。這樣吧,我送你個禮物,當我向你道歉了。”  說著,他把口袋裏的帽子拿出來遞到吳莉莉麵前。  帽子髒兮兮皺巴巴的,吳莉莉很嫌棄:“這是什麽啊。”  江瀛道:“名牌限量款,一頂好幾萬,你不要就算了。”  這種話從江瀛這個富二代嘴裏說出來非常具有真實性,吳莉莉見錢眼開,一把奪過帽子:“唔,那就謝謝了。”  葉初陽一直旁觀沒有插話,直到江瀛把帽子送到吳莉莉,實在無法不介入:“等一下——”  但是江瀛摟住他肩膀,還在他肩上捏了一下,對吳莉莉笑道:“不謝。”  電梯門開了,吳莉莉不想繼續和他們糾纏,於是快速步入電梯,關上了電梯門。  電梯門一關,江瀛臉色就冷了,拉著葉初陽走進隔壁的電梯。  葉初陽急道:“你為什麽把薛文橋的帽子給她?”  江瀛按下樓層鍵,麵無表情道:“吳莉莉不會開車。”  葉初陽疑惑:“所以呢?和那頂帽子有什麽關係?”  江瀛道:“她不會開車,但是她剛才卻按的是負一層停車場的樓層鍵。”  葉初陽恍然:“她不是自己來的,有人陪她來。但是那個人卻留在停車場,沒有上來。”  江瀛道:“對,或許這很平常,但是我想弄清楚。”  兩架電梯一前一後落在地下負一層,吳莉莉先一步出電梯,高跟鞋的聲響在空曠的車庫中噔噔回響。  江瀛用身子半掩著葉初陽,兩人跟在吳莉莉身後繞過兩排車,吳莉莉朝一輛白色漢蘭達走過去,一個男人倚著車頭在抽煙。  停車場光線暗,葉初陽為了方便追蹤又把眼鏡取了下來,看不清那男人的臉,就小聲問江瀛:“那是誰?”  江瀛沉聲道:“潘苒。”  葉初陽稍一回憶:“薑海義的司機潘苒?”  潘苒抱住了吳莉莉,兩個人甜甜蜜蜜的接了個吻,然後吳莉莉從包裏拿出那張單子遞給他,他卻看見包裏有一頂黑色鴨舌帽。  潘苒登時變色,拿著那頂帽子問吳莉莉:“這是誰給你的?”  江瀛藏在方柱後目睹了一切,他對葉初陽說:“在這兒等我。”說完,他脫下西裝外套扔到葉初陽懷裏,大步走向潘苒和吳莉莉。  葉初陽愣了一愣,連忙抱著衣服跟上了江瀛。  江瀛速度很快,兩三步邁到那兩人麵前,吳莉莉和潘苒還怔愣著,江瀛已然揮拳揍翻了潘苒。  “啊!”吳莉莉尖叫一聲,蹲下去扶潘苒,怒斥江瀛,“你幹嘛打人!”  葉初陽撿起飄到腳下的單子,發現那是一張孕檢單,吳莉莉已經懷孕三個月有餘。  江瀛一下扒開吳莉莉,拿起那頂帽子放在潘苒麵前,目光銳利的像把刀:“見過這頂帽子?”  潘苒鼻子冒血,惡狠狠瞪著江瀛:“沒見過!”  葉初陽默默走到江瀛身邊,把手裏的孕檢單遞給江瀛。  江瀛看了幾行,道:“那我換個問題,吳莉莉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吳莉莉搶著說:“是薑海義的。”  江瀛一眼掃過去:“放屁,薑海義已經死了,遺產全都是薑往的。你會幫一個死人養孩子?”  吳莉莉:“反正,反正不關你的事!”  江瀛冷笑一聲:“不關我的事?”  潘苒道:“對,就算我和莉莉有孩子又怎樣?關你什麽事?”  江瀛左右看了一圈,忽然一把揪住潘苒的衣領,拽著潘苒走向拐角處的監控盲區。  葉初陽抱著衣服又跟了過去,他不打算阻攔江瀛,因為潘苒和吳莉莉的關係已經暴露,潘苒和薛文橋的關係也已經暴露,從邏輯上講;潘苒一定和薑海義的命案有關,但是從證據鏈上來講,目前他們沒有發現任何潘苒和命案有關的證據。所以江瀛打算使用暴力手段。  呼通一聲,江瀛把潘苒扔到牆上,橫起手肘緊緊壓住潘苒的脖子,冷笑道:“跟我沒關係嗎?就因為你們這些該死的臭蟲,我憑白染上兩樁命案,現在你他媽說跟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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