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瀛笑道:“話別說的這麽早。” 海陽很心累地看了江瀛一眼,對葉初陽說:“你看看他的態度,是我針對他嗎?” 葉初陽麵無表情道:“你開始吧。” 海陽:“從你開始,我剛才給老海打電話問了,他說今天上午你和江瀛確實去派出所找過他,為了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孩子。” 葉初陽:“我和療養院的齊院長有合作,這個孩子的病情我也會研究。海叔叔查到了這個孩子在南嶺果園出現過,所以我和江瀛才會找過去。” 海陽嚴肅地看著他:“你說的不準確,出現在南嶺果園的人還有薛文橋,而且薛文橋和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有關。” 葉初陽紋絲不亂:“對,這聽起來很怪異。我和江瀛就是想找到薛文橋開的那輛麵包車才進入遊樂場,沒想到找到的卻是周青楚。” 海陽笑道:“的確很怪異。” 葉初陽:“你指誰?” 海陽不語,深沉的目光望向江瀛。 江瀛把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手抵著額角,懶懶笑道:“海警官懷疑我在賊喊捉賊,帶葉博士進入遊樂場就是為了找周青楚的屍體,對嗎?” 海陽攤開手:“我沒這麽說,但你確實有嫌疑。” 葉初陽低下頭,按住突突猛跳的太陽穴:“海陽哥,你有證據嗎?” 海陽看著江瀛,說:“周青楚悔婚又劈腿的事早已經傳開了,在我的從警經曆中,情侶間的情殺案件不在少數。我懷疑江瀛,也是出於慣性思維和大概率,畢竟江瀛有動機因愛生恨,報複周青楚。” 江瀛皺著眉,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我因愛生恨?”他轉頭看了看葉初陽,接著說,“海警官,我對周青楚沒有愛,恨又在哪裏?” 海陽:“隨你怎麽辯解,你的動機確實存在。” 葉初陽:“除了江瀛的動機,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海陽:“十五號,周青楚悔婚。但是十八號,江瀛又和周青楚通電話,還互發消息約定晚上見麵,這又是為什麽?” 葉初陽聽到這裏,也覺得奇怪,向江瀛問道:“你約周青楚晚上出來見麵?” 江瀛向他解釋:“我跟你說過,周青楚找我借錢。十八號晚上十二點,她約我在她的店裏見麵。” 葉初陽:“那你見到她了嗎?” 江瀛:“我不想見她,讓邊秘書去了。但是邊秘書也沒有見到她,約定時間是十一點半,過了零點她都沒出現,邊秘書給我打電話,我讓他把首飾放在工作人員那裏,後來被周青楚取走了。” 葉初陽又看向海陽:“你調店裏的監控了嗎?” 海陽道:“我們查過了,淩晨一點多,周青楚確實去店裏拿走了一套首飾,我們也在監控錄像裏發現了江瀛的秘書邊小澄。” 葉初陽不解:“既然你也知道江瀛沒有和周青楚碰麵,他們約定見麵也是因為周青楚向江瀛借錢,那你為什麽還懷疑江瀛?” 房門被敲響,隨後小陶開門走了進來,把一份資料遞交給海陽:“海隊,這是初步鑒定結果。” 海陽把資料看了幾眼,然後扔到葉初陽麵前:“你自己看。” 葉初陽往打開的那一頁看過去,看到法醫推斷出的周青楚的死亡時間—十八日零點至十九日淩晨三點期間。 葉初陽似解非解:“這能說明什麽?” 江瀛笑道:“周青楚進店拿首飾是淩晨一點,離店是一點半,卻在零點後遇害。說明我約周青楚見麵目的不純,或者說,我約周青楚見麵是以誘殺為目的。我說的對嗎?海警官?” 海陽坦然地看著他:“你說的很對,況且我們還找到了這個。”海陽將文件往後翻了兩頁又扔到葉初陽麵前,“看清楚,周青楚從店裏出來後上了這輛車。” 夜色中的公路邊停車一輛車白色麵包車,連續幾張照片記錄了周青楚上車的一幕。 葉初陽看清車牌號,眼前瞬間黑了一黑:“薛文橋?” 海陽:“帶走周青楚的人是薛文橋,而你們在薛文橋出現的南嶺果園發現周青楚的屍體,薛文橋一定和周青楚的死有關係。” 葉初陽已然懂了,但他還是問:“和江瀛有什麽關係?” 海陽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你說薛文橋和江瀛有什麽關係?” 葉初陽想起海陽不久之前說過;他懷疑有人協助薛文橋逃走,而這個人或許就是江瀛。現在周青楚命案的最大嫌疑人是薛文橋,那江瀛就和薛文橋有著不可分離的關係。 江瀛同樣很通透,他對自己有染上一樁命案表現地稀鬆平常波瀾不驚,還有心情把桌上的一罐茶葉拿起來,往杯子裏扔了幾根茶葉,道:“海警官,我們把話說明吧,你懷疑我買凶殺人?” 海陽:“你也看到了,帶走周青楚的人是薛文橋,而周青楚深夜出來是為了赴你的約。我不得不懷疑你先把周青楚約出來,然後指使薛文橋帶走周青楚。” 明明人物關係已經很清楚了,但是葉初陽卻覺得一團爛糟,心中疑惑更深:“海陽哥,難道江瀛不約周青楚見麵,周青楚就不會出門了嗎?” 海陽冷冷一笑:“要不是江瀛約她出來見麵,她還真不會出門。” 葉初陽皺眉:“你什麽意思?” 海陽又把資料往後翻了兩頁,道:“周青楚死前三天複雜蕁麻疹,我問過她們家的私人醫生,醫生說周青楚經常複發蕁麻疹,在複發時絕對不會出門。但是周青楚卻在三天後病情最嚴重的時候出門了,還是赴江瀛的約,結果她就在赴約之後死亡。你讓我怎麽能不懷疑江瀛!” 沉重過了度,葉初陽心裏陡然輕飄飄起來,他看著江瀛問:“你知道周青楚複發蕁麻疹不能出門嗎?” 江瀛眼裏無神,不知在想什麽,好一會兒才道:“我和她通話那次她的確說過她不能出門,但是我不知道原因。她也說過讓我把首飾給她送到家裏,我覺得麻煩,就讓她自己出來拿。” 海陽道:“這是你的一麵之詞,無論你怎麽解釋,你的嫌疑都確實存在。” 江瀛嘴角一勾,露出輕蔑又冷漠的笑容:“所以,我是凶手?” 葉初陽對他的態度感到疲憊:“沒人說你是凶手,你配合警方調查清楚就沒事了。” 江瀛看他一眼,又看看海陽,笑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一直沒覺得我做人有多失敗,但是現在我突然能理解你們了,因為我能從你們眼中看到我自己,我就是一個人渣,一個敗類,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禽獸。” 葉初陽心裏發慌:“你在說什麽。” 江瀛站起身,係好西裝扣子,笑道:“海警官,我理解你,像我這樣的人,的確罪大惡極。你應該盡快搜集證據把我繩之以法,或者直接槍斃。” 說完,江瀛朝門口方向走去。 海陽:“你站住,我話還沒說完,江瀛!” 葉初陽怔住片刻,心裏陡然慌得厲害,連忙追了出去。 江瀛步伐很快,葉初陽追不上他,等他追上江瀛,江瀛已經下到一樓,在法醫室門前和周靖也正麵衝突。 周青楚死了,警方通知其家屬,周靖也趕到公安局,身上穿著還沒來得及脫掉的白大褂,他和警方一樣,把和周青楚出事當晚約定見麵的江瀛認作是嫌疑人。死去的妹妹讓他情緒激進,他把江瀛攔住,要讓江瀛解釋分明。他雖然情緒劇烈,但是一開始並沒有對江瀛動粗,反倒是江瀛被他攔住後不由分說把他推搡到一旁,兩人這才在樓道裏起了不體麵的衝突。 薑往是陪周靖也一起來的,周靖也聽到妹妹死訊後,剛把車開上路就一頭撞在了路邊花壇上,薑往擔心他出車禍,所以開車把他送來,在周靖也和江瀛動手時也勸了架,結果反倒被誤傷,嘴角紅了一片。 葉初陽趕到時江瀛和周靖也已經被小陶等人拉開了,周靖也被兩名警察拉拽住,他衣衫淩亂,但仍氣勢軒昂維持風度,隻有眼睛裏悲痛的目光顯露出他正在遭受生離死別的磨難。 周靖也:“我一直以為青楚和陸家禾走了,原來那天晚上是你把她約出去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江瀛不緊不慢地把襯衣領口係好,露出冷血又殘酷的笑容:“我連見都不想見她,我能對她做什麽?” 周靖也:“你別想抵賴,她出事當晚就是為了和你見麵才出門。” 江瀛:“筆錄我做過了,該解釋的我也向警察解釋過了,如果你有問題,請你去問警察。我沒有時間一遍遍向你們解釋。” 他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周靖也身邊,微微彎腰靠近周靖也耳邊,低聲笑道:“你還不知道吧?你妹妹帶走了那套訂婚用的首飾,價值五百多萬,既然她死了,那就由你償還。我限你三天之內把錢打到我賬戶,否則的話,我告你欺詐。別說和你無關,我說有就有。” 周靖也看著他,感慨似的搖頭冷笑:“你可真是個人渣。” 江瀛頷首微笑,彬彬有禮道:“謝謝。” 說完,江瀛快步走出警局辦公大樓。 葉初陽匆匆朝周靖也瞥了一眼,又追著江瀛跑出辦公樓,下台階時發現江瀛已經快走到門口。 葉初陽:“江瀛!” 江瀛站住了,沒有回頭,等他走到身邊,才說:“我們回去吧。” 葉初陽跑得氣喘籲籲:“還不能走,我要和周靖也聊一聊。” 江瀛看著他,眼睛漆黑暗沉:“你和周靖也聊什麽?” 葉初陽:“當然是聊周青楚,剛才他說的陸家禾就是周青楚的男朋友是嗎?周青楚十八號失蹤,到現在已經失蹤近十天,這十天裏——” 江瀛突然打斷他:“你相信周靖也嗎?” 葉初陽懵了片刻:“我相信周靖也?” 江瀛冷冷道:“他和警察一樣,都認為我是凶手,他們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都在把我定性為凶手。你為什麽要相信周靖也?” 毫無疑問,江瀛此時偏激之極,再次把所有人置於自己的對立麵。葉初陽終於看出他冷酷的外表下壓抑著極大的憤怒。 葉初陽耐心解釋:“我不是相信周靖也,我是需要向周靖也確認一些事,比如周青楚——” 江瀛:“周青楚死了就死了,我無所謂!死一百一千個周青楚我都不在乎!我現在隻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和你兩個人待著,但是你為什麽一定要回去聽裏麵那些人汙蔑我?無論是海陽還是周靖也都把我當做殺人凶手,你還要回去找周靖也,難道你也覺得是我殺了周青楚嗎?!” 葉初陽被他吼懵了,怔怔地看著他。 警局門口突然停了一輛車,展星羽邊小澄和白斯年接連下車,步履不停地走進警局大院。 邊小澄邊跑邊喊:“江總,白律師剛下飛機就趕過來啦。” 江瀛麵冷似鐵,用力抓住葉初陽的手,道:“跟我走。” 葉初陽卻把他的手甩開,麵無表情道:“我不走,我還有事。” 江瀛緊繃著臉看他片刻,什麽都沒說,一個人開車走了。第93章 江瀛有麻煩了 白斯年一直在講電話,和邊小澄兩個人快步走進警局辦公大樓。 葉初陽看著江瀛的車拐過街角,才往大樓折返,走了兩步看到展星羽站在不遠處,似乎在等他。 展星羽在按手機,不冷不熱道:“見識到他的不近人情和野蠻粗暴了嗎?” 葉初陽很疲憊,但強撐著精神:“你想說什麽?” 展星羽把手機揣兜裏,笑道:“你看起來很累,這才剛開始,你就已經招架不住了?” 葉初陽:“你想給我一點經驗之談?” 展星羽:“算不上經驗之談,一點前車之鑒。” 葉初陽淡淡一笑:“不用了,你的前車之鑒對我派不上用場。” 展星羽也笑:“你對自己很有信心?” 葉初陽道:“不,我對江瀛有信心。” 展星羽眼神惘了一瞬,露出不知嘲諷誰的笑容:“是嗎,那就祝你的耐心取之不竭,你的感情越挫越勇。” 葉初陽不想再和展星羽待在一起了,因為他會忍不住同情展星羽,並且以展星羽來對照自己,他不想這樣。他回到一樓,看到白斯年和周靖也站在樓道裏說話,這兩人似乎是朋友,他沒有看到他們的臉,隻看到他們的背影,白斯年同周靖也說話時姿態較為親近,而且伴隨著安慰的小動作。 小陶下來了,把他們全都叫到樓上,周靖也和白斯年被領進海陽的辦公室,葉初陽和展星羽兩個人被領進案情研討室。研討室裏坐著一個人,抱著胳膊翹著腿,穿著馬丁靴和緊身牛仔褲,雙腿線條很漂亮,齊肩的卷發披散下來遮住他半張臉,一眼望過去難辨雌雄。 開門的瞬間,葉初陽還把薑往認作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