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桉先被喂進了一顆巧克力補充葡萄糖,他仰頭盯著俯身給他喂食的omega,抱歉地笑笑:“請問你是組裏哪位演員?我好像還沒加你好友。韓雲,拿我手機來。”


    腮幫鼓著巧克力球的景桉笑得很溫柔,這跟程謂對他的第一印象有所出入,讓程謂一時沒想好要怎麽回答,看魏韓雲順從地掏出個滿電的手機,他也跟著把自己的手機摸出來了,對著景桉遞過來的碼掃了掃。


    “桉桉,他不是演員,”魏韓雲一刻不停地將信息素注入景桉體內,“這是程謂,你哥的——”


    “朋友。”程謂接話,又拆了塊夕霧花糕放到小叔子手裏,攏著他的五指讓他麻木的神經活動起來。


    人從昏迷中醒來會短暫地忘記昏迷前所經曆的事情,自主將周圍場景代入到自己臆想的經曆中事件,大腦能接收的消息具有遲滯性,程謂有過經驗,不希望景桉在不算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往大腦裏加塞過多未知信息。


    “這是你哥留給你的零食,”程謂攥著景桉的手指幫他捏起花糕送到嘴邊,“嚐嚐?”


    景桉從屏幕上新加好友的微信名上移開眼,程謂,程謂,好熟悉的名字。


    他咬了口花糕,清清甜甜的,很像魏韓雲衣服上的味道,他很喜歡。


    “韓雲,你是不是不舒服,”景桉轉頭看著蹲在他麵前的魏韓雲,動作僵硬地撫上魏韓雲的臉,“擦擦汗呢,這天氣好熱,你最討厭夏天了。”


    長時間釋放過量安撫信息素很消耗腺體能量,魏韓雲想說沒事,目光卻忽然凝滯,頓住動作的程謂顯然跟他有同樣的疑惑。


    “桉桉,你沒感受到我的安撫信息素?”魏韓雲問。


    “犯傻呢,”景桉咬著糕點笑,吃了滿嘴的夕霧花味兒,“我哪天要是能感受到你的信息素你怕是得抱著我哭了。”


    程謂望向魏韓雲,用眼神詢問他alpha和alpha會有感應不了信息素的可能嗎,魏韓雲也是一臉茫然。


    景桉抬了抬手,就在魏韓雲意識到他要做的動作時已經來不及,景桉摸向了自己的後頸,指腹碰到了兩道微微凸起的疤痕。


    他笑容一僵,omega模擬器沒摸著,反而腺體處有了令他陌生的觸感。


    疤痕輕輕按下去就會疼。


    再一按,昏迷前的記憶就湧進了腦海裏。


    第54章 要你親我


    薛尋野拎著裴醫生的白大褂後領趕回來時,景桉正縮著脖子趴在魏韓雲的懷裏發呆,魏韓雲一隻手放在他的後頸安撫,說不疼了,乖。


    程謂叼著根煙低頭靠在長桌一端,煙沒點著,教堂內禁止抽煙,他也就解個癮,畢竟傻站著也不懂怎麽安慰,提前塵往事更沒必要。


    薛尋野把裴醫生往邊上一扔,跑過去就抽走程謂夾指間的煙,按著程謂的後頸揉揉,再低頭輕啄一下對方的嘴:“你也不疼了,乖。”


    程謂心裏一軟,煙癮頓時就沒了。他推推野狗子胳膊:“去看看你弟弟。”


    趴在魏韓雲胸膛上的景桉遲鈍地轉轉眼珠,看向蹲到他麵前的薛尋野,聲線嘶啞地喊了聲“哥”。


    他唇邊還有花糕渣,薛尋野屈指幫他抹去了,輕輕捏了把弟弟沒幾兩肉的臉:“哎,瘦成這樣,提得起力氣遛狗麽。”


    “哪來的狗。”景桉低聲問。


    “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德牧,你不是喜歡狗崽麽,等回家了哥把它牽給你玩兒幾天。”薛尋野看了眼程謂,程謂點點頭,他彎身把弟弟抱回輪椅上,“你把韓雲手都壓麻了,讓他歇歇。”


    景桉連忙回頭看魏韓雲的手,鄭恢弘他們那夥人手裏都有槍,能把他從鄭恢弘那邊救下來不多不少肯定要拚點命,他腦子蒙圈兒了才想起這茬。


    但魏韓雲隻是伸出手握住他,說再抱他一晚上也不成問題。


    幾秒後又改口,平日挺穩重的一個alpha在他麵前擺出委屈的表情,捋起短袖給他看肩膀幹淨的紗布:“是有點小擦傷,等你給我換藥來著,你趕緊好起來回家幫我呼呼。”


    一旁的程謂看著他態度的轉變有點愣,心想alpha都這樣麽。


    薛尋野不輕不重抽了把裴醫生的後腦勺:“起來幹活兒了哥們。”


    “好,好。”裴醫生還保持著被扔在地麵的姿勢揉著腦門緩解暈眩感,他一不暈車二不暈船三不暈飛機,沒想到最後敗在了sss級alpha的超速行走上。


    哆哆嗦嗦爬起來從醫藥箱翻了塊酸話梅片含嘴裏抑製暈人導致的嘔吐感,他拿出聽診器戴上,想了想又摘下來在脖子上掛著,挑了個座位坐下,擺正輪椅讓景桉麵向著他。


    “別擔心,先生,我隻是想跟你簡單嘮幾句。”裴醫生撕開另一塊話梅片的包裝遞到景桉嘴邊,“吃嗎,你完全可以保持放鬆和平和的心態跟我聊天。”


    起先景桉沒動,等薛尋野說他敢給你吃毒藥哥就把他脖子三百六十度擰下來當皮球踢進海裏,景桉才接了話梅片吃了。


    裴醫生十指交握搭在膝上:“你的兄長和伴侶都在你身邊,現在你很安全。可以跟我描述一下在這昏迷的十一天裏你進入過什麽夢境嗎?不用著急回答,好好想一想。”


    “十一天?”景桉睜大眼,首先擔心的是劇組的拍攝進度,不過魏韓雲撫著他的後頸說出事後編導組就討論決定延遲拍攝,他就放下心來,靠在椅背上閉眼回想昏迷時腦海裏出現過的畫麵。


    夢境的內容很難連貫起來,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他拖著後頸的脹痛被人指揮走進一座又一座形似電話亭大小的機器接受電極片導線的纏繞,做什麽治療他忘了。


    後來他被推著上了一台白色直升機,直升機停在一座建築樓頂,那時是深夜不知幾點,大概挺晚的,周圍的大樓都沉黑一片。


    從舷窗外望去,他離熟悉的城市越來越遠,醒來後就發現陸地變成了蔚藍的海水,直升機緩緩靠近這艘行駛在海麵的豪華郵輪。


    “我說的醒來不是指真正的醒來,我好像在做一個漫長的夢中夢,我隻是在夢中夢裏醒了。”景桉說。


    但是他身處的這艘郵輪以及底下的海洋顏色卻和夢中夢出奇地吻合,這讓他產生了夢中夢其實就是現實的念頭。


    大家都清楚景桉描述的這些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事情,隻是因為被注射了催眠劑,才讓人恍惚感覺自己在夢裏。


    按這種說法,既然景桉記得催眠中所經曆過的所有場景,那麽他必定也會想起自己朝親哥開槍。


    薛尋野早預設到這種情況,在醫燈室就警告裴醫生不能把真相說出來,裴醫生還不想讓自己的腦袋變成皮球,打響指適時把景桉從回想中叫醒:“我基本了解了。”


    景桉顫了下眼珠子,突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不同於他哥布滿槍繭的手,他自己的手是細膩白淨的,為此還不少護膚品牌請他代言。


    他摸摸右手虎口,好像這裏挨過槍柄後方。再撚一下食指前兩個關節,這裏好像扣過扳機。


    他彎曲幾個手指,熟練地做出了持槍的姿勢,仿佛他不久前才做過這個動作。


    裴醫生壓下點身子,挑高了視線和低頭的景桉對視:“夢裏你坐直升機降落到郵輪上,而現在醒來,你也確實在郵輪上,你是不是覺得夢境和現實分毫不差?”


    抱臂倚著桌沿的薛尋野拳頭硬了,差點伸手扣上裴醫生的腦袋,然而稍有異動時就被程謂拽住了胳膊,在他後腰拍了拍,示意他安分點。


    薛尋野不服,也把手伸到後麵拍了把程謂的屁股。


    景桉沉默地點了下頭,依然摩挲著自己的右手。


    裴醫生試著引導他走出因催眠受到的影響:“別被鄭恢弘的手段騙了,他隻是為你注射了大量催眠劑,你腦中出現的畫麵都是他為你製造的幻境,從而引誘你去相信夢境是真的。”


    景桉的小臂脫力搭在輪椅扶手上,緊繃的麵容鬆動了:“所以這確實是夢中夢嗎?”


    “對。”裴醫生說。


    空氣凝結分秒,突如其來的手機振動便格外明顯,程謂掏出兜裏的手機,來電顯示楚儼的名字,他按下接聽,掩著話筒快步走出教堂。


    薛尋野站直交疊的雙腿,不快地盯著教堂外程謂的背影,想將他緊握的手機摔碎。


    姓楚的狗屁臭警官,哪來的閑空兒跟人家老婆聊電話。


    楚警官的確沒那麽多閑空兒聊別的,說的都是正事:“鄭恢弘的右臂和左小腿的血管神經遭到無法修複的損傷,已經截肢處理了。他目前還在昏迷狀態,考慮到他醒來後會出現短暫性的精神失控,審問程序隻能無限期推後。”


    “沒關係,”程謂抄兜遠眺海麵,“關鍵是在他蘇醒前找出那批被安裝了斷裂效應器的試驗品,檢查他們有沒有被注射催眠劑。”


    被安裝斷裂效應器的試驗品就類似於無償賣命的傀儡,隻要在他們身上注射了催眠劑,鄭恢弘就有能力遠程指揮他們按自己的意願行事,偏偏還不能為了斬斷他手中控製試驗品的提線而殺了鄭恢弘,否則許多罪證都隨著鄭恢弘的死而埋入土壤。


    楚儼歎氣:“我已經派人嚴查腺體研究中心了,怎麽說,這個機構背後的人員關係錯綜複雜,研究主任是個有聲望的老教授,我們的搜查行動一直被他打斷,他堅決不信鄭恢弘會做出這種事情。”


    “那就把證據攤在他麵前。”程謂果斷道。


    楚儼笑笑,程謂知道他笑什麽,最好的證據是有符合描述的試驗品站出來指控鄭恢弘的不是,但唯一比較符合的白骼已經死了。


    程謂摘下眼鏡揉揉山根,攥著手機走了幾步,又返身走回來,突然發現十多米開外的教堂裏野狗子正直勾勾瞪著他。


    幹嘛呢,眼神這麽凶。


    受永久標記影響,程謂看自己的alpha情緒不對勁了就忍不住想哄他,他挪開視線寥寥幾句結束通話:“我家裏有件東西,你過去幫我取一下,電子鎖密碼我發你手機上,過後記得刪記錄。”


    這通電話聊的時間長了點,程謂回去的時候裴醫生已經幫景桉看完了,拎著醫藥箱腳步匆匆地走了,似乎害怕自己的腦袋不保。


    教堂那三人臉色各異,景桉神情自在,魏韓雲不解中又帶著絲高興,薛尋野就蹲在壁畫前生悶氣。


    景桉說餓,想吃火鍋,魏韓雲回答他不來往號上沒有火鍋,但是有其它更好吃的,推著輪椅就去往電梯的方向,經過程謂時還低聲讓他哄哄薛尋野。


    就一通電話的工夫,氣氛好像全變了,程謂把蹲在壁畫前的野狗子拽起來:“你哪來的藝術細胞能瞅這麽認真,起來。”


    “我要信息素。”薛尋野還就戳那兒不動了,眼睛正好盯著壁畫中的裸體人物。


    別人都用藝術的眼光欣賞米開朗琪羅的作品,薛尋野倒好,用賭氣的眼神看著,也就程謂中他道,擋到壁畫前為他釋放信息素:“夠了嗎?”


    “要你親我。”薛尋野變本加厲。


    程謂抬手勾下薛尋野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親:“好了麽,告訴我,裴醫生怎麽說?”


    薛尋野摸摸嘴唇,滿足了。


    “姓裴的說,尋桉自身會分裂反噬信息素的細胞。任何腺體植入他體內都會逐漸能量休眠,最終變成一塊沒有功能的組織。”


    “稱不上好也稱不上壞,他隻是變回了原來的尋桉。”


    第55章 有個怪病


    小吊燈為吧台鋪下明暗適度的光,被搗碎的草莓在玻璃杯裏散發濃鬱清甜的果香,渾圓冰球從冰夾中鬆落掉入草莓汁,再量取適量蜂蜜和伏特加添入杯裏搖勻。


    邢囂在杯沿綴上兩枚裁切成心形的草莓片,把粉紅色的雞尾酒舉到手機麵前給陶璫璫看:“這是9號愛情靈藥,跟老婆異地的第不知多少個晚上,邢囂依然在想你。”


    塔斯曼海這邊是晚上八點多,相隔五個時區的東口市剛過下午三點。


    陶璫璫穿著那套暖和的貓貓連體睡衣窩在沙發上跟邢囂通視頻,一隻手插在電暖寶裏:“家裏的信息素儲存囊快癟了。”


    “乖,等我回來就用不上那玩意了。”邢囂放下杯子,兩手肘支在吧台上,“老婆,把尾巴下麵的拉鏈扯開讓我看看,我想你想得快炸了。”


    “晚點兒……”陶璫璫紅了臉。


    邢囂不依:“就現在,拉鏈扒開,翹起來我瞧瞧。”


    陶璫璫關小音量,低聲道:“邢囂,家裏有人。”


    “誰啊。”


    鏡頭一晃,屏幕裏出現了別的畫麵,有個穿高中校服的alpha少年正吃著陶璫璫做的小蛋糕坐在另一側沙發上玩兒手機,見屏幕朝向了自己,他抬手揮揮:“嗨,叔。”


    “……”邢囂掰了下指關節,“這誰?”


    屏幕裏重新切回了陶璫璫的臉:“新搬來的鄰居,他請病假從學校早退,忘拿鑰匙就先到我們家呆著。”


    邢囂:“幾歲了他。”


    陶璫璫:“十八了,現在的孩子躥得好高。”


    邢囂又掰了下指關節,清脆的骨頭聲響惹得屏幕對麵膽怯的omega收起笑:“老公,你別誤會——我、我去房間給你翹尾巴,你別生氣。”


    說著就要從沙發上起身,邢囂製止他,說不用,別被家外人瞧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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