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製地,她的心瑟縮了一下。


    可在這之後,便又是心中無盡的煩惱。


    即使是心中早有了計較,可聽見崔爻如此認真地親口承認,她心中還是忍不住驚愕一番。


    但同時,更多的卻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喜歡”這兩個字仿佛有著灼傷人的熱度一般,燙得她心間一片混亂,連這小榻亦是坐不住了。


    許是那塊濕布巾的作用,她非但沒有醉酒後的頭痛,慌亂之間頭腦更是清楚幾分。


    半趴在小榻上摸了摸凳子,隻覺得觸感溫熱,轉頭便得出了一個結論:崔爻去換水了,此刻不在帳中。


    頃刻之間,她便翻身下了榻,踩著鞋悄悄走了出去。


    走至前帳,打眼一看整潔幹淨地沒有一絲人氣。


    她眉目間的焦灼緩和了些,心中暗道果然是空無一人。


    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移到門口,抬手揭起門簾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外麵早已經日落西山,四周皆是灰濛濛的一片,沒有一個人影。


    見狀,她悄悄摸摸仿佛做賊似的提起裙角,之後便往自己地營帳中跑去。


    她心亂如麻,跑得又急又快,顧不上周圍景致如何,隻記得在崔爻趕回去之前先溜掉。


    另一頭的素金皺著眉頭,在營帳門口雙手交疊著來回走動,心中擔憂她的安危。自宴會結束後,殿下便一直未回,她起先以為殿下隻是有事給絆住了,等一會兒殿下便回來了。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從晌午等到傍晚,又從傍晚等到夜幕低垂,令人擔憂的是,殿下還未回來。


    她一會兒看向遠處,一會又忍不住胡亂思索起來。


    是不是要去找一找殿下?莫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思及,她咬了咬牙,打算去找一找,可一轉頭卻發現她們殿下正站在三丈以外的土堆旁。


    因為眉目低斂,素金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能隱隱感覺到她的心情很不好。


    見狀她心中更是憂慮,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衛長遙身邊,急急說:“殿下可算是回來了,您嚇死奴婢了。”


    素金說著便上前攙住衛長遙,同時視線在她身上巡視著看是否有哪處受了傷,等看到她身下時,視線一凝,失聲說:“殿下,您的繡鞋呢?”


    衛長遙這才回神,眼睛晃了一晃看向了自己腳下,隻見一隻腳上的鞋早就不見了,鞋襪上更是沾滿了翠綠的草屑和汁液。


    不必想,她也知道是自己剛才跑得太急連腳上的鞋都跑丟了。


    緩緩眨了眨眼眸,她抬頭對上素金擔憂的視線,嘴唇微動幾下:“……許是掉在後頭了,去差人找回來吧。”


    說完這句話,便又垂著頭默默進了帳內。


    素金看著她如此失魂落魄,也不敢再開口,隻能歎了口氣轉頭去吩咐。


    帳內,衛長遙呆呆坐到榻上,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一處,呆呆愣愣的,心中慌亂又迷茫。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她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自己同崔爻從前並不熟,相識亦是因為仇怨,這不怎麽愉快的經曆使得她一直對他有偏見和戒心。


    可之後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她才放下戒心,同他像朋友一樣的相處。


    可現在崔爻親口對自己承認喜歡她。


    這又是算什麽事情。


    衛長遙垂著眸子,掩下其中的複雜神色,心中一點一點的地回想著那些被她忽略過的細枝末節。


    上巳節那日夜晚的解圍,送的發簪,舍命相救,破廟內莫名其妙的牽手,祭祀之時的步步緊跟,圍獵之時的及時解救,還有今日、今日的一切……


    像是話本一樣,那些情節一篇一篇地自動在腦中歸結出來,所有細微的不被人輕易察覺的東西都變得有跡可循。


    其實她以前的懷疑與躲避皆不是沒來由的,隻是崔爻太會看透人心,像是經驗老成的獵人一般,他總是靜靜守在一旁,等著她恍惚之時慢慢地悄無聲息地往前進上一步,之後又蹲在那處不再動作。


    而自己也確實足夠粗心大意,每次隻是看他還是那個動作,卻從沒注意過他與自己的距離,甚至還傻傻地將他劃到自己這邊。


    可想了這麽多,她卻還是一點沒有生他的氣。


    反倒覺得自己虧欠於他。


    衛長遙閉了閉眼,如蝶翼的長睫緩緩動了幾下,心中暗暗嘲諷自己。


    她可真是最愚蠢的獵物,竟然傻乎乎地將自己送到獵人手中,一步又一步……


    可這是崔爻的錯嗎?


    毫無疑問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這不是崔爻的錯,甚至自己確實應該感謝他,若不是他同她有著難清的宿怨,這一切的走向都是極為正常的。


    他救過自己多次,又幫過自己許多次,自己雖與人不親近,可即便同他私交甚好也不是什麽奇怪之事。


    許是他二人沒有緣分,本來便是宿怨糾結的仇人,現在竟是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許久之後,坐在昏暗燭火邊的衛長遙才歎息一聲:“唉,罷了,明日就同他講清楚。”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自己既然對人家無意,就該早些講清楚,莫要再耗著人家了。


    許是下定了決心的緣故,衛長遙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她便已經醒了過來。


    素金見她醒了,便進到帳中,溫聲:“殿下,今日要陪陛下狩獵,您是穿哪一套衣裳?”


    衛長遙疑惑抬頭:“父皇圍獵?”


    素金頷首:“稟殿下,昨日傍晚時分陛下下了口諭,說今日他要去西山狩獵。”


    衛長遙聞言自顧自地點了點頭,抬手捏了捏泛酸的額角,低聲說:“就那套青色的吧。”


    “替我更衣。”


    素金依言轉身去拿衣裳。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之後,日光已經爬到了窗角。


    衛長遙隨著人流來到圍獵場時,大多數人已經到場了。


    抬頭望了望天,隻見天空碧藍如洗,萬裏無雲。


    沒過多久,永和帝便已經來到這一處,一聲令下,便有無數人跟在他身後,駕著馬往裏衝去。


    衛長遙心中惦記著同崔爻說清楚這件事情,便一直遠遠綴在眾人身後。


    無心中看見秦天如她一般在最遠處,她眸子閃了閃,駕馬往他那邊走去。


    “秦天,崔爻呢?”


    秦天原本隻是充數來走這一遭,所以一直走在人後,可沒想到這三公主會屈尊降貴地同自己講話,呆呆看著她愣過一瞬後才恍然大悟點頭:“回公主,崔大……崔爻是代罪之身,因此此次圍獵他不能參加。”


    衛長遙一時之間也有些訝異,等到回過神之後才點點頭,放走秦天。


    第87章 、


    她本想今日找到崔爻同他說個清楚的,可沒想到他卻是不再隨行之列。


    這屬實出乎了她的預料。


    不過人都不在,自己一肚子的話也隻能先裝著。


    垂著眸子緩緩歎出一口氣,她拉著韁繩繼續跟著隨行隊伍。


    雖時值五月,但今年夏季的酷熱已經隱隱可見,僅僅進了林子這麽一小會兒,便已經覺得汗流浹背。


    衛長遙停下馬,抬頭往天上看了看,卻見層層棉花似的雲朵早已經將日光給遮了個完全,一片風平浪靜,收回目光擦了擦汗,更覺得空氣中一股潮熱。


    她翻身下馬,停在這一處細細看了一番。


    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周圍沒有什麽風聲,野草樹枝一動也不動地支楞在那兒,蟬鳴聲剮蹭耳膜,似乎是沒什麽不對。


    可怪異的是,沒見到一隻獵物。


    實在是太失常了。


    皺了皺眉,她繼續巡視。


    鬢角汗液一滴一滴累積,順著側臉一隻流到下頜,她抬手蹭了蹭,隨即一步跨上馬背。


    不知為何,一股燥鬱之氣從心底升起,她抿了抿唇輕喝一聲,打算再往前走一走。


    可沒想聲音剛落下,眼前便閃過了一道光。


    生理性地閉緊了雙眼,再睜開時眼眶微紅,眼眶中含著淚光。


    她動作微微一滯,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拉起韁繩,往前麵走了幾步。


    麵上雖是一派鎮靜,仿佛什麽也不知道,可心中早已起了軒然大波。


    那道光清亮淩冽,根本不是日光照在箭矢上產生的,倒有些像刀光。


    衛長遙微微蹙起了眉頭,心中思索。


    天子近侍是不能佩刀的,今日進入獵場之時也有人檢查,可眼睛上的刺痛亦非幻覺,所以這刀光從哪兒來,又是從誰那兒來?


    用意又何在?


    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


    現在已經到了西山的深山處了,可無論是永和帝所在的前方還是自己這兒的後方,皆未看到一隻獵物。


    往常西山放養的獵物極多,此時即便在林深出也未見一隻,這不合常理。


    除非,除非此處早有不少人駐紮,將那些獵物給驚到別處去了。


    衛長遙閉了閉眼,手指輕輕婆娑著手中的韁繩,同時心中一點點地下著結論。


    那些放養的獵物警惕性極高,怕是有人數極多的隊伍在這兒藏著,他們才會跑到別處。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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