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可以的,可是你們給的錢夠多。”那人誠實道。  龐郝吸了吸鼻子,又挺起胸膛,這都是他的功勞,武力值不行沒關係,現實世界裏他辦事絕對靠譜。  宋襲又遞了一個小紅包出去,“麻煩了。”  這些地方上班晦氣,紅包代表的是去晦避煞。那人沒想到這些人很會做人,接過紅包後,主動給他們搬來一張長凳。  完了之後想到什麽,他叮囑道:“夜裏這些地方陰氣重,你們最好是在太陽下山前就走。”  宋襲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正等到太陽一下山,他們立刻找地方躲了起來,等到殯儀館的人都下班才出來,又重新坐到長凳上。  龐郝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我怎麽感覺有點冷。”  殯儀館好像注定是冰冷的地方,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總是陰森森的,即便外麵豔陽高照,室內依舊透著涼意。  宋襲看了眼龐郝身上的衣服,挺厚的,“你心理作用。”  龐郝也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他緊急抱著胳膊,做賊似的左看右看,忽然身體一震,指著某方向張大了嘴。  那片黑暗中,有什麽正在扭動,像是一根根觸手在搖擺晃動。宋襲眯了下眼睛,心頭一跳,隨後就被蔣夙掐著腰抱起,一下子就退出了陳屍點。  甲乙丙丁從黑暗中走出來,嘴角高高揚起,又跑又跳。  突然,他們停下來,冷冷的盯著陳屍點的房門。宋襲被蔣夙扛著,腦袋從青年的胸口吃力地抬起,正好對上甲的眼睛。  那雙眼睛翻了翻,黑色的瞳孔不見了,隻剩下眼白。  他的身體開始變化,四肢、五官、臉、軀幹變寬拉長,身上的衣服崩裂成碎片,腳趾從鞋子裏伸出來。緊跟著,其餘三個也異變了。  他們虎視眈眈地盯著宋襲,又開始叫他爸爸。  宋襲仰頭仰得難受,想讓蔣夙把他放下來,誰知道掌心剛碰到青年的胸口,蔣夙就帶著他再次後退。  龐郝反應慢,動作也比蔣夙慢半拍,後退途中差點被自己的鬆散的鞋帶絆到,“不是我說,我也算是你哥的老板,你不能隻管他不管我!”  話音剛落,甲乙丙丁猛地靠近。  慘白的恐怖的臉定在兩個空間的分界麵上,齜牙恐嚇。  “爸爸,爸爸,爸爸……”呼喚聲稚嫩天真,魔音灌耳,宋襲覺得頭腦發昏,手腳開始不聽使喚地掙紮。  他的意識一分為二,一半在抗拒蔣夙的桎梏,一半處在混沌中。他感覺到身體裏鑽出了一種莫名的渴望,渴望走進那個扭曲的空間,渴望和那四個孩子站在一起,成為疼他們愛他們的“爸爸”。  龐郝看見手腳舞動的宋襲,茫然地問:“他怎麽了?”  蔣夙:“被魘住了。”遲疑瞬間,手掌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  啪的一聲脆響,宋襲屁股上的肉跟著顫了顫。火辣辣的疼痛驟然而起,舞動的手腳頓時停下,宋襲突然清醒過來。  他扭頭看那蔣夙,張了張嘴,反手去摸自己的屁股。  好疼啊。  蔣夙別開臉,心虛的咳嗽一聲,“回去給你揉揉。”  宋襲:“……”這是扮豬吃老虎,再順便吃他豆腐吧!  “謝謝。”宋襲微笑說,“不必了。”  甲乙丙丁見他清醒,立刻掉頭去到周太太麵前,她此時的樣子安詳恬靜。  四個男孩分別站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他們都低著頭,嘴巴一起張開,“媽媽,媽媽,你快起來。”  周太太安靜的沉睡著,沒有絲毫反應。  甲乙丙丁似乎著急了,開始圍著她繞圈,嘴裏的聲音念咒似的不肯停下。  不知過了多久,龐郝忽然低呼一聲:“臥槽,動了!”  周太太的手指彈了一下,緊跟著,她抬起了一隻手。  那隻手在墜地時受到撞擊,手指關節完全扭曲,胳膊往外拐,即便被入殮師複位,依舊可以看出皮膚下有不正常的凸起。  這些凸起的地方,隨著她用力撐起身體,變得越發明顯,支棱起薄薄的皮膚。  隻聽見哢嚓幾聲,複位的骨頭再次錯開,直接刺破皮膚暴露出來。周太太感覺不到疼,她用另一隻擦破皮的手捂住後頸,用力轉動脖子。  咯吱的關節聲,連門外的宋襲三人都聽見了。  龐郝沒出息的嚇得躲在蔣夙背後,兩隻手攥緊他後背的衣服,探出一顆腦袋去窺視前方情況。  周太太從床上下地,甲乙丙丁立刻拍手高興地笑起來,他們不協調的高大身軀縮小了,紛紛爬到她身上,親昵的喊:“媽媽,我們回家吧。”  周太太挨個摸了摸他們的頭頂,聲音不再如之前那樣尖利嘶啞,而是帶著笑意的溫柔語調:“好。”  她的身體在行走過程中,慢慢得到了修複,蹣跚古怪的步伐變得流暢。  不過眨眼的功夫,周太太的背影就消失在宋襲的視野中。  空間的重疊沒有結束,看似尋常的花草像是被一隻手拽住,扭曲的搖動。  龐郝吸了口涼氣,小聲問:“咱們現在是走還是留啊,都這麽晚了。”殯儀館裏有那麽多的死人,磁場肯定也有問題,久留下去被拖入恐怖世界的風險也會增加。  宋襲掛在蔣夙背上的腿晃了下,蔣夙抬起他的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晚上八點,回海邊的酒店吧。”  龐郝如獲大赦,第一個轉身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到了停車場,蔣夙把宋襲放下,等在車邊抽煙的司機連忙掐滅香煙, “可以走了嗎?”  宋襲覺得被拍過的地方有點發燙,趁蔣夙不注意衝他的後腦勺回了一下拳,轉頭笑著對司機說要趕回去。  殯儀館在黑暗中聳立著,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部分都是扭曲的。  宋襲跪坐著,一直趴著椅背盯著它,發現扭曲的部分在很短的時間內回歸正常,說用兩個空間已經錯開。  甲乙丙丁可以從孤兒院去到療養院,又能從療養院來到殯儀館,證明這段時間內他們在第四維度內的行動不受限製,可以隨意移動。  可是他明明記得,在恐怖世界的時候,無論是活人還是土著都被困在場景中,外麵的白霧可以吞噬所有。  宋襲想起劇本上的成績和評價語,在那窺視一切的幕後主使眼中他是一個測試者,當測試者在進行測試時,“卷麵”必須是不可更改的,所以大家才會被困在固定場景中。  等結束,他們離開了恐怖世界,恐怖世界的土著們就自由了。  他們在黑暗世界中自如遊走,隻要不越界,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可如果真是這樣,誰能有這樣巨大的能力操控這一切……人類?不可能,沒有人能主宰兩個世界。  會不會,是兩個維度本身。  宋襲覺得自己的腦洞很大,卻停不下來,甚至覺得很有道理。  假設三維度和四維度都有自己的意識,他們一定也會擔憂兩個一直平行或者偶有重疊的維度,在徹底重合後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所以他們在茫茫人海中選取磁場異常的人作為測試對象,著重觀察,以確定人類能否在兩個世界重疊後平安活下來。  ……  宋襲隻是其中之一,除他之外,一定還有其他被選定人。  那蔣夙呢,他又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倘若真有其他測試者,他們也會像他這樣,得到直接提示嗎?第一百七十章 照片  “叭——”  巨大的喇叭聲讓宋襲回過神,同時,一雙胳膊緊緊地將他抱住,用力把他的腦袋按在懷裏牢牢護住。  他們的正前方,一輛大型貨車筆直的衝了過來。  司機經驗老道,他猛打方向盤後用力踩下刹車,在汽車就要撞上隔離帶前將車停了下來。  貨車司機也在喇叭聲中醒過神,猛地急刹車。後麵的堆積的貨物隨著慣性集體往前聳動,搖搖欲墜的躲在綠色的防水布下。  司機火大得不行,摔上車門朝貨車走去。  龐郝捂著心肝位置,臉色慘白:“這他媽都是什麽事啊,會不會是我們在殯儀館呆的太久,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沒有的事。”宋襲聲音鎮定,臉色同樣不好,他撐著蔣夙的胸口抬起頭,摸了摸他的臉,“嚇壞了吧。”  蔣夙神色平淡,搖頭說沒有,他把耳朵貼到宋襲的胸口,裏麵的心髒跳得很快。  宋襲眨了眨眼,感覺到龐郝的注視,不太自在的捧著蔣夙的腦袋把人推開,“你幹嘛。”  蔣夙:“聽你害不害怕。”他的手按上宋襲的胸口,“宋襲,你的心跳很快,現在比剛才還要快。”  宋襲撇開他的手,心說你再這麽動手動腳下去,你哥我就心跳過速猝死啦。  “我沒事。”他拍拍蔣夙的肩,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對龐郝關心道,“你沒事吧。”  “沒事……”龐郝看看宋襲,又看看蔣夙,舔了舔牙齒笑得怪異,“我好得很,就是胃有點撐,狗糧吃多了。”  宋襲:“……”  下車去找貨車司機理論的司機走回來,臉色青黑,“他疲勞駕駛,開車的時候居然打起了瞌睡,被我狠狠罵了一頓。”  拉開車門上車,司機坐下後係上安全帶,“你們嚇壞了吧。”  本來是嚇壞了,被宋襲和蔣夙卿卿我我一打岔,就什麽都忘了。副駕駛座上的龐郝擺擺手,“沒事,虛驚一場。走吧,再開慢點。”  剩下的半程路,司機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精力來開車,抵達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  小江捏著手機等在樓下大廳,見到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宋襲一下子跳起來,匆忙迎上去,“宋哥,你手機怎麽關機了?!”  宋襲掏出手機按了兩下,“沒電了。”見小江滿臉著急,他問,“出事了?”  小江捏著手機連連點頭,看了眼緊緊挨著宋襲的蔣夙,他拉著宋襲走到一邊,點開自己和經紀人的微信聊天記錄。  微信上,經紀人十萬火急地對小江說,讓宋襲千萬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戴好口罩墨鏡不要摘下來,留在酒店先別回家。  宋襲翻了翻更早的時間,經紀人發來與其他人的對話截圖。  截圖中,還有一張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做過虛化處理,隻能辨別出人形輪廓,臉上的五官模糊成一團。  從拍攝角度來看,拍照人是阮來娣。  這種行為無疑是將恐怖世界的事情曝光於世,按照當時發帖人的情況來看,阮來娣應該有生命危險才對,那麽是誰在和經紀人聯係?  而且這些照片真的好糊啊。  外人的話根本認不出來這是誰,隻有宋襲知道,這是他和蔣夙一起躺在孤兒院小床上的情景。  小江看了眼宋襲的臉色,“宋哥,這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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