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步挪動,停到宋襲身邊,下巴抬高嘴唇幾乎要貼上青年的耳朵,是一個很曖昧的姿勢。 “之前的事算我錯了,你今天幫我跟唐先生……” “抱歉徐小姐,我不太喜歡陌生人靠這麽近。”宋襲語氣冷漠,如同一堵冷冰冰的牆豎在珍姐麵前。他動作自然的,反手在後頸摸了一把,將打算惡作劇的小東西握在手裏,塞進了西褲口袋。 來自四周的視線讓珍姐如坐針氈,她嘴唇顫抖,驚惶地抬頭,那一張張譏笑的臉讓她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小宋啊,走,跟叔叔上樓下兩盤棋。”唐先生摟著小輩的肩轉身,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徐家父女。 小插曲被淹沒在觥籌交錯中,沒有泛起任何漣漪。 宴會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宋襲陪著長輩喝了一點小酒,頭腦發昏,一上車就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沒多久,負責送他回家的司機忽然說:“宋少,有人跟車。” 宋襲睜眼,看向後視鏡,一輛黑色轎車緊跟不舍。他收回視線,扭身從背後的玻璃望出去,在那輛車的副駕駛上看見了珍姐的臉。 心裏浮起幾絲煩悶,宋襲說:“甩掉。” 司機訓練有素,車技了得,可對方也不是善茬,居然一路追著他們出了市區。望著街邊從高樓林立到平房低屋,宋襲心裏滑過不好的預感。 在汽車路過一個藍色指示牌時,他猛地坐直,“這是去靈安公墓的路!” “是,不過你放心,咱們不去那兒,前麵岔路我就拐彎。”司機誌得意滿,心中已經有了一套完美的反追蹤路線。 宋襲抓著駕駛座的椅背,大聲喊:“停車,馬上倒回去。” “可這裏是單行道。”司機為難。 按照那兩個姑娘的話說,死人多的地方陰氣重,陰氣重換個說法,可不就是磁場異常麽! 宋襲:“那我自己走回去!” 司機磨磨唧唧道:“這怎麽行,要是讓唐先生和宋先生知道我沒把您送到家,我……” “大哥別廢話了,我要下車!”宋襲低吼,急得滿臉通紅。都怪那個瘋女人!! 司機被吼懵了,立時刹車。 宋襲第一時間去開車門,指尖剛碰到車鎖,膝蓋上突然多了一個東西。他條件反射地跳起來,頭頂撞到車上。 顧不得疼痛,抓起劇本推門跳出去,他一邊往路邊一間修車鋪跑,一邊給小江發短信,【失蹤勿念交給你了!!!】第一百零二章 請不要說悄悄話01 修車鋪很小,停了幾輛小破車,兩個修車工大概是累了,正端著大茶缸坐在兩個輪胎上聊天。 見一個西裝革履的漂亮青年跑進來,兩人噌的站起來,“你誰啊。” 宋襲沒時間多廢話,捏著劇本拐了個彎,從修車鋪的後門出去了。兩人急忙追出去,平地上躺著幾個破車門和一些沒來及收拾的廢物垃圾,哪還有人影。 “人,人呢?” “我哪知道,我跟你一起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渾身緊繃,“咱們,咱們是不是見鬼了。” “大白天的哪兒去見鬼!”其中一人自言自語說完,抬頭對旁邊的人說,“對,大白天不可能有鬼,他肯定是從其他地方跑了。對,一定是這樣。” 宋襲捏著劇本,躺在地上,臉頰發癢。 他睜開一隻眼,距離視野最近的是幾朵漂亮豔麗的小花。他站起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森林中,心頭茫然無措,這還是第一次醒來之後沒在室內。 “夙夙,你在嗎?”他低聲道,抬手摸了摸後頸和肩膀,空蕩蕩的。 蔣夙恐怕在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按照以前的經驗來看,應該離他不遠。宋襲把西裝外套脫了拿在手裏,鬆開領帶,找到一塊兒石頭坐下來,打算原地等等。 不遠處的草叢裏響起聲音,宋襲戒備的繞到石頭後躲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亮閃包裙的女人撥開灌木叢走出來。 宋襲一看見她就滿肚子火氣,當即站出去,冷冷看著珍姐道,“你有病是不是!” 珍姐是從樹上摔下來的,摔得渾身酸痛,精心盤繞的頭發散亂下來,插滿了樹葉子和枯草。 她心情很糟,但在知道宋襲和唐家關係匪淺後,強忍下怒火擠出笑容,“沒想到我們又碰到一起了。” 宋襲陰著臉轉身就走。 珍姐追上去,膝蓋受了傷,一瘸一拐的,“宋襲,你等等我。” 宋襲恍若未聞,加快步調的同時仔細尋找蔣夙的身影。不禁想到,那小子不會又長大幾歲吧。 “你到底有沒有風度!”珍姐忍無可忍的尖叫,“女生受傷了,你是不是應該倒回來扶一下!” 宋襲繼續往前,氣得後麵的人直跺腳。 珍姐憤懣的盯著前麵的背影,屈辱、憤怒,以及被人無視的難堪一並湧上心頭。自從家裏發跡以來,周圍的親戚,朋友,哪個不是捧著她,寵著她。 宋襲的行為無疑觸了她的逆鱗,讓她羞辱難當。 火氣衝上腦門,她忍無可忍的罵道:“我看你才有病!誰知道你跟唐家人什麽關係,當麵叫叔叔,沒準背地裏叫幹爹呢!你們這些小明星,為了資源什麽事做不出來!還在我麵前裝清高,我告訴你宋襲,你現在就滾回來給我道歉,否則一離開這裏,我就找人封殺你!讓你一輩子活在臭水溝裏!” 惡語不斷出口,珍姐卻仍不解氣。 宴會中,唐先生勾著宋襲的肩膀離開後,她和父親就開始受到冷遇,別說是求人要一張名片,就是他們自己給出去的名片,別人轉身就直接扔給了侍者的托盤裏。 她厚著臉皮想打聽宋襲和唐家的關係,問什麽別人都當沒聽見,什麽也打聽不到。 沒辦法,她隻能拉下麵子想和宋襲服軟,讓他幫忙向姓唐的說點好話。誰成想,這傻逼在已經發現她的情況下依舊不肯停車。 珍姐冷哼,見人頭也不回的繼續走,胸脯更加劇烈地起伏,“你裝什麽裝,指不定私下裏在唐先生床上多放……啊啊啊!!” 說到一半,巨大的力量從側麵迎來,將她撞到地上。 尚未來得及看清,脖子上多了一隻手。頸部的束縛感非常強烈,珍姐清晰的感覺到來自對方的殺意。 宋襲聽見尖叫終於停了下來,回頭就看見蔣夙將人壓製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因為五指攥緊而暴起。青年的頭微微低垂,睫毛半遮住眼睛,鼻梁下方的嘴唇緊繃成了一條線。 被扼住的女人神色痛苦,臉色青紫,急切而恐懼的張著嘴大口呼吸。她努力地拉扯脖子上的那隻手,卻怎麽也拉不開,那隻手如同嵌著鐵骨,每根手指都力大無比,她甚至已經聽見自己頸骨被捏碎的咯吱聲。 “蔣夙!”宋襲回過神,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去,拉著蔣夙的手往後拽,“再掐下去她就死了!” 蔣夙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森冷,青黑的眼睛藏著不知名的旋渦,能把人溺死其中。宋襲卻一點不怕,他兩手捧住青年的臉,“夙夙,你冷靜點,把手放開。” 青年的聲音輕柔的鑽進耳朵裏,他手上的溫度熨貼在臉上……蔣夙眨了下眼,驟然鬆手。 珍姐已經陷入昏沉,身體本能的蜷縮,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大口汲取氧氣。 不知過了多久,缺氧的大腦恢複正常運轉。她翻身坐起的第一秒,近乎是連滾帶爬的退縮進草叢中,恐懼地盯著兩人。 她來了這個世界三次,每次都有人願意看在錢的份兒上提供庇護。經曆了那麽多次危險,這是她第一次真切體味到死亡的滋味。 窒息產生的灼燒感縈繞在胸間,發現有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她猛地抬頭,對上蔣夙雙眼的瞬間,她飛快爬起來往森林深處跑去。 蔣夙的情緒收得很快,淡漠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狠厲的痕跡。宋襲被他剛剛的樣子嚇住,怕他的情緒再次波動,死拽著青年的手不放,嘴上小心翼翼的問:“你進來的時候也在森林裏嗎?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們走散了,要很久才能遇到。” “我到的時候在一棟大樓裏。”蔣夙反手握住青年的手背,清晰溫熱的觸感讓他心情轉好,“我不喜歡她那麽罵你。” 沒想到他主動提起,宋襲愣了下,“我也不喜歡。”蔣夙這麽乖,這麽好,不應該沾上那個瘋女人的血。 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青年的臉,“往後再遇到這種事,我們先動嘴,等對方動手我們再動手,這樣才不至於被動。” 蔣夙:“我記住了。” 宋襲揚起唇角,看來兩人之間適當的溝通確實有用,小朋友居然主動提及自己的喜惡。 他舉起手比了比兩人的身高,臉垮下來,“你怎麽又長高了啊。” 蔣夙這次長得不多,可能也就三兩公分。可對於本就比他矮了將近一個頭的宋襲來說,小小的兩三公分如同天塹。 宋襲默默算了下,這小子身高超190 了吧。 人類形態的時候挑食,吃得少,影子形態幹脆不吃不喝,這身高到底是從哪裏長出來的?簡直不合常理! 宋襲望著輪廓明顯成熟深邃了幾分,卻依舊保持一絲少年青澀的小朋友,羨慕又嫉妒:“哎,我要是能再長幾公分就好了。”好想當個擁有180的男人。 蔣夙:“哦。” 宋襲:“……” 森林不算很大,相比起原始類森林,這裏更像一片人工種植的園林。 兩人沿著小路一路往北,很快就看見了一棟房子。房子分三個單元樓,從窗戶的類型、分布,以及數量來看,每個單元樓層應該有兩戶。 “你已經進去過了?”宋襲問。 “嗯。”蔣夙說,“我醒來的地方是第一單元的202室。” 宋襲:“有其他人進來嗎?” “不清楚。”蔣夙,“醒來後我一直在找你。” 宋襲:“先去進去看看。” 兩人來到樓下,剛要踏進一單元,一個白胡子老頭拄著拐杖走出來,嘴裏不時發出咳嗽聲。宋襲略一思索,笑著走上去,“老爺爺,請問今天這棟樓裏,有來新的住戶嗎?” 老頭子掃了他一眼,重重咳嗽一下,拐杖撥開擋在麵前的青年往前幾步,拐進了二單元。 宋襲拽上蔣夙跟上,上了三樓。 老爺子看著年紀大,上樓十分利索。他按響四樓304的門後,便繼續安靜等著。門開後,他與304的主人對視一眼,走了進去,直到防盜門關上,宋襲和蔣夙也沒聽見兩人一句交談。 三樓緩台上待著不安全,兩人上了五樓,坐在樓梯上望著下方。 不過十來分鍾,老頭子出來了。 他兩手握著拐杖頂端,向304的主人點點頭,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與之前一樣,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沉默得像兩個被硬湊成堆的陌生人。這種氣氛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仔細一想,從第一眼看到老頭起,宋襲就沒見過他張嘴,哪怕是嘴唇分開一條小小的縫隙也沒有。 是不能說,不想說,還是無法開口說? 宋襲想不出頭緒,跟蔣夙打了個手勢,悄然離開二單元。剛下樓,有三個人從森林裏走出來。 他們也看見了宋襲和蔣夙,臉上綻放出驚喜,小跑了過來。 領頭的是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自我介紹叫鄒翔,“我們三個醒來都在森林裏,沿著路一直往北,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出來。”他好奇地盯著宋襲的臉,“你們呢?” 宋襲:“我也是在森林裏,我弟弟醒來是在房子裏。” 三人一起抬頭望向那棟樓,其中一個染著彩虹頭的非主流少年說,“這是住家樓吧,不像宿舍或者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