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沒有像之前那樣一覺睡到天亮。  宋襲隻短暫的失去了大概十來分鍾的意識,便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屁股下的馬桶變成了有些僵硬的中巴車座椅。  中巴車搖搖晃晃,前麵坐了十一個人。  其中一人發現宋襲醒過來,隨口調侃:“喲,小兄弟你醒啦,全車就你一個人睡得樂嗬。”  宋襲沒吱聲,而是低頭看向膝蓋。  劇本翻開了新的篇章。  【場景一:我坐在中巴車上,窗外景色很美,可惜今天沒有太陽。】  【旁白:太陽去哪裏了?】  “喂,跟你說話呢。”那人扶著座椅走過來,對宋襲的忽略很不滿,看他就算醒來也帶著口罩不摘,覺得奇怪,“口罩帶著不憋嗎,摘了吧。”  宋襲大大方方摘了口罩,立刻聽到前麵傳來驚訝的吸氣聲,他主動跟大家做了自我介紹。  禮尚往來,前排的一些人也紛紛說了自己的基本情況,唯有兩個打扮像學生的姑娘正哭的直打嗝,顧不上說話。  “大家來這裏之前,都在吳市附近?”宋襲驚訝,如果說來福酒店裏的人都來自b市是巧合,那麽中巴車上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最初跟他交流的人叫李鍾,是個健身教練,他解答了宋襲的疑惑,“不用想了,不是巧合,是規則。每次進來的人,行動軌跡都在某個特定的範圍內。”  宋襲:“把每個範圍用圓圈計算,那圓圈內的人呢,會不會在進入恐怖世界後,被丟去了其他地方?”  李鍾頷首:“的確是這樣。”  宋襲沉默的想,如果蔣夙還活著,那他要遇到對方的可能性豈不是很小。  他強打起精神,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李鍾挑了挑眉:“中巴車司機說,我們要去林南鎮,  大概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  “我不要去什麽林南鎮!我要下車,我要回家!”一個男人突然暴起,他是第一次來這兒,心裏充斥著恐懼和不安,隻覺得一切都是荒誕的惡作劇,“什麽恐怖世界,什麽圓圈不圓圈的,我看你們是瘋了!”  “別站在過道裏!回去坐好,把安全帶係上!”司機頭也不回的大吼,卻從駕駛座椅下拿出一把斧頭。  斧頭看上去很舊,斧頭上半部鏽跡斑斑,下半部鋒利無比。  男人瑟縮在座位上,消聲了。  宋襲的目光一遍一遍地掃過前麵的每一張座位,沒有他熟悉的人,更沒有蔣夙的身影。  他很失望,隻得把腦袋抵在前座椅背上,  就在這時,司機來了個急刹車。他氣急敗壞的打開車門衝下去,嘴裏罵著難聽的髒話。  全車的人都站了起來,司機的身材魁梧,將車邊的人擋得結結實實。  司機麵對著比自己矮小許多的弱勢,大聲罵道,“小兔崽子找死啊!”  小孩子沒有說話,他背著小書包,安靜的仰著臉看他。  那眼神有種令人恐懼的專注,如同被龐大的肉食動物盯上一般。司機被盯得大為惱怒,舉起那帶著繭的手,帶著十成的力量揮下去。  脆生生的巴掌聲落下,司機沒覺得解氣,反而抓著掌心“嘶”了一聲。  一巴掌拍在了突然出現的青年身上。  宋襲背過身,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下方瘦弱的孩子。  蔣夙被抱得太緊,臉頰微微變形。他沒有掙紮,隻是用手緊緊抓著青年的衣服,低低問他,“宋襲,你擔心我了嗎?”  “小兄弟,這小孩兒你認識啊。”李鍾是代表其他人,跟著宋襲下來看情況的,見兩人抱得這麽緊,猜測他們關係匪淺。  宋襲的聲音沙啞,“他叫蔣夙,是我弟弟。”  李鍾看著憨,警惕性很強,“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宋襲知道對方想什麽,隨口就編,“我跟他一起在五鬆山拜佛,人太多,我們兄弟倆被衝散了。”  為兩人不在同一個地方,所以他和蔣夙才沒有同時出現在中巴車裏。  這種情況李鍾自己就遇到過,他跟朋友出門踏青,一個先坐了纜車下去,一個還留在山頂。被吸納進入異世界的時候,兩人一個出現在遊樂場內,一個出現在遊樂場外。  李鍾點點頭,算是信了他的說法,隨後便招呼堵在車門口人的回去坐好,又給中巴車司機賠了個不是。  宋襲編了滿滿肚子的話居然沒派上用場,他怔了怔,猜到自己或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他替蔣夙摘了小書包,帶著他繼續坐在最後排,埋著腦袋小聲問他,“夙夙,你是怎麽出來的?我們走後,那些東西有傷害你嗎?”  “我不知道。”蔣夙低著腦袋,從青年的角度看過去,那張小嘴可愛的嘟著,“我隻記得自己睡了很長一覺,醒來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宋襲:“……”  這麽一來,話題就無法再進行下去了。  異世界變化莫測,什麽事都可能發生,隻要人沒事就是最大的幸運。宋襲滿心慶幸,沒有去探究蔣夙的話,高興地笑著說,“可你記得我。”  蔣夙主動爬到宋襲腿上,窩進他懷裏,小聲說:“嗯,我隻記得你。”  李鍾一直暗中關注兩人,見他們舉止親密,的確很像兄弟,便笑著問道:“宋襲,你們倆怎麽不是一個姓。”  “蔣夙是我表弟。”宋襲說完便將頭靠在窗戶上,一副要休息不想被打擾的模樣。  司機師傅開車走的這條路不算平穩,瀝青馬路經過多年碾壓,部分已經開裂翹起。  中巴車一路搖晃,終於在下午五點搖到了林南鎮。小鎮到處都是白牆青瓦的建築,小橋流水,沒有下雨,卻霧蒙蒙的,很有幾分意境。  車剛停,司機就打開了車門,一張陌生的臉從車外探進來,“你們總算到了,趕緊下來吧,我帶你們回家吃飯。”  車上的人麵麵相覷後,全都看向了李鍾。  李鍾問那人:“吃什麽飯?”  “當然是晚飯啊。”那人看著也就十八九歲,理所當然道,“不是說好來這兒度假的第一天在我家吃麽,你忘了嗎?”  李鍾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剛剛車上睡懵了,現在想起來了。”  他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率先下車。  一番你來我往的交流後,李鍾搞清楚了情況。他們是高三剛畢業的學生,早在畢業前就從網絡上與這位林南鎮的本地向導約好,從今天起要在小鎮停留一周,作為畢業旅行。  “……”宋襲無語的看著李鍾那張三十多歲的臉,“高三畢業?”  李鍾摸了摸腮幫子,“看我幹嗎,這世界就是這樣沒道理,它給你的身份是什麽,你就是什麽。”  宋襲點點頭,不說話,表情卻像在質疑什麽。  青年說話他憋屈,不說話也憋屈,李鍾覺得自己可能有病,他扒拉兩下短發,“你這是第幾次啊,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宋襲用手指比了個二。  李鍾歎了口氣,指著走在前麵的人說:“基本都是有一些經驗的老人,除了那兩個妹子,和之前哇哇大叫的胖子。尤其是妹子,自從聽說要死人後就哭哭啼啼個不停。”  宋襲沒有發表意見。  李鍾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懷裏的蔣夙,“這麽寶貝做什麽,放他下來自己走,到了這裏,慣著孩子等於是送他去死。”  宋襲:“……”  宋襲沒有要放下蔣夙的意思,在他眼裏,蔣夙就是個小大人,很多時候比他的心理素質都高。  反倒是蔣夙狠狠瞪了李鍾一眼,腮幫子硬邦邦的,正咬牙切齒。  李鍾不甘示弱,“瞪我做什麽,我是為你好!”  蔣夙冷哼,抱著宋襲暖呼呼的脖子,把臉扭向了另一邊。  “到了,就是這家。”走在最前麵領路的向導停了下來,他麵前是一座掛著“韓家小院”木牌的院子。  院門是拱形,內裏嵌著兩扇紅漆的木門,門前石階旁,左右各放著兩個造型凶惡的石獅。  其實不隻韓家小院,一路走來,宋襲發現好多家門口都立著類似的,可擋邪避煞的石雕。也有一些掛著八卦鏡和七星劍。  宋襲悄聲問李鍾:“你說,這地方到底有什麽東西,他們挨家挨戶這麽避諱。”  “肯定不是好東西。”李鍾說,“你醒來前,司機還跟我們說過一句話。他說,天黑之前必須進屋,不得逗留。”  “如果不進呢?”宋襲問,“會在外麵遇到什麽?”  李鍾:“這我哪知道,不過根據鎮上的情況和以往經驗,我覺得進門能保命。”  “快別聊了。”前麵有人轉頭衝兩人喊,“向導說要分配房間。”  韓家小院很大,可供人居住的房間共有10間,除去主家的,還剩下6間可以分配。  商量過後,大家拿著屬於自己的房門鑰匙,三人一組的去了各自房間,剩下宋襲抱著蔣夙跟另外兩人站在進門口。  剩下四人,若是按照其他房間的分配方法,總會有一個落單的,太危險了。  宋襲:“我跟蔣夙一間,你們倆一間,可以嗎?”  兩人自然不想和一個沒有攻擊能力的小孩子住一起,二話不說同意了。  在房間休整沒多久,就到了晚飯時間。  保險起見,李鍾全程守在後廚,一眨不眨的盯著向導做飯。  飯後,向導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大家出去散步吧,我帶你們熟悉熟悉環境。”  新人姑娘紅著眼睛小聲說:“我不想去,不是說晚上不能出門嗎,現在外麵已經天黑了。”  咋咋呼呼的胖子也說:“我不去,我就在這兒守著,除非你們送我回去。”  旁邊一個老人冷笑:“那你就在這裏等死好了。”  “由我帶著,沒關係。”向導沒打算與他們爭執,沉著臉說,“而且不先熟悉環境,萬一走丟了,你怎麽找路回來?”  李鍾沉默半晌,站了出來,“就聽他的吧,向導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  打從一開始,李鍾就在隊伍中充當領隊的角色,大概是為他經驗豐富,為人又總是笑嗬嗬的,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兩個新人姑娘手拉著手,見其他人竟然沒有一個說不的,隻好委屈地跟上大部隊。  胖子拍著肚子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等到所有人都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他坐不住了,院落裏死寂一般的安靜讓他心裏發慌。  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追著跑出去:“等等我!”  街道上,鋪子全關了,大家鬆散的跟著向導沿著街道溜達。  蔣夙沒讓宋襲抱,獨自抱著胳膊走在前麵。經過一家點心鋪子時,他忽然就不走了,宋襲和李鍾也一並駐足。  見後麵兩大一小停了下來,向導倒回去,“天黑了,店都關了,要買東西明天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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