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二還想掙紮:【我本來的能量儲蓄是很龐大的,但是為了躲避主係統搜查,隻能以f級形態脫離,但可操作權限是ss,所以現有能量才會無法承擔操作的消耗。】


    唐肖明白了,小洛二現在相當於銷號重來,用滿級意識來操控一級小號,結果就是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電量0.5。


    ——係統以前很厲害,但後來虎落平陽被電量欺,作為宿主應該怎麽辦?


    ——當然是對它進行無情的嘲笑!


    唐肖:“哈哈哈哈。”


    洛二:……


    它悶悶地說:【我會努力升級的,隻要能撿到垃圾,很快就能升級了。】


    唐肖:“哈哈哈哈哈,終於不是我一個人撿垃圾了。”


    嘲笑歸嘲笑,唐肖還是安慰係統道,“雖然現實很殘酷,但一個有上進心的係統不能以撿垃圾為人生目標,有我在,不會讓你天天吃垃圾的。”


    洛二不覺得撿垃圾有什麽不對的,它問:【那我們要怎麽辦呢?】


    唐肖:“趕在其他人扔垃圾之前把垃圾搶走,就不算撿垃圾了!合理利用主觀能動性,這樣撿垃圾也能發家致富。”


    洛二恍然大悟:【宿主說的有道理。】


    ……


    在一番窮比之間的胡說八道後,唐肖從暫時的放鬆回到當下,隻見座位左側的電子表已經跳到了夜晚,按照人的生物鍾,這時應該吃晚飯了。


    這座旅行者號飛船顯然沒有服務人員,也沒人提出晚餐的事,所有人都靜靜坐在自己位置上。然而身體對食物的需求並不會因為忽視就消失,饑餓讓所有人臉色都越發臭著一張臉。


    就連一直竭力維持形象,試圖給唐肖遞飛眼的npc簡森都有些撐不住了。他臉部肌肉慢慢抽動幾下,最後以手握拳放到嘴前,輕咳兩聲:“諸位,今日的晚餐我們似乎還尚未有著落。有人願意提出建議嗎?”


    巴福多雙眼緊張地睜開一條小縫,快速說道:“先說好了,我是不可能拿出我的貨物的,我的貨物都是要留著賣的……這是我的財產。晚餐隻能吃飛船自備的食物,如果想讓我幫忙處理也可以,要額外給報酬。”


    “哦,吃那些綠色的毒蘑菇湯,老鼠肉,灰塵渣滓和腐爛的水果嗎?免了,謝謝,我不吃晚餐。”


    瑪曼莉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她雙腿交叉放在前麵的空座上,雙手抱臂,從姿勢到語氣都十分抗拒和其他人交流。


    簡森微笑道:“話也不能這麽說,可愛的小姐,或許上次隻是因為我們沒能找到可口的食物,隻要這次更加仔細尋找,會有意外發現也不一定……”


    “我、不吃、晚餐!”瑪曼莉幾乎是咆哮著把話喊出來,碧綠色的眸子盛滿了不耐煩和厭惡,仿佛會把下一個勸說她的人的頭給擰掉。


    英俊的男人掛不住笑容,冷冷閉上嘴巴,咬牙嘀咕了兩句罵人的話,頭轉過去也不開口了。


    客艙內又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唐肖也隻圍觀不說話,她剛剛花錢買了商人巴福多的麵包,並不會被饑餓困擾。別人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用精神力靜靜觀察,意識到這情景應當已經重複過不止一次。


    這座飛船因為不知何種原因,雖然是“旅行飛船”,卻物資短缺人員稀少,連食物都要遊客自己找,自己做。


    而縱覽這幾個遊客,金發男簡森滿腦子隻想調情不想辦實事;小商人巴福多斤斤計較,唯恐自己吃虧,寧可挨餓也不願意做事;紅發少女瑪曼莉脾氣暴躁,拒絕交流。


    這還是肯開口說話的,剩下三人——一對年邁的老夫婦,互相倚靠著呆呆窩在座位上,仿佛感覺不到饑餓。而給唐肖印象比較深,曾稱自己會醫術的林苑更是毫無反應,連呼吸聲都輕得近乎沒有。她瘦削得過分的身體委頓在衣服裏麵,眼神裏除了哀愁什麽都沒有,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了無生趣。


    場麵一度陷入僵局,簡森吃癟後緩了好半天,這才想起唐肖還沒說話,他目光閃爍了兩下,試圖用自己英俊的臉引起對方的注意力,“瞧瞧我差點忘記了什麽,這裏還有一位美麗、可愛、大方又善良的小姐……”


    唐肖連續咳了好幾聲,弱不禁風道:“我剛醒來,身體不太舒服,沒有食欲。”


    巴多福驚奇道:“唐小姐剛剛還一口氣吃了一整塊黑倫薩麵包呢。”


    唐肖:“咳咳咳咳咳!”


    巴多福:“……”


    簡森:“……”


    唐肖咳了個痛快,才虛弱開口,“不過我聽巴福多說,奧古先生好心給我蓋了條毯子,我想感謝他,他怎麽不在這裏?”


    提到奧古先生這個名字,幾人臉色都有些異常,巴福多更是臉色一白,海豚擺手道:“我可沒有胡說八道,隻是說出了我看到的事實而已。奧古先生現在可能在雜物倉吧,當然也可能在駕駛室,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巴福多嘀嘀咕咕小聲說了一大堆,眼睛眨巴眨巴就是不肯直視唐肖,唐肖一挑眉剛要追問,忽然聽到客艙後方傳來幾聲異響。


    “噢!”巴福多驚叫一聲捂住嘴,身體在高高的座位靠背後麵一躲,不肯再說話了。


    唐肖沉默地看向圓形艙門,辨認出那響動來自於沉重的腳步聲和重物拖地的嘩啦聲。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聲音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清晰,終於到達艙門前,隨著重重幾下敲打,仿佛整個客艙都跟著顫抖了幾下。


    嘩啦——


    門被沉重地推開了,一隻巨大的靴子先挪了進來,然後是兩隻腿,最後是弓腰鑽進來的上半身。一個兩米多高的粗壯男人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男人呼哧呼哧喘著氣,亂糟糟的胡子上有被凍出的冰渣子,他沒看艙內的乘客一眼,而是先往裏麵搬東西。


    這位看來就是巴福多口中的“奧古先生”了。


    唐肖看著他把東西一件件搬進來,巨大的鉗狀工具,一堆不知名金屬物體,還有一個將近半米高的巨大易拉罐,罐身被髒兮兮的泥糊住,看不清上麵的圖案。


    他每把一樣東西扔在客艙地麵,金屬碰撞聲響起的瞬間,唐肖就能看到巴福多身體一抖,恨不得藏進座位縫隙裏。


    客艙外的溫度非常低,短短幾十秒裏,客艙裏的溫度降了整整十度不止,唐肖用精神力向外“看”去,艙門外是一個狹長的通道,盡頭又是一扇金屬門,金屬門隔住了唐肖的精神力,想穿過去也可以,但要耗費點代價。


    沒摸清情況前,唐肖不打算使用太多個人能力。她重新躺回座位裏,忽然感覺座位下方有什麽地方略微硌了她一下。


    不動聲色地撕開坐墊,唐肖在稀爛的棉絮裏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方塊。


    ——【係統提示:請注意“唐肖”留下的關鍵信息。】


    她醒來時,其他npc都表現出認識自己的態度,很顯然她在這裏有一個身份,就是原本的“唐肖”。


    在封閉且空間有限的飛船裏,一個“旅客”身上兩種意識先後出現。從前的自己給現在的自己留下關鍵信息,會是什麽呢?


    洛二也在識海裏提醒:【宿主,我檢測到目前已被讀取的副本背景有許多殘缺不足的地方,需要玩家自行探索不足,請小心。】


    唐肖輕輕點頭,掰開了手中的小方塊,一個小紙條被藏在裏麵。


    [殺死我的人,是一個男人。]


    這是她自己的字跡。


    第九十八章


    紙條的字跡有點淩亂, 但唐肖還是能認出來這是自己的字跡。


    但字跡是一回事, 誰寫的又是一回事, 唐肖不覺得這紙條會是她自己的手筆。


    ——就算她一時不慎, 又著了副本循環的道,識海裏還有個係統在呢。難道這個副本強大到連洛二的數據都能清空?


    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性——這是副本背景的一部分。


    “殺死我的是一個男人”,這句話是想告訴她什麽?


    是留下這張紙條的人已經被殺死過一次,還是預見了自己被殺死的未來,從而寫下這句“預言”?


    更重要的是,飛船裏總共四個男人, 誰是殺死“唐肖”的那個人?


    唐肖把紙條塞回金屬方塊內, 放進衣服兜裏。隻要她想, 這一係列動作都不會發出絲毫聲音, 也自然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事實上,有奧古在分擔注意力,也的確沒人注意到她……尤其是當奧古直起身時,頭頂幾乎頂住客艙頂部,他轉身麵向哪裏,身體就投下一片陰影。


    巴福多作為第一個被籠罩在陰影裏的遊客,嘴唇顫抖不已, 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能昏倒。


    “湯……宵……”奧古一張嘴,聲音比金屬刮擦還要沙啞, 又特別厚重, 震得人頭皮發麻。


    巴福多捂著腦袋, 磕磕巴巴道:“尊, 尊敬的奧古先生,您在說什麽?您在尋找食物嗎?”


    奧古舉起鐵錘般的雙臂,在空中比劃,然而對方根本看不懂。巴福多估計是以為奧古要一拳打死他,戰戰兢兢地附和:“噢,當然,說的沒錯,您真是太英明有主見了!”


    奧古:“……”


    奧古悶悶放下手臂,嘟嘟囔囔:“燙笑……湯霄……躺削……”


    唐肖:“……請問你剛剛是在叫我嗎?”


    她走出來,朝男人揮了揮手。


    奧古一愣,也轉頭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唐肖明白了為什麽巴福多和其他旅客都對奧古如此畏懼。


    ——奧古長得太嚇人了。


    不僅僅是形貌意義上的嚇人,還有精神意義上的。


    單論長相,奧古其實不醜,但他身軀龐大得像個小巨人,頭圍也格外大,五官卻像是被隨手用刀劈削出的幾個輪廓——大都被茂密繁亂的胡子遮蓋住了。唯一能看清的隻有一雙充滿警惕的混黃色眼珠,瞳孔像某種猛禽,看人的時候下意識豎起來,攻擊性很強。


    他身上有股粗魯又野蠻的氣質,令普通人本能地不想靠近。


    這都是唐肖以第三視角冷靜觀察的結果,正常人仰頭麵對這樣一張臉,內心受到的第一衝擊就是害怕,而後想要向後退,不敢直視。


    唐肖沒有這種感受,她隻短暫在對方沾了血漬的胡須上停了一眼,就向對方禮貌地點了點頭,“謝謝你給我蓋毯子,我現在已經恢複了。”


    無論長得如何,是個能交流的人類就行。經曆了與變異體和喪屍朝夕相處的幾個月,唐肖已經對外貌免疫了。再醜還能有巨型變異體醜?


    奧古有點不知所措,他愣愣站了幾秒,才點了下頭,然後沉默地繼續搬東西。


    客艙不僅兩側座位狹窄,過道也不算寬敞,奧古得側著身才能勉強通過,他重重的腳步聲落在地麵,沒人懷疑他隻要稍微踉蹌一下,倒下的身軀和懷裏的金屬工具就能砸死一排人。


    林苑小聲抽噎了一下。


    她的聲音真的很輕很小,但在更加安靜的大環境下,就顯得格外清晰。每個人都聽到了她的抽噎,唯一沒聽到的似乎隻有來回走動的奧古。


    唐肖回頭看去,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側後排林苑的身體。蒼白瘦弱的女人捂著臉,肩膀顫抖著,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這凝固的氛圍,抽噎聲一聲比一聲大,最後嗚嗚哭了起來。


    “求求你……求求你……”林苑哽咽著開口,像是隨時都要斷過氣去,“您能不能不要再走了,我沒法承受……嗚嗚……聲音太刺耳……噢……”


    坦白講,奧古走動時造成的聲音很大,腳步聲,金屬在地板上的刮擦聲,厚重身體與座椅碰撞時的吱呀聲——他要搬的東西很多,從艙頭到艙尾,足足要來回走上四五次。


    但大到令人難以忍受麽?也並沒有。就連脾氣最挑剔暴躁的瑪曼莉也隻是戴上一個耳塞,然後繼續專心致誌看小屏幕,現在上麵已經開始播放旅行社的輝煌記錄了。


    唐肖猜林苑可能有很嚴重的神經衰弱,噪音對她的精神傷害格外大。她明顯也很害怕奧古,但在精神的折磨麵前,還是不得不哭泣著求他停一停。


    但奧古卻對女人的哭泣懇求視若無睹,他繼續往前走,手裏抱著那個巨大的鐵罐,裏麵的東西發出碰撞聲響,在縈繞不散的哭聲下顯得格外刺耳。


    簡森臉色有些複雜,林苑就坐在他身後,哭泣聲清晰傳到他耳中,讓人坐立難安。但奧古可怖的身軀和威壓也正在身側,出於抵觸和畏懼,他也明顯不願意與之接觸。


    他目光明暗不定,最後用胳膊撐著座椅向前探頭,“奧古先生,請留步。你的動作發出了一些響聲,這令一位女士十分痛苦,身為一名紳士——”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悻悻意識到這個詞不應該用在奧古身上,“我的意思是,身為一名強壯的男士,是否應該體諒一位柔弱女士的身體狀態?”


    林苑的哭聲稍微低了一些,從微弱變得幾不可聞。或許簡森的話令她生出了些許希望,女人淚眼朦朧地看向前方。


    這一下,唐肖也正好看到了女人毫無遮擋的,紅彤彤的雙眼。


    ……空洞,哀戚,絕望。所有人類能擁有自怨自艾的負麵情緒都充盈其中,濃鬱得幾乎要溢出來。


    這不僅僅是哭過一場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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