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腥冷的液體落在她額頭上。


    而與此同時,用刀風在變異體軀幹“肚皮”的位置深深劃開一道口子的仇褐看見,以他劃開的口子為中心,巨型變異體的肚皮寸寸裂開,整個軀幹化為一張巨口,露出裏麵密密麻麻閃爍著森然寒光的口器!


    唐肖:“……”


    她應該沒說過,“沒準肚子裂開後也是一張大嘴”這類的話吧?


    第七十九章 (二更)


    形勢陡然嚴峻起來。


    空氣中有一刹那近乎尷尬的寂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仇褐和唐肖, 他們一人持刀暴喝不退反進, 試圖殺入變異體“身軀”裏, 一人則直接從腦袋上跳下,抽出脈衝|槍對準新出現的巨口扣下扳機:


    “攻擊這張嘴!這是它的死穴!”


    三層樓高的巨嘴和密密麻麻的口器看起來十分駭人,可度過最初的驚愕後玩家們也紛紛反應過來, 這代表著巨型變異體已經沒了其他出路, 真正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才會亮出最後的底牌。


    ——而這張猙獰可怖的底牌,就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振奮人心的認知令玩家的火力再次集中,僅有的幾個近戰玩家也咬著牙頂上,冒著被紮成篩子的風險繼續輸出。


    但隨即,他們就被迫意識到一個不太振奮人心的事實:變異體也變強了。


    變異體軀幹所裂巨口中的口器, 比腦袋裏刺出來的更大更危險,但凡被擦破一點皮,病毒感染的負麵狀態就像見了血的蚊子一樣瘋狂往玩家身上撲。


    而玩家隻要稍微動作滯緩一瞬, 就會被一根根碗口粗細的鋼針刺個對穿,要麽臉色蒼白地用光□□具,要麽直接刷新去複活點。


    最先放棄的是阮青, 她因為躲閃不及時而被口器貫穿了右手, 撤退的時候渾身上下劃痕遍布, 鮮血淋漓, 連綠色的頭發上都布滿了血汙。仇褐衝鋒陷陣在最前麵, 沒辦法幫她擋攻擊, 隻能大吼:“白淇!”


    穩坐大後方的青年抬眸, 對著通訊器開口:“五分鍾後。”


    阮青沒有一絲不滿:“收到。”


    又撤退一人,近戰的火力就隻剩下五個人平攤——全程劃水的黑袍男不算在內。


    唐肖依舊保持著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原則,把持著李華二人不受重傷的邊界線,但絲毫不打算分擔輸出。


    五分鍾後,韓雷雷欲哭無淚,李華瀕臨崩潰。


    他們這是結結實實體驗了一把被強行跨實力開怪的感受,不僅精神高度緊繃到汗如雨下,每分每秒都像被放在高壓鍋裏炙烤,累到手腳都快抽筋也不敢慢下半點,全靠一口氣撐著沒有當場猝死。


    李華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求唐肖幫忙的決定是否正確……如果他提前知道會這樣,還真不一定能鼓起勇氣。


    歎氣,大佬這個行業屬實高危,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做普通歐洲人算了。


    “吟唱是祝福的前奏。”


    “祈禱是永生的召喚。”


    “我為諸位祈禱,願疾病、悲傷、彷徨,人世的一切苦難遠離你們。”


    白淇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如同就在耳邊,又仿若浩渺無際,無處不在又令人如沐春風。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一道白光籠罩了所有玩家,玩家們清晰感覺到身上的傷痛得到緩解,就連心靈都似乎沐浴在這溫柔又聖潔的聲音裏……


    “提醒大家,時間還剩十分鍾,請盡快擊殺巨型變異體。”


    同樣是白淇的聲音,這句話在眾人耳中卻顯得格外無情冷酷,和之前吟唱治療咒語時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也多虧他的提醒,好幾個差點閉上雙眼的玩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暗自反思自己定力太差。


    白淇的治療技能不僅是治療,肯定還帶有迷惑性的效果,怪不得他不肯提前使用。


    無論如何,有了治療加成後的玩家精神體力都回升不少,就連阮青都重新回到了戰鬥裏。如果此時空中有血條,地圖boss巨型變異體的血條定然隻剩一小成,連狂化狀態都阻止不了滅亡的來臨。


    “no s de qu estoy hando……”


    “por favor olvdelo gracias……”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直沒怎麽參與戰鬥的黑袍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躲到了邊緣地帶,他張開雙手,口中念念有詞,隨著一段聽不懂的音節被念出,男人的嘴角勾起,雙手猛地向上一揚:


    “dios ayude obligatorio !!!”


    天色驟然昏暗下來,勁風把門牌刮在空中獵獵作響。就連狂化狀態的仇褐也暫時停下動作,警惕地看向半空。


    勁風呼嘯著糾纏到一起,在巨型變異體正上空形成一團黑影,黑影飛速擴大,很快匯聚了飛沙走石的最終形態——


    一座小型龍卷風!


    黑袍男的異能原來是自然係?


    小型龍卷風很快把變異體大半身軀裹挾入其中,若是它巔峰時,這座小型龍卷風根本對它造不成什麽傷害,但此刻它被限製在白淇的禁錮道具裏,又被眾玩家破了外殼防禦,最脆弱致命的地方都暴露在龍卷風裏,勁風立即刮掉它一層肉,血條下降的速度不遜於所有玩家全力一擊。


    遠程的玩家也受到龍卷風幹擾,無法再開火,哪能還不明白黑袍男的心思——


    “草,這家夥有這大招怎麽不早說?這比藏著大招就是等到現在搶人頭!”


    “說個屁,這比藏著大招就是等到現在搶人頭!我說他怎麽一直磨磨蹭蹭的,真他娘的不要臉。”


    “搶傷害也就算了,還幹擾我們攻擊……嗬嗬,我們輸出比例下去了,他不就能上來了麽。”


    遠程玩家們還能吐槽怒罵,白淇卻直接向前走了一步,眾人這才發現這個笑麵青年臉色竟前所未有的陰沉,他沉聲道:“不止是異能,還有道具。”


    黑袍男隱瞞了自己的異能和道具,若結果隻是搶到輸出也就罷了,但現在情況遠遠沒有這麽簡單。


    白淇眉心緊蹙,直接低聲吟唱起來:


    “吟唱是祝福的前奏……”


    ……


    “我為你祝福,願你擁有力量、速度、強大的信念和神的庇護。”


    “仇褐。”


    龍卷風漩渦的中心,一道白光穿透昏暗的風層照射在仇褐身上,肌肉虯結的身形迎風而漲,比之前還要高大幾分。仇褐用刀擋住胡亂襲來的砂石和鋼針,帶著阮青逆風衝出風陣,饒是如此身上也多了無數道傷口。


    他吐了一口嘴裏的沙子,裏麵摻了不少血。


    ——被龍卷風困住的不隻是變異體,還有活生生的玩家。


    變異體分辨不清四周,於是開始無差別攻擊。但近身的玩家如果□□擾,就會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獵獵沙石中,蘇豪奮力抵抗著狂風,他手臂所化的盾牌已經布滿裂痕,愈合力極強的身體也不斷出現新的血口。於風沙之中他似乎隱隱聽到前方有人在呼救,於是頂著風力向那邊奔去。


    已經被風聲和變異體嘶吼震到充血的耳膜嗡鳴著,風沙中的一切都偏移了原本的方向和判斷,令他甚至沒能注意到隨著氣流即將刺到後腦的口器。


    唰——


    幾不可聞的聲音湮沒在風沙呼嘯中。


    他睜大了眼睛,目光緩緩下移,最終凝聚在刺穿喉嚨的口器上,壯碩的身體仆倒在地。


    幾乎是下一秒,一個少女的身影劃破風幕躍了進來,將一隻木質小鳥擲在他的身體上。


    沒有反應,人已經死透了。


    ……


    120秒的時間,龍卷風逐漸消散。


    黑袍男人一眨不眨地看著它消失,忽然彎腰嘔出一大口血,臉上卻掛著得意的笑容。


    成功了!


    隻可惜道具限製他不能在龍卷風未散的時候離開,否則他早就趁機逃脫,拿著補給遠走高飛了。


    但現在也不遲。男人捏著手裏的移動道具,默念著倒數:5、4、3……


    “數什麽數呢,這麽著急。”


    男人後頸一痛,感覺到冰涼的刀刃。下一瞬他手裏的道具似乎被什麽力量所牽引,不受控製地飄走,他想拽卻拽不住,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血。隨即雙臂傳來一陣鑽心的痛,讓他忍不住慘叫出聲,徹底失去了力氣。


    龍卷風徹底消散了。死亡的巨型變異體轟然倒地,與此同時還有扶著蘇豪屍體的韓雷雷和李華二人。


    蘇豪屍體沒有像其他玩家一樣消失。南方玩家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北方玩家卻很清楚。


    負責遠程的玩家們也快速趕了過來,所有人第一時間看的不是對變異體的傷害排名,而是被唐肖製住卸掉了雙臂的黑袍男。


    黑袍男,或者說是餘福,在意識自己已經逃不掉的瞬間便癱倒在地,驚恐大喊:“你們要幹什麽?我可是幫你們殺了巨型變異體!你們可別翻臉不認人!”


    李華冷笑一聲,“沒有你出手“幫助”,我們也能殺了它。”


    餘福嘴唇哆嗦著:“憑實力搶名額,這不是公認的事嗎?憑什麽這麽對我?”


    白淇的聲音在人群後響起,“餘先生,別人在搶輸出的時候,並不會以殺死他人為手段。”


    他從人群中走出來,麵色如常,聲音卻毫無溫度,“你越界了,殘殺隊友,破壞了規矩。”


    看見其他玩家臉上的神情,餘福大叫反駁:“我沒有!我隻是用了自己的異能和道具,龍卷風是針對巨型變異體又不是針對他,是他自己沒注意才死的,這憑什麽怪我?”


    他越說聲音越大,底氣也越足:“誰讓他當時貪圖輸出傷害,站在靠變異體那麽近的位置?實力不夠還想搶名額,死了怪誰?怎麽別人沒死,偏偏他死了,怎麽變異體殺的不是別人而是他?”


    “是他自己找死。”餘福冷靜下來,試圖和白淇談判,“補給名額肯定有我一份,我願意把自己獲得的提示給你,但是作為交換,我要離開基地,誰也不許阻止我。”


    “餘先生。”白淇輕聲提醒,“你死了,名額就會順位移給下一個人,我不需要你的交換。”


    餘福怒氣衝衝地看著他,瘦削的臉頰顫抖著,“你別以為自己真的是什麽掌控者,白淇。我問你們,你們真的願意把決定權,甚至殺人的權力交給這樣一個不分青紅皂白,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嗎?”


    唐肖歎了口氣,“你說的有道理。”


    餘福一喜:“唐……”


    話音未落,他就被卸掉了下巴。


    “……”


    唐肖轉頭對仇褐說,“你說的有道理,我應該早點卸掉他的下巴,就不用聽又臭又長的廢話了。”


    白淇看著他,富有親和力的麵容上依舊是一派溫和,“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餘福:“???”我下巴都被卸了還怎麽說?


    他終於感到真正的恐懼,涕淚橫流看著白淇、仇褐、阮青等一眾北方玩家,努力指自己。


    “你是想說,你已經沒有複活機會了?”


    餘福拚命點頭,希望對方能看在同陣營的份上饒過自己。


    白淇回答他:“蘇豪在被你害死前,也已經沒有複活機會了。”


    餘福目露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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