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見麵到認出彼此身份,青年雖然有震驚,卻沒表現出絲毫的攻擊性,要麽是隱藏得夠深,要麽是他擅長的並非戰鬥,而是其他方麵。


    至於地位……從其他幾名玩家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保護青年來看,恐怕毋庸置疑了。


    哪怕是此刻,那幾個玩家也在惡狠狠等著她,奈何被一股憑空出現的力量壓製著,竟然動彈不得,不由心驚不已。


    白淇卻微微笑起來,露出兩顆不明顯的小虎牙,“軍師?我看起來給人這種感覺嗎?”


    他說話的時候雙眼直視著你,語氣誠摯,令人下意識就會心生好感。唐肖隨即確定了心中的猜測,笑道:“你就是白醫生吧?”


    她之前就曾懷疑過被整個基地都推崇不已的“白醫生”是個玩家,因為從之前所了解到的信息來看,這個所謂的白醫生能完美利用人們在末日中急需一個心理依靠的心理,在短短時間內就擁有了不少的追崇者和信徒,如果不是基地的真正控製權屬於軍方,恐怕又是第二個顧星辰那樣的邪教組織。


    至於為什麽不懷疑是軍方推出的代言人?因為政權還沒有蠢到需要把一個極富個人主義崇拜色彩的形象安在一個心理醫生身上。


    所以這個白醫生代表的是他自己,以及他背後尚未發展起來的勢力。


    白淇並不知道唐肖的內心想法,如果他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建設了這麽久的大勢,僅僅被評價為“尚未發展”,恐怕連臉上的微笑也掛不住了。


    此刻,白淇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基地姓白的醫生不止一人,我恐怕不清楚唐小姐說的是誰,難道……唐小姐以前就認識我?”


    他一段話說的似是而非,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滑不溜秋很難讓人抓到把柄。唐肖也不在意,隻向前一伸手,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一個昏迷的小女孩,軟趴趴向下倒去。


    是艾婭!


    白淇瞳孔微縮,下一秒已經移到女孩身前,伸手接住了艾婭,並第一時間查看她的生命特征。


    過了幾秒,他抬起頭,“唐小姐是個心軟的人。”


    其他玩家鬆了口氣,隨即發現他們也能動了,連忙跑到白淇身邊,站在唐肖的對麵。


    一方有一群人,一方卻隻有一個年輕少女,看起來實力懸殊非常大。曾幾何時這些玩家們也是這麽想的,然而真正見到傳說中的積分榜第一後他們才意識到,什麽叫實力懸殊,分明是對方把他們吊打好嗎!


    白淇把艾婭交給旁邊的人,玩家緊張地低聲問他,“要不要叫老大……”


    白淇淡淡搖了搖頭,說道:“唐小姐這次來恐怕不是為了宣戰,對吧?”


    唐肖點頭:“沒錯,我知道你們想殺了我拿走我的積分,但我希望你們也知道,你們絕對殺不死我。”


    這不容置疑的霸氣!眾玩家心頭一跳:這就是來自最強者的自信嗎?!


    下一秒,唐肖繼續說道:“因為基地裏不能用大型殺傷武器,隻要我躲在研究院裏,你們就很難動手!”


    她勾起唇角:“嗬嗬,反正我積分足夠,不需要再增加了,完全可以藏起來等到劇情結束,到時候你們兩方陣營兩敗俱傷,我再出來撿漁翁之利,誰能阻止我?”


    眾人:“……”


    說好的大佬色霸氣呢?怎麽忽然變成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二道販子?而且語氣還這麽欠揍?


    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唐肖說的確實有道理,就連白淇都沉默幾秒,才淡定開口,“基地總會有淪陷的一天,不可能做玩家永遠的庇護所。”


    所以他們才需要得到積分換取補給,這樣才能變得更強,爭取到更多的活下去的可能性。


    然而這樣卑微又殘忍的體驗,這群嬌生慣養的南方玩家又怎麽體會得到呢……想到這裏,有些玩家看向唐肖的眼神又變了,豔羨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惡意。


    積分第一又怎麽樣,還不是係統養豬一樣供出來的,如果條件對換,焉知現在積分榜第一不是他們?


    唐肖不懂這些人為什麽眼睛像抽筋一樣眨來眨去,也懶得猜,隻深深看了白淇一眼,留下最後一句話,“誰說基地一定會淪陷?”


    白淇瞳孔一縮,正要追問,房間門忽然被人打開了。兩個軍人站在門口先敬禮,隨後通知他們可以準備上台了。


    原來頒獎前的助興節目和激昂宣講已經結束,即將到表彰環節。在士兵麵前,白淇隻能咽下問出口的話,跟在唐肖身後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腰間的通訊機響起通訊提示,他剛接起就攔住了幾人,問道:“誰是白淇?有人找。”


    幾人腳步頓了一下,而就在這兩秒內,白淇臉上永遠不失分寸的溫和笑容在接過通訊機後消失得一幹二淨,他一言不發掛掉電話,沉聲宣布:“基地外出現大量屍潮,我們被埋伏了!”


    第六十五章


    短短的一句話像一道晴天霹靂,砸蒙了眾人。


    首先是驚懼——仇褐是全基地北方玩家的核心和領袖, 隻要依舊有他的實力坐鎮, 這個隊伍就不會散。但同樣,一旦他出了事, 剩餘玩家便會不可避免陷入人人自危的境地。


    城破兵民走,林摧鳥獸散,無外如此。


    但與此同時還有第二個令人震驚甚至不敢細想的信息:喪屍把人類埋伏了!


    “喪屍怎麽可能會埋伏?他們隻是一群依靠身體本能行動的屍體!”


    一個高壯玩家怒吼出聲,隨即發現自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他也是個直脾氣, 兩條粗眉毛高高聳起, “看我幹啥?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白淇淡淡開口,“你說的沒錯, 但現在不是糾纏這個問題的時候。”


    時間、地點、人物全都不對, 慶典不可能中途取消, 誌願軍尚未組建, 軍方內部肯定亂作一團,而強大的對手玩家就站在他們身邊……


    他苦心經營了一個多月的“勢”,就這樣在一場毫無預兆的變故麵前岌岌可危。


    不對,不是毫無預兆!


    白淇忽然看向唐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錯,又同時看向守在門口的士兵:


    “我有要事恐怕不能繼續參加慶典/可否幫我聯係一個人?”


    “……”


    士兵也才剛剛和眾人一起從白淇的口中得知消息,震驚不比他們少。但好在軍人的硬性素質在, 依舊一動不動堅守崗位, 還要順便給唐肖二人提供援助。


    他們隻有一部呼叫機, 因為唐肖最先提出要找人, 於是先問她,“你要找誰?”


    白淇看不出表情,向後讓了一步。


    馮上校三個字脫口而出,唐肖才意識到名字到用時方恨少,她居然連對方的全名都不知道。


    於是她迅速補充,“負責城防軍的馮上校,他的號碼是多少?”


    幸好士兵沒有提出質疑,“洞幺洞。”


    洞幺洞就是010,唐肖撥出號碼,電話接通了。


    “請問?”熟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


    “唐肖。”兩人都言簡意賅。


    “是你。”馮上校鬆了口氣,唐肖能感覺到他氣息有些不穩,似乎正在一邊打電話一邊趕路。


    她單刀直入,“我聽說有人在基地外遇到屍潮,這讓我想起在摘星市遇到的屍潮,或許能提供一些有用信息。我能現在過去嗎?”


    馮上校沉默了一瞬,唐肖無法透過話筒“看”到他的神態,但能感知到他的腳步停住了,隨即男人問:“你在廣場?”


    “我在慶典上,表彰還沒開始,但可以讓工作人員幫我代領。直覺告訴我這個信息很重要,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你?從廣場到研究院還是軍部需要多久?”


    一連串的發問會讓人覺得提問者很急迫,事實上唐肖隻是嘴巴動得快,眼裏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有驚慌失措的時間,不如多罵罵狗遊戲,省心省力。


    馮上校似乎在和其他人商量,幾秒後回到話筒旁,“你在原地等著,我派人去接你。”


    大概是為了安撫唐肖的情緒,他微微頓了一下,生疏地說:“別擔心,我馬上就到。”


    掛掉電話,唐肖把位置讓給白淇。誰知青年卻沒有先拿起電話,而是問唐肖:“你要做什麽?”


    唐肖有些驚訝地看回去,“我要做什麽不是很明顯嗎,不應該啊,你智商這麽低?”


    白淇:“……”


    他忍住不合時宜的情緒,沒再開口。


    唐肖卻在腦海裏聽到了他的聲音:


    【你想幫助基地抵禦屍潮?】


    心靈傳音?精神方麵的技能?


    她不動聲色地回答:【為什麽這麽問,難道你們的任務是幫助喪屍摧毀基地?】


    【……】


    【身為人類,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抗擊病毒,有問題嗎?】


    【……】


    白淇深深看了她一眼,拿起電話。


    唐肖也不再管這群人要聯係誰,獨自走到大門口,果然不多時,一輛軍用車就開了過來,正是來接她的。


    隨著車門關閉,廣場的繁華飛快消失在身後。


    馮上校不在車上,可能在總部,也可能正在準備整合出發救援那隻基地外的隊伍。


    唐肖正思度著,開到一半的車卻忽然停下,慣性使車上的東西全部向前傾斜,唐肖指尖微動,一道細微的電流劃過穩住身體,電流轉瞬消失,沒人發現這一切。


    正副駕駛座上是兩名訓練有素的軍人,他們腰間的通訊機響個不停,咆哮聲隔著一排座位都能被唐肖聽到:


    “現在所有巡邏士兵都去西南,西北角就近集合!重複一遍,所有身上沒任務的士兵都去西南,西北角就近集合!”


    想也不用想,肯定和方才的屍潮有關。唐肖當即說:“需要我現在下去嗎?”


    車輛又重新開動,副駕駛的士兵看起來是個新兵,年紀不大卻很穩重,“馮上校就在西南角。”


    西南角和西北角,是基地兩個靠近出口的防禦建築的代稱。如果不仔細看,可能會以為是加厚的圍牆。但唐肖前天進入基地時用精神力仔細查看過布局,所以知道真正的防線不在於這麵牆,而在於圍牆外,無數重武器組成和轟炸區和激光防線。


    隻要不是內部出了問題,普通的屍潮幾乎不可能攻破。


    心念陡轉也隻是幾秒鍾的事,唐肖被接進防禦工事內,才發現這裏不僅有軍官,還有研究所的教授。


    幾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老太太中氣十足地和城防軍領導者們爭吵,馮上校也未能幸免,一向嚴肅的表情幾乎皺成川字,偏偏又沒有辦法。


    要不是身體實在受不住,這些老教授甚至會親自跑到戰場上,隻為拿到第一手資料和標本。


    一個悄然到來的小姑娘幾乎沒引起他們的注意,好在這裏麵有熟人。李教授在一群情緒激動同僚中顯得分外沉穩,也可能是年紀太大吵不動,他甚至還喝了口隨身攜帶的枸杞紅棗水,一轉頭的間隙就看見了熟悉的小姑娘身影。


    他眼前一亮:“小姑娘,原來說有信息要上交國家的人就是你啊!”


    唐肖莞爾,把提供信息說成上交國家,確實沒毛病,但也隻有這幫醉心學術的老教授能想到了。


    看見一群在國家機關舉足輕重的大佬齊刷刷看向自己,唐肖也不廢話,她不喜歡搞那些所謂神秘的排場浪費時間,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行動,就沒有一分鍾是多餘的。


    她飛快開口,字句清晰:“我在慶典上聽到基地外出現了屍潮,就立刻回憶起在摘星市時,我們也曾遇到過屍潮。”


    在眾人眼中,少女眼底浮現回憶之色,隨即篤定地說,“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那篇屍潮集結得毫無邏輯,而且行動有序,不像是誤打誤撞形成的。更何況非常巧的是,那時我們剛剛從摘星市基地遺址中拿到研究資料。”


    “屍潮的目標,也正是我們幾人。”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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